第二卷 劍宗風雲 第一百一十章 背影
走進劍宗山門的司空浩然，聽著飄進耳中的劍氣呼嘯之音，抬頭望向前方劍氣傳來的方向，就這樣木然的看著在劍宗廣場上晨練的劍宗弟子。
看著一個個身穿青色長衫，帶著溫和笑容的男男女女，朝氣逢勃的臉上盡是激動之情，他們雖未隻言片語，但司空浩然知道他們便是劍宗的弟子。
轉過頭來看到一張略顯呆滯的臉，穿著一身黑衣，背著一個漆黑色的劍匣，此刻他也正看向司空浩然的方向，蒼白如雪的臉上露出從未有過的淡淡笑意，和此前冷冰冰的模樣完全判若兩人。
擎羽旁邊還有一位身穿青色長衫的少年，正是第一樓少樓主南宮溟，正用驚訝的眼神看著他，眼眸中再次露出一絲戰意。
晨曦第一縷陽光從劍宗各處山峰拉開帷幕，進而透過三人前麵的閣樓，撫摸在他們的臉頰，溫暖的感覺在胸腹間迅速升溫，化為火辣，司空浩然兩眼一黑，就這樣倒了下去。
山腳前坪，喧囂的場麵此起彼伏。
“看到沒有，那個身穿青色長衫的少年，第一個跨進劍宗山門的人，就是我們第一樓少樓主南宮溟，哈哈！”
“恭喜，恭喜？”
“和他一同進去的還有一位黑衣少年，兩人好像不分上下！”
“第三位進去的是身穿淺灰色長衫的少年，我覺得比他們兩位都要厲害，他雖然是十三人中最後一個達到第十一柄石劍前，但足以可以看出他的與眾不同！”
“漫漫山道，十一柄石劍，先考了意誌，韌性，比了悟性，試了境界，問了本心，最後山門前的那柄石劍，看的不過是選擇罷了，無論是對他們三人還是對後麵還在堅持的其他人，隻要堅守自己的本心，勘破本心，都不會太難。”
劍宗外門一處房間。
這是臨時用來安排這次考核成功通過的人，占住和休息的地方。
在司空浩然他們三人跨進山門的時候，劍宗弟子和長老就已在門內守候，等待。
司空玄的手掌放在浩然的胸膛，一絲靈魂力滲透進他的身軀，一邊探查，一邊修複著受損的玄脈。在跨進山門前，感知到了浩然突破了劍意的門檻，這讓他甚是欣慰，功夫不負有心人，浩然終是如願以償的突破到夢寐以求的境界，他也就放心了。
檢查之後，司空玄負手而立，之所以暈厥，是因為靈魂世界受到了衝擊太大，加上身體消耗劇烈，直至最後跨進劍宗山門，放鬆的太過突然，所以才會出現剛才的一幕，身體並沒有出現什麽異樣。
“玄光劍聖，浩然沒事吧！”葉朝陽在司空浩然暈倒的一瞬間，和身邊幾位師兄師妹囑咐幾句，就出現在了他的身邊，本來想著以司空浩然目前的表現，不會這麽快就通過，但
結果卻大大出乎他的意料，而且還是前三名。
“他沒事，這一次的考核他受益匪淺，等他醒來加以領悟，定會更上一層樓。”司空玄在這話的時候，連眼睛裏麵都透出一抹笑意，靜靜的看著躺在床上的司空浩然，眼睛裏麵盡是溺愛和不舍。
從東域邊城見到他的第一眼，還是一個被母親抱在繈褓中的嬰兒，隻會咿咿呀呀，就喜歡上了這個孩子，也許是投緣，也許是他的名字和自己修煉的劍訣一樣。
經曆了家族罹難，被義弟司空泓所托，在縱橫殺手和亡命之徒的圍追堵截下，輾轉於五域十三州。
教他話，教他走路，教他識字，教他練劍，一路上麵臨許許多多的生死危機，也發生著數不清有趣的事情。
最後隱姓埋名定居西域鐵嶺村落，化身農夫，褪去了一身倦意，從此江湖之事與他如過往雲煙，和浩然過著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淳樸生活。
鐵嶺村落一百來口農戶，並沒有因為他們爺孫倆的突然到訪而有所排斥，而是熱情的與他們相處，彼此之間也由最初的陌生，變成了這一百來口村民中的一份子。
這一轉眼就是十年，司空浩然也長成了一個少年，在一道黑影到來後打破了他們寧靜的生活，摧毀了他們生活十年的家，連累了相處十年的“親人”，讓他們這個世外桃源般的村落變成了人間煉獄。
最近的這一兩個月中，讓這個稚嫩的少年承受了一次又一次的摧殘，但他沒有就此沉淪，而是把這股仇恨壓抑在心裏麵，藏在內心的最深處。
司空玄從沉思中醒來，眼中似乎藏著一汪清泉，但很快被他壓了下去，恢複了往日的淡漠，轉過身來看向葉朝陽道：“葉長老，浩然以後就交給你了，我暗夜欠你一次人情，如若以後有什麽事情需要我們的地方，就給我傳音！”
一道靈魂玉符出現在葉朝陽的身前，雙手接過握在手心，他聽到司空玄叫他葉長老，而且還聽到他的一句許諾，這讓他欣喜若狂，能夠讓橫斷大陸第一殺手組織暗夜欠一個人情，那是多麽一件讓人不可思議的事情。
他知道這枚靈魂玉符象征著什麽，即是承諾，同樣也是催命符。壓下心中的激動，朝著司空玄俯身道：“玄光劍聖您言重了，浩然既然能夠通過我劍宗的選拔，他就是我劍宗的弟子，請您放心！”
正是因為葉朝陽這一次的結緣，在劍宗麵對生死浩劫的時候，這枚靈魂玉符讓他們劍宗保留下了五萬年來的傳承。
雄鷹需展翅高飛，才能看到更加遼闊的地，況且他身邊現在也有幾個夥伴，想來不會太孤獨，也會有不同的境遇和收獲，看向葉朝陽道：“這一路我看得出來，你身上有一種東
西吸引著他，我也是時候該離開了！”
這一句話，司空玄有著無盡的落寞，再次看向躺在木床上的司空浩然。
“玄光劍聖，您不等浩然醒來再走！”葉朝陽收起手心中的靈魂玉符，擔心自己剛才的話被他誤會，就被司空玄把靈魂玉符給收走了，他也大致知曉西域鐵嶺發生的事情，想來他們暗夜之間也會有後續的安排。
司空玄朝著葉朝陽點了點頭，於是走出屋舍，葉朝陽緊緊的跟在他的身後，在他們二人走出木屋的時候，司空浩然的眼角滾動了幾下。
“玄光劍聖，您好不容易來一趟劍宗，也好讓我盡一下地主之誼！”葉朝陽還想挽留一下司空玄，看著他高大的背影，心中也生出一股敬佩。
“我這個人喜清靜！告辭！”司空玄再次轉身看向司空浩然躺著的房間，淩空虛渡，隻見劍宗大陣出現了絲絲漣漪，眨眼間就消失在了劍宗的上空。
“境靈魂力！”
葉朝陽瞠目結舌，啞口無言的看著司空玄消失的方向，剛才的那股靈魂氣息，絕對是境境界，而且讓他更加難以置信的是，堂堂劍宗的護山大陣，在他眼中像是形同虛設一般，那他現在的陣法造詣，到底到達了怎樣的登峰造極的高度，陣聖？葉朝陽難以想象。
劍宗後山密室，坑坑窪窪的牆壁上滿是道道劍氣劃過的痕跡，一柄三尺來長，散發著淡淡黑光的長劍，插在蒲團的正前方，蒲團上坐著一道身穿青色長衫，全身散發著渾厚氣息的老者，如老僧入定的他突然睜開了雙眸，道道劍氣從他的雙眸之中透射而出，消失在了密室之中。
就在葉朝陽感歎的時候，一道如鬼魅般的身影無聲無息出現在他的身邊，看著消失在劍宗上空的那道身影，他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靈魂氣息，正是不久之前，他在密室之中感受到的那股衝破際的靈魂力，一聲驚歎從他的口中吐出“是他！”
葉朝陽看著眼前的這道身影，驚喜的走過去，一股發自內心的尊敬油然而生，俯身朝著老者恭敬道：“師傅，您您怎麽出關了？”
老者轉過身來看著葉朝陽，指著司空玄消失的方向道：“他是誰？”
“他是玄光劍聖司空玄，陪同？”
還不等葉朝陽完這句話，老者嘀咕道：“司空玄？原來是他。”隨即消失在原地。
葉朝陽：“”
葉朝陽感到莫名其妙，好不容易見到師父老人家一次，竟然隻是詢問一個名字就消失了，於是埋怨了老者幾句。想起司空玄的身份，也覺得理所當然，能夠讓閉關已久的師傅踏出密室，想來也不是簡單的人物，但師傅最後一句“原來是他”，到底是什麽意思，難道他們之前見過
？
時至中午，劍宗山門的這關考核才圓滿結束。
這次從五域十三州經過層層選拔的一千多名之驕子，最後隻有八十一人成功跨進劍宗山門，其他人全部淘汰。這次的選拔比往年難度係數增加了好幾倍，也嚴苛了很多。
那些未通過的人，在一聲聲哀怨，惱怒，無奈，失望中，乘著劍宗飛舟返回了各域各州。
劍宗外門屋舍區域。
石碩，石冬兩兄弟和擎羽守在司空浩然的身邊，讓擎羽沒有想到的是，他們兩兄弟稍微休息了一會就清醒了過來，體內隻受到了一些輕傷，卻並無大礙，擎羽冷冰冰的外表下，內心卻泛起了波瀾，這兩兄弟還真是怪胎啊。
“你們看，浩然醒了。”石碩驚喜的抓住了司空浩然的手。
“我我跨進了劍宗的山門。”
“我通過了。”
那條漫長的石階，像是橫在際之上的十一柄石劍，從清晨到夜幕再到清晨的艱難曆程，結界的重壓，石劍的劍意衝擊，不斷重複的過往片段，就如電影一樣，一幕幕清晰的出現在他的腦海。
司空浩然看著房間門縫裏透進的強光，在他們二人的攙扶下，坐起身來，看著他們二人以及站在門窗邊的擎羽，露出了燦爛的笑容，似乎還不太相信他們四人都一起通過了劍宗最後一關考核。
“我爺爺呢！”司空浩然走下床，巡視了一遍，在房間中並沒有看到爺爺的身影，於是走出房間來回的尋找。
在他暈厥的這段時間，他恍惚中看到了爺爺模糊的身影，感受到了爺爺的溫度，聽到了爺爺的告別，他不相信爺爺會不辭而別，他不相信爺爺會扔下他。
其實在鐵嶺村落的時候，他就知道爺爺會離去，而且這幾爺爺的話也讓他感受到了一絲不舍。
“浩然，我聽葉長老，司空爺爺在你昏迷的這段時間來看過你，隨後在辰時就離去了。”石碩，石冬他們此時情緒也有些低落，村長爺爺也在不久前乘坐飛舟離去，站在後方的擎羽也被他們的情緒所感染，但在臉上並未表露出分毫。
司空浩然朝著前麵瘋狂的跑去，消失在了三人的眼前，隻是他自己也沒有發現，他的速度達到了六倍身速，也就是，風蹤雲影身法在這次的考核中突破到了第二重境界。
司空浩然來到了劍宗廣場，看著眼前的萬丈懸崖，呆立在原地。
他看到了鐵嶺木屋前那道叫他吃飯時，消瘦的背影。
他看到了鐵嶺後山練劍時，一步步往山下走有些佝僂的背影。
他看到了自己受傷醒來時，有些匆忙的背影。
“爺爺！”司空浩然兩行眼淚無聲而下，聲音久久的在際之中徘徊不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