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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7章 我是個識大體的人

  第257章 我是個識大體的人 

  借鑒他的論文,然後生產出測試很好用,真用起來卻有安全隱患的產品,寧為覺得主要還是人性使然。在有同行已經領先的情況下,能感受到壓力的程序設計師們,大概會不自覺的借用演算法中一些擬定好的函數,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幾乎無法避免。 

  所以寧為在看到思科的黃總後,其實並沒有覺得生氣,只是覺得頗為意外,大中華區總裁竟然單槍匹馬的跑來深夜拜訪,在寧為的印象中,談判這種事情,嚴明總會帶著很多專業人士,幾乎沒有見過他一個人跑來過,這多少顯得有些沒有牌面,怎麼說也是世界級科技公司的大華夏區總裁。 

  這多少讓寧為有些感慨,寒暄之後便隨口問了句:「黃總,今天就一個人來的啊?」 

  「寧博士,事發突然,而且也不算什麼太好的事情,所以就我一個人來了。」黃雲堅笑著答道。 

  「哦。」寧為點了點頭,然後看了眼時間,說道:「那我也不客氣了,等會我還跟位朋友有約,不如你直接說有什麼事情,咱們看看能不能達成共識。」 

  這表態乾脆直白的能讓人心碎。 

  說實話,黃雲堅都沒想到竟然在這個地方跟寧為見面,最多十五平的辦公室里還塞了一架電子琴?用的桌子也是普普通通的辦公桌,背後的書櫃就更寒酸了,制式的金屬櫃,沙發感覺著實也不太舒服,最重要的是連茶都沒泡一杯…… 

  講真,寧為腹誹黃雲堅沒牌面的時候,這位總裁的內心也充滿了疑惑,這就是數學研究中心對網傳億萬博士的態度?所以寧為到底是圖啥?當然更可氣的是,寧為這種揣著明白裝糊塗的態度。 

  他為什麼要來,為什麼還是一個人來,這位寧博士心裡真的就沒點逼數嗎?但這些吐槽只能壓下去,畢竟這次來他已經做好了忍氣吞聲的準備。 

  斟酌了一番后,黃雲堅謹慎的說道:「那行,寧博士,我來之前其實也跟華為的嚴總聊過。事實上我們一直沒有關閉跟華為溝通的渠道,對於湍流演算法在網路安全方面的應用,其實我們也一直很感興趣。授權費用等等各方面的問題都是可以談的,所以我們希望能以一種相對溫和的方式解決我們雙方之間所有爭端。」 

  「哦!」寧為點了點頭,然後答道:「黃總,你有沒有注意到今天愛立信的表態?說實話,我很欣賞這家公司,這家公司的表態讓我意識到一個道理,任何一家能夠存續百年愈發壯大的公司都是有原因的。我個人認為愛立信還能再生存一百年,黃總覺得呢?」 

  平淡且理所當然的說辭,讓黃雲堅瞬間便感受到了巨大壓力,對應的便是表現出一臉無奈。 

  思科跟愛立信畢竟不同,雙方屬於不同的國家,面對的情況跟考慮的問題有著本質上不同的思維方式。尤其是對於歐洲的投降文化,著實讓人很頭疼。 

  除此之外思科想要收購愛立信還需要頂層那些人的支持,在抉擇的時候更難處理跟理順其中複雜的關係;尷尬的卻是思科現在面對的情況卻比愛立信要更為複雜跟難堪。 

  作為上市公司,按照美國證券交易監督委員會制定的規則,像這種新一代設備出現重大隱患,涉及到多個大合同的負面消息是需要做重大消息披露的。但迫於資本的壓力,現在總部已經選擇通過官方渠道公示了完全相反的消息。這也是黃雲堅剛剛得知的。 

  於是現在的局面就很尷尬了,跪很難跪下去,站又沒法站得直。畢竟總部在把虛假消息放出去之後,就已經沒有回頭路了。像思科這樣極具影響力的科技公司發布虛假消息,揭穿后不談處罰有多重,關鍵是要有人承擔責任。如果他這邊沒談好,不管是誰被推出來把這個鍋背了,他這個位置都會非常被動。 

  於是黃雲堅只能言辭懇切道:「思科畢竟跟愛立信不太一樣,我們還是希望能以更體面的方式解決這次無謂的爭端。寧博士可以開一些條件,如果我們能做到的話,會盡量做到。但如果是讓我們的董事長也像勒敦先生那樣的話,這的確有些強人所難。」 

  這番話讓寧為對眼前的男人肅然起敬,端正了身子,筆出了一根大拇指,然後點了點頭說道:「懂了,黃總的意思是你們要站著把錢掙了!」 

  黃雲堅愣了愣,選擇了沉默,沒接這個話茬。 

  寧為想了想,繼續說道:「黃總,你知道的,我只是個做研究的,不懂你們商業領域的彎彎繞繞,我只能跟你講些我對這個世界粗淺的認知,這其中很大一部分還是我父親從小教育我的東西,我說給你聽聽,然後咱們再繼續這次談話,行不?」 

  黃雲堅連忙點了點頭道:「寧博士,你說。」 

  寧為點了點頭,偏著腦袋思考了片刻才開口道:「我記得那還是初中的時候,我爸喝完酒後,告訴我這個世界有些人是人,可以講道理,也可以跟他說人話;有些人不是人,只能來橫的。為什麼呢?因為這世界人人都怕橫的,只要你敢豁出去臉,沒理都能攪合到別人不敢跟你糾纏,甚至於只要你敢表現得像精神病,正常人都只會繞著你走。」 

  「所以不要總是把希望寄託於這個世界的公正。有時候遇到自己正確但又解決不了的問題,其實可以換個思路,那就是直接把事情鬧大,大到對方不願意去承擔繼續糾纏的成本跟後果,他們就會主動選擇去把大事化小,到了那個時候你只要能順著台階下來,指不準人家還要感謝你放了他們一馬。」 

  「為什麼會世界會這樣運轉呢?我爸沒說,但根據我自己遭遇的一些經歷,還是讓我總結出來了一些道理。那便是對於站在更高的位置說話有用或者說對於管事的大人物來說,他們的第一需求往往是效率,是快速的解決問題,而不是所謂公平公正的解決問題。」 

  「正因為高效是第一要素,所以當普通人受了委屈,越是表現得得理不饒人,越是表現出要把這件事情鬧大,鬧到人盡皆知不可收拾的境地,真正的大人物出面解決問題的可能性越大。真的,這一點真的是屢試不爽。尤其是在我做出越來越多的成果,地位越來越高時,那些幫我解決問題的大人物也越來越多,所以這方面我真的很有經驗。」 

  「比如當年我保研的時候因為資料問題,打了研招辦公室的老師一拳,又比如微博上我被人污衊了,索性舉報自己,最後結果現在想來也很炸裂。這些經驗也讓我現在在處理類似問題的時候,總喜歡向著這方面考慮。」 

  「甚至有時候會產生一種期待感,我總忍不住會想,當我又把一件事情鬧大了,下一次出面把大事化小的大人物又是誰呢?所以啊,黃總,要不你給我一個建議,咱們是花十分鐘時間儘快達成共識,還是開始走流程?」 

  這就要開始走流程了?! 

  真的,明明就是在威脅,但寧為就這麼和和氣氣很樸實的說出來,再拿出爸爸從小的教育做開頭,一度讓黃雲堅覺得很有道理,甚至能產生感同身受的好奇。所以這次真把事鬧大了,能炸出多牛的人物來幫助大家大事化小。 

  心很累,很想說那就留走流程吧。但想到真開始走流程了,自損一萬,對面那人傷可能不到一千甚至毫髮無損,便讓所有的糾結跟憤懣都化成了心平氣和。 

  「寧博士,其實我們一直非常尊重您,而且從來都很講道理。我想您已經接到了來自於沃爾夫基金會的電話,實際上那份善意也有我司貢獻的努力。」不自覺的,黃雲堅稱呼寧為時用上了敬稱。 

  「哦?原來是這麼回事啊!」寧為恍然的點了點頭,難怪沃爾夫基金會不按套路出牌,原來中間終究還是有利益糾葛,不過是一次無奈之下的示好,並不只是因為他的表現征服了沃爾夫獎評委會所有成員。 

  「小了啊,黃總!」寧為嘆息道。 

  「什麼小了?」黃雲堅困惑的問道。 

  寧為笑了笑,答道:「格局小了啊!黃總,沃爾夫獎給不給我,又或者說今年的沃爾夫數學獎是否作廢,我都不會覺得意外。因為沒有必要。換位想一想吧,如果歷史上愛因斯坦沒有拿到過諾貝爾獎,那麼站在我們這個時代的角度,是會覺得愛因斯坦有問題,還是諾貝爾獎有問題?會覺得這是愛因斯坦的遺憾,還是諾貝爾獎的遺憾?」 

  「我曾經跟我的導師田言真院士說過,我這人做研究不在乎拿不拿獎,但後半句我從來跟他說,今天可以跟你說說。我的目標是,未來那些應該頒發給我的獎項,如果最終失之交臂,在後人評說起來只會把這些獎項投我反對票的評審人一一列舉出來,釘在人類科學史的恥辱柱上。所以,如果你們真希望有人承你們的情,那也應該是這屆沃爾夫獎的評審委員會,或者那位沃爾夫基金會的主席,而不是我啊。」 

  黃雲堅沉默,他不知道當年愛因斯坦有沒有過跟寧為同樣的想法,但現在他只覺得無話可說。尤其是寧為其實並沒有表現出年輕人那種目空一切的態度,相反至始至終寧為的態度跟語氣都很平和,很質樸,在搭配上這間簡陋的辦公室,甚至很難讓他生出反感,只有深深的無力。 

  「那您覺得思科要怎麼做才合適?」黃雲堅在內心深處狠狠的嘆了口氣,然後姿態更低的問道。 

  「看,問題又回到原點了,已經有同行給你們做了表率了,何苦還要談這麼多呢?開放數據跟我們的平台合作,成為未來智能平台的合作夥伴之一,開放你們的埠跟平台共享你們的核心數據,這本就是合則兩利的事情。說不定還能讓大家對思科更有信心。」 

  「當然如果思科實在做不到這一點,那麼只有還原商業最本質的內核,互通有無。湍流演算法的技術可以給讓你們使用,甚至永久授權,但你們也要拿出我們現在欠缺的東西。比如你們如果能說服友商為我未來的實驗室提供一些必備的儀器也是可以的。」 

  「近期我跟我的團隊對半導體行業比較感興趣,思科本身也有在半導體行業內有自己的布局,如果你們能藉助自己的影響力說服那些掌握了關鍵半導體技術的公司能夠將其專利跟我們共享,我也可以做主讓思科拿到湍流演算法的使用權,而且不會對思科已經拿到的合同提出任何負面評價,如何?」 

  寧為又看了眼掛在辦公室上的時間,然後言簡意賅的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這兩點我都不能立刻答應您……」 

  「我知道,我知道,你只是一個區域的大老闆,做不得主,但你可以跟能做主的人商量。算上時差的話,現在美國矽谷應該正是上班時間,你們可以商量一下。一天這個時間不算短了吧?做好決定之後可以通知我,我才好決定怎麼處理整件事情。」 

  「你知道的,因為一些人針對三月不太友好的言論其實讓我最近心情也不太好。但我是個識大體的人,我不太清楚如果美股整個市場突然暴跌的話,對除了你們之外的其他人,尤其是我所關心的人們來說到底是好是壞,所以即便我了解自己可以掌控一些東西,但仍然很猶豫該如何處理。」 

  「有一天的時間,正好可以讓我去請教一些這方面的專家,順便也看一些關於經濟學方面的論文,在讓三月做一個經濟學方面的數學模型出來分析。看看這件事的最終影響能到哪一步,最後怎麼收場最為完美。看吧,這就是成熟的代價。我開始會為自己要做的事情去考慮更多。所以我也希望你們能幫我考慮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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