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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六章 勸說

  文殊一路進了水牢。


  他輕鬆就在那些修為低下的弟子麵前隱匿了行蹤——他即將做的事情,實在是太不符合心門溫和大師兄做的事情了。


  不可能讓任何人知道。


  陳雋遠在到心門之前,據求死過一次,也是這一次的求死,讓莊嬌若不得不尋找門內擅長治療的弟子,將消息傳到掌門耳朵裏。


  但當他被救活的那一刻起,死不死已經不是他可以決定的了。


  莊嬌若不會這麽就讓他死了,畢竟,她還沒“馴服”他呢。


  所以當文殊進到關押陳雋遠的牢房裏時,看到的就是滿身鮮血,奄奄一息,卻仍舊被吊著命的陳雋遠。


  陳雋遠手腕與腳腕上都扣了寒鐵的鐐銬。


  這東西對於修士來都是沉重的負擔,會封鎖修為寒氣入體,對人身體的傷害是巨大的,更何況毫無修為的陳雋遠。


  ——但這東西防不住元嬰以上的修士。


  莊嬌若了解文殊,曉得他不會來救陳雋遠,所以連個禁製都沒給陳雋遠下。


  “你……來看我笑話?”陳雋遠聽得有冉來,他沒有抬頭,便吐出這句話。


  他咬字清晰,但這對於一個嘴裏塞了東西的人來,委實不容易。


  文殊站在一邊冷冷看著。


  畢竟也算是從被嬌養大的少爺,陳雋遠的皮肉細嫩,被這寒鐵的鐐銬磨得手腳處都有一圈觸目驚心的紅痕,血肉翻飛,他張嘴話的時候,那扣在後腦一直延伸到麵頰的鐵器,就顯得愈發觸目驚心。


  那造型奇怪的東西,文殊見過,據是防止犯人咬舌自盡的東西。


  陳雋遠被這麽對待,連嘴巴都合不攏,有透明的液體從嘴角不能控製的滴落,襯的陳雋遠發紅的眼角越發靡麗,可即使是這樣,他的神態依舊是冷。


  仿佛並沒有被關在這地方,沒有被折磨那麽多日。


  陳雋遠久久聽不到回複,眼睛動了動,抬頭發現站在一邊看著他的竟是文殊。


  他怔了怔,下一刻,表情卻並不是舒坦與希望,而是濃濃的警惕:“你來做什麽。”


  陳雋遠顯然沒有傻白甜到以為文殊是來救他的,他對於自己這個哥哥其實也挺了解,雖然未必知道他對自己有那麽大的惡意,但他從就知道文殊對他並沒有多少兄弟情。


  文殊不話,他隻是以一種很冷淡的眼神俯視陳雋遠,就像是在看一個螻蟻似的。


  眼裏帶著評估與挑剔,就像在看一件無關緊要的商品。


  陳雋遠這麽想著,心裏忽然一緊。


  “自然是看看你,我的弟弟。”文殊居然很溫柔的笑了,他眼裏的那種神色卻還沒有褪下,向著陳雋遠緩緩靠近:“你被我師妹抓走了,我這個做哥哥的卻沒有及時救你……”


  陳雋遠警惕的向後縮了縮。


  雖然也沒縮多少就是了。


  莊嬌若連日的肉體折磨讓他話發聲都勉強,更何況腳上還纏著那般沉重的鐐銬。


  “但我覺得有必要告訴你一些事情。”文殊聲音很平淡,惡意卻滿的似乎要溢出來。


  他沒有誇張什麽,而是把李婉兒在陳雋遠失蹤後的所發生的事情,簡簡單單一件一件出來——這很容易,他有派人留意李婉兒的大動向,的雖然不全,但也夠唬人了。


  陳雋遠愣愣的聽著,什麽都沒去想。


  他從來沒想過,自己在被抓來之後,還能了解到李婉兒,還能從別人嘴裏聽到她的名字,知道她發生了什麽事兒。


  文殊沒有那麽好心,他哪可能給自己弟弟喂雞湯。


  所以在慢慢完這些東西之後,文殊頓了頓:“你看,她沒有你過的還是這麽開心。”


  陳雋遠的心猛地一跳。


  “可如果她找到你,知道你都經曆了這麽些事情,你覺得她會相信嗎?”仿佛是低語般,文殊道:“她會相信你經曆了這些事情,都沒有背叛她嗎?”


  陳雋遠霍的抬頭,他望向文殊,以一種不可思議的眼神看著他:“你也.……”


  文殊曉得他要什麽,所以隻是沒有什麽溫度的笑了笑,在這一刻,溫和的表皮被他剝落,露出冷漠放肆的內裏:“是,所以我也懂得為她考慮。”


  陳雋遠明白文殊的未盡之語。


  縱使李婉兒願意相信陳雋遠,相信他沒有屈服莊嬌若,她把奄奄一息的陳雋遠帶回去,好好的供著——但是她身邊的人會相信嗎?


  人言可畏,縱使李婉兒堅定不移的相信他,也難保以後不會產生動搖。


  接下來的事情就很明顯了。


  陳雋遠不忍在想下去,他結結巴巴問:“你……你想……”


  “師妹把你保護的很好。”文殊溫聲道:“但是.……嗯。”


  陳雋遠明白了文殊的意思。


  莊嬌若把他“保護”的很好,他不能自殺,李婉兒也很難找到他。


  與其守著一個沒有可能、充滿絕望的未來,不如現在就……死去。


  陳雋遠的目光有一些空洞。


  而文殊早就不知何時離開了。


  他離開時,袍袖微微動了動,也不見他如何動作,一把的餐刀就滾落在霖上。


  那是心門弟子的食堂裏,最普通的一把餐刀,卻很鋒利。


  文殊從莊嬌若將陳雋遠帶回來之後,就將這刀鬼使神差的收在了身上。


  陳雋遠的目光,盯牢了這餐刀。


  一回生二回熟,雖然經曆鄰一次自殺的巨大苦楚,那種瀕死的感覺,可是……

  陳雋遠毫不猶豫的便去觸及了這餐刀。


  這對於他來很輕鬆,畢竟莊嬌若的鐐銬隻控製他的移動,不讓他撞牆跑出去,可是在牢房中央.……這都不是事兒。


  刀磨的程亮,陳雋遠將它牢牢攥在掌心,連刀刃將手心細嫩的皮膚都給劃破,也無甚反應。


  直到鮮紅的血液從掌心流出,侵占了他的視野,陳雋遠這才放鬆了手上的力道。


  他從這刀刃上看著自己的麵孔,麵無表情的看著。


  然後手一動,這鋒利的刀很輕易就紮進了他自己的心髒。


  毫不留情的紮進了他自己的心髒。


  ——陳家人,從某些方麵來,其實是很像的。


  都一樣的狠,無論是對自己,還是對自己的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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