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8、剃光頭的未必都是和尚
南霸婆和萬鴻濤見了老者,全都站了起來,梁軍也站了起來,他認了出來,老者不是別人,正是孫爺爺的門童翔伯。
胡連宗大概不認識翔伯,只是朝翔伯淡淡地點點頭,臉上的神色依舊是氣咻咻的,顯得很倨傲,南霸婆等人也不理他,而是趕緊把翔伯讓到首席上坐定,梁軍便趕緊站起來,給翔伯奉了一碗茶,翔伯朝他笑了笑,接過了茶,輕輕啜了一口,朝梁軍笑笑,年輕人不錯。這才回過頭來看著胡連宗,道,這個氣候啊,害死人啊。每回颳風下雨都要死一批人,然後再有一批人忙著收拾殘局,你說是不是啊?58年反右傾,抓了一批,鬥了一批,改造了一批,文革時候更厲害,結果後來就有人出來說,搞錯了,再逐個給人家平反,到現在還有人登報給當年打錯了的人,斗錯了的人道歉,歷史這個東西,就是個小媳婦,肯定是要有人往臉上畫點什麼,但是不要緊,總歸是要洗臉的。太祖當年找接班人,換一個不放心,換一個不稱心,他其實比誰都難受,他自己知道文革他搞錯了,怕自己百年之後,後人拿著這個說事,到頭來還是讓人拿著說了事,尋常人恐怕就更不行了,想趁著大風天放風箏,等天過了,風箏掉下來,就成了小丑了。
說到這裡,翔伯又啜了一口茶,接著又說,這還倒算了,尋常人畢竟不是神,沒有金剛不壞之身,月黑風高殺人放火的事干多了,就怕走夜路,怕敲門的,怕打黑棍子的,你說是不是啊?胡局長?
胡連宗的臉色變了好幾變,終於忍不住,問道,你老可不可以告訴我,你是誰啊?南霸婆和萬鴻濤臉色都大變,正要開口譏諷他,翔伯卻笑呵呵地反問,我可不可以這樣理解你這句話?我算老幾?是不是?
胡連宗站起來,神色傲然地答,隨便你怎麼理解,我不負責解釋,不過,我倒是有幾句話可以奉送,誰都有老的時候,飽經滄桑的話,誰都能學兩句,但是就怕學得了口音,學不來那個真經,或許就算是真經,也沒有人耐心聽,這年頭剃光頭的多了去了,誰也不能都給當成和尚。他大概把翔伯當成了某個退位的官員了,是以這麼出口相譏。說完,還很瀟洒地誰都不看一眼,就轉身出去了。 我的老師美如妖398
翔伯呵呵地笑了起來,道,極是有趣。儘管剛才被人駁了面子,卻是依舊氣度雍容,表情古井不波,任何人看不出他的喜與怒,這讓梁軍甚為感慨,暗自對自己說,這就叫城府啊,學著點吧。
南霸婆愧疚地說道,都是我不好,勞動翔伯來這裡,遇到這種人,掃了您的雅興。翔伯擺擺手,道,憑他?還不配。不過,上海還真是不能由著他這麼折騰了。
翔伯說到這裡又轉移了話題,對萬鴻濤道,哦,這兩位是……?萬鴻濤笑了笑,我還忘了給您介紹了,這是我的兩個兄弟,前一陣子,我不在家,全靠他們給我在家裡打理著,也真是辛苦他們了。
翔伯面無表情,朝兩個人點點頭,這時候,萬鴻濤又開口說話了,翔伯,雲南那邊能弄到很純的白粉嗎?翔伯一愣,道,你要那東西幹什麼?梁軍也是一愣,心裡就很不以為然,但是畢竟萬鴻濤在自己有困難的時候,幫了自己很大的忙,就不便說什麼,但是眉頭就皺了起來。
萬鴻濤笑笑,這次我出國這麼長時間,家裡的虧空很大,我想做點快的東西。梁軍心裡又是一陣慚愧,要不是自己這點事,哪裡會讓南姨和萬總逃出國外去呢?於是,便在哪裡默認不語。
翔伯說了些什麼,梁軍沒有說話,但是,聽到萬鴻濤卻說了一句,那好,這個事我會讓他,他用手指著一個個子不高的手下說,讓他負責跟您的手下接洽的。
這時候菜品開始上了,都是些梁軍平時吃不到的東西,但是梁軍對於吃的,還真是不那麼饞,他此刻,關心的就是什麼時候能單獨有時間跟南姨單獨聊一聊。不知不覺,菜已經上齊了,但是,梁軍發現南姨也好,萬鴻濤也好,還有翔伯都沒有吃的意思,而萬鴻濤的對面還有一個空位子,這就說明,應該還有一個客人沒有來,梁軍猜不出是什麼人要來,就耐心地坐在那裡。
梁軍啊,有個想法,不知當講不當講。翔伯眼睛看著他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開口。
您老請說。梁軍欠了欠身子,趕緊道,在雲南,梁軍眼見得翔伯的身份,可是個在某個範疇里,說一不二的人,此刻,翔伯跟他說話這麼客氣,他可不敢託大,是以趕緊表示自己的熱誠。
你在年前年後的這段時間啊,一切的一切,都聽說了,可以說呢,可圈可點,但是也有不足,比如,你竟然隨隨便便地被人近了身,還受了一刀,修行還不到啊,有點讓黃南瓜臉上掛不住。不過,總體來說,根苗還不錯。翔伯說了這些,梁軍想想臉也有點發燒,但是,他是個坦蕩的人,是自己的毛病,自然是心服口服,就笑著說,是的,枉了我師傅在我身上下的功夫。
我的意思呢,是你要是不嫌棄我這個老東西不中用的話,你倒是可以跟我兩天,當然了,你要是不願意,就當我白說。不過,我可不是跟黃喜兒搶徒弟,你們該是師徒,還是師徒,
我不過是帶你幾天。
南霸婆和萬鴻濤簡直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她覺得自己今天的心臟承受不了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當真是跌宕起伏,她呼吸都不再平穩。她反覆地問,翔伯,你說的是真的?小軍他的運氣太好了吧?我怎麼有點嫉妒了?
梁軍看她的深情,可不像是順情說好話的意思,當真是激動得臉紅撲撲的,知道自己這回當真是撿著寶了,他想起來在雲南,在孫爺爺的葬禮上,有個看起來蠻凶的傢伙,發了句牢騷,翔伯只是隨意說了句什麼,就把那傢伙嚇得屁滾尿流的樣子,自己要是跟著這樣的人當徒弟,那可是天大的顯赫了,意味著什麼。
他在這裡傻乎乎地在想,翔伯看著他,臉上依舊古井不波,道,怎麼?不成?
南霸婆此刻看他的眼神也有點不快了,似乎是想說什麼,但是還在辛苦地忍著,梁軍一句話不說,噗通一聲跪下了,師父在上,受徒兒一拜。我雖然不會有什麼大富貴,但是,我一定能做到,師父吃飽了,我再吃,讓師父晚年無憂。我雖然不一定有多大造詣,但是,我一定是師父的抬棺人。
翔伯朗聲笑起來,單手接過了梁軍敬上來的茶,喝罷了茶,這才道,負擔不用那麼重,我不習慣成天呆在一個地方,我喜歡到各處周遊,不過,你得跟我出去走一遭,我得讓西藏,寧夏,內蒙,黑龍江那幾個老不死的羨慕一下我新找到的弟子。諸葛翔伯再次開懷笑道。
沒問題。梁軍點頭道,這才從地上站起來。一轉頭這才看見,南霸婆那笑顏如花的臉。還有萬鴻濤那嫉妒羨慕恨的表情,萬大傻子絲毫不掩飾自己的心情,他說,梁軍,我真嫉妒你。
南霸婆當即起開了一瓶20年的窖藏茅台,屋裡面霎時瀰漫了酒的芳香,她給每個人都倒了一杯,站起來說,翔伯,這麼好的事情,我們是不是慶祝一下,喝一杯?翔伯笑了,爽快地端起了杯,南霸婆冷不丁向梁軍說道,小軍,告訴你,大話你可是說出去了,你可得做好準備,翔伯可是個有品位的人,他喝國酒只喝茅台,洋酒只喝四大酒庄的上好年份,喝茶只喝洞庭碧螺春,甚至喝水都只喝依雲礦泉水,這些尺寸你得有點數,到時候人家在家標準沒降,到了你這裡,標準給降了。 我的老師美如妖398
梁軍正色道,一定做到。說著就和幾位碰了杯,然後道,我先干為敬!接著就一飲而盡。看到梁軍一飲而盡,大家的興緻也非常地高漲,當即都喝乾了杯中的酒。
正在這時,門開了,一個身著便裝,但是神色肅然的人走了進來,萬鴻濤率先看到了來人,高興地叫道,來啊,老朋友,總算見到你了。梁軍回頭一看,不由得驚呆了,因為眼前的人不是別人,正是前不久剛在北京見過,已經到武警總隊任職的劉漢庭。梁軍激動地叫了一聲,上前就和劉漢庭來了個擁抱,劉漢庭欣慰地拍拍他,兩個人的關係自不需說,是經過了考驗的,無論是過了多長時間,兩個人的感情都是那麼真摯。在座的幾個人也都知道,兩個人的關係,唯獨萬鴻濤的兩個手下,都很納罕,這個少年怎麼這麼厲害?且不說萬鴻濤這上海獨霸一方的梟雄人物,就說南霸婆吧,那是何等女人?尋常的人哪怕是見她笑一回也行,卻分明對梁軍表現出了一種特殊的親昵和關心。而這個翔伯更是個大妖孽,那是給地下世界的人定規則的人,連萬鴻濤和南霸婆見了他都要尊一聲翔伯,卻要收梁軍為徒,他的關門弟子,在輩分上得賺多少便宜?所有這些也都罷了,可是眼前進來的這個官都是中將了,小嘎豆子竟然跟人家摟脖子抱腰的,人家年級輕輕的,怎麼就那裡厲害呢?就認識那麼多人呢?但是如果他們要是知道,這個中將肩上的豆豆是這個少年的家族給加上去的,還不知道會怎麼吃驚呢。
現在的劉漢庭,臉上更多地帶上了一層殺氣,人比過去更加沉穩了,眼睛里多了許多滄桑,他與在座的人一一打招呼,然後這才坐下。
人到齊了,南霸婆便開始張羅著開席,大家款款而談,說談了許多的事,劉漢庭突然回過頭來對梁軍說,你的那個案子,可是他剛張了嘴,南霸婆卻打斷了他的話,南霸婆站起來說,劉司令,我敬你一杯。
劉漢庭頷首微笑,就跟她喝了一個,他坐下后,就惦記著想再跟梁軍說那個事,南霸婆卻跟著又說話了,劉司令,這樣,就把家安在北京了?
劉漢庭就只好老實作答,這樣兩人一來一往,就把梁軍的話題放下了。梁軍心裡著急,又無法去追著問,心裡不免要埋怨南霸婆,南姨,今天是怎麼了?她怎麼總是打斷劉叔叔的話頭呢?好不容易等著劉漢庭上衛生間,卻見南霸婆給他使了個眼色,那意思是讓梁軍跟上去。梁軍就更糊塗了,南姨這是鬧的哪出呢?但是,機會就在眼前,不容錯過,他就轉身跟了出去。
在衛生間,梁軍看到劉漢庭,就迫不及待地問,劉叔,你剛才到底要跟我說什麼?
劉漢庭道,左右看了一下沒人,這才開始小聲給他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