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選秀的聖旨一下,整個京城裏也是暗潮洶湧,不管是哪個官員,家裏總有個女兒,禮部忙著這事,朝上時又說了一遍,大抵意思就是秀女進京了。
剛散了朝,封煜乘在鑾仗裏,楊德就連忙追了過去:
“皇上,阿妤姑娘在乾坤宮前候著了。”
按理說,這都兩個月過去了,皇上也能將阿妤姑娘忘得差不多了,可誰讓皇上之前扔了句吩咐出去,那張禦醫常來稟告阿妤姑娘的情況,愣是幫人刷了好長一段時間的存在感。
這日夜惦記著,人終於好了,能不去見?
楊德不知道,但是消息一遞上來,他就忙忙稟告給皇上。
這見不見的,還是皇上拿主意吧。
裏麵的人敲了側杖,原本往禦書房去的聖駕頓時轉了個彎,換了個方向。
這一瞧,楊德就明白,今日他是稟告對了。
封煜從鑾仗裏下來時,就看見那人站在朱紅色的門前,往日挽著的宮女發髻也放了下來,三千青絲垂在身後,發髻上別著個玉簪,青色春裙飄逸,整個人俏生生的。
封煜舒了舒眉梢,走近前去,待看見女子手裏捧著的銀盤時,突然就勾了嘴角。
指甲晶瑩飽滿,未塗蔻丹,纖細如玉的指尖按在銀盤上。
沒有一絲傷痕。
阿妤聽見動靜,連忙回頭,直直撞上男人的眼底。
深邃幽沉的眸子泛著一絲笑意,淩厲鋒芒的棱角似都柔和了些,阿妤一怔,遂才低低服身:
“奴婢給皇上請安。”
小劉子上前將阿妤手中的銀盤端了下來。
封煜虛扶了她一下:“來送湯?”
這話說得阿妤有些不自然,送湯不過是明麵上好聽罷了。
她不知說什麽,索性咬唇不言。
兩人進了殿內,大門被楊德從外麵掩上。
寂靜無聲的大殿內忽地炸響一聲:“傷好了?”
阿妤知道這是在問她,她垂著麵,從封煜的角度看,隻能看見兩抹嫣紅的臉頰,女子聲音輕細:“已經好了,奴婢還未謝過皇上。”
她這聲謝沒錯,若非那日皇上派了禦醫去,她怕是此時也不能站在這裏。
即使她受傷,其實也因他而起。
封煜伸手勾起她的下顎,阿妤順著他的力道仰起麵,芙蓉淺羞,眸子似盛了萬千星辰。
封煜手指在她下顎處輕撚,視線卻落進那雙眸子裏。
他原以為,這人身上隻有那雙手值得他惦記。
今日才知,這雙眸子也甚是勾人。
阿妤原還不覺得有什麽,可他看得久了,阿妤才覺得呼吸漸漸困難了起來,麵上突然竄起一股熱意直燒到耳根,她顫了顫眼睫,移開了視線。
封煜鬆了她的下顎,卻又俯身牽起了她的手,然後說了一句:
“果真養好了。”
“是皇上送來的藥好。”阿妤也低聲回了一句。
封煜挑眉,這女子倒是變得快。
他還記得那夜,她低頭看似替旁人辯解卻訴說委屈的模樣,算不上狠毒,卻絕稱不上善良,和今日乖巧的樣子,更是大相徑庭,相差甚遠。
他原打算那晚將人從瑜景宮帶出來,可聽了這人的話後,他就改變了主意。
容嬪的確沒打算放人,女子的想法他也能理解。
可她萬萬不該忘了,這宮裏做主的人不是容嬪。
不過這人終究還是合他心意,讓人就這麽沒了,太過可惜,所以他才會派了禦醫去。
大殿內香爐青煙繚繞,龍涎香濃鬱,和禦案隔著一扇珠簾,女子被抵在紫檀案桌上,腰似要被折斷般,衣衫褪至香肩,露出一大截白嫩的肌膚。
封煜俯身噙在女子唇角,手掌禁錮在女子腰間,卻是在衣衫外麵,襦裙貼身未落,阿妤顫著手指攥緊男人的衣襟,被逼得眼角眼紅,媚意橫生。
阿妤微闔著眸子,她想,容嬪又猜錯了一件事。
皇上沒有不在乾坤宮幸人的規矩。
女子親自送上來。
他忍了一次兩次,沒有忍第三次的道理。
他微涼的唇剛貼上女子精致的鎖骨,身後的殿門被敲響,楊德緊張的聲音傳來:
“皇上,乾玉宮來報,淑妃娘娘病了,請您過去一趟。”
楊德抬起袖子擦了擦額頭的冷汗,裏麵這麽久沒有動靜,誰知道皇上現在在幹什麽。
大殿裏旖旎的氣氛一頓,阿妤回過神來,身子倏然微涼,她緊緊咬唇,默默斂下眼瞼,顫著手鬆開男人的衣襟。
封煜掀起眼皮子看她。
他還沒動靜,她反應倒是快。
阿妤依舊被摁在桌子上,她眸子裏的灼人媚意還沒散去,瞥見男人眼底的涼意時,她身子微頓,手指輕且柔地勾上男人的腰帶,軟聲說:
“皇上,那是淑妃娘娘……”
他平日裏那般寵愛淑妃,她是找死了,才會在這時不依不饒。
腰間的手指慢慢畫了一圈,動作放肆又大膽,封煜斂眸看了她一眼,心底的火氣倒是消了,卻又似更盛了。
不過,他到底還是放開了人。
阿妤坐了起來,心底鬆了口氣,低眉順眼地理了理衣裳,她發髻上的玉簪被剛剛的一番動作,不知掉到了哪裏去,她也沒去尋,任由那簪子躺在這乾坤宮不知名的角落。
封煜的衣裳並未如何亂,見她站起來後,才準備朝外走。
不過走之前,他問她:“你是要自己回去,還是朕派人送你回去?”
阿妤倏然抬頭。
這話裏的意思,她不敢深想。
最終她低下頭:“奴婢聽皇上的。”
封煜輕笑了一聲,不知是誇是貶:“今兒倒是乖覺。”
說罷,他轉身離開。
阿妤愣了下,慢了一會兒才走出大殿,封煜已經乘上鑾仗乾玉宮去了。
她想起剛剛的事,耳根微紅,卻是掐著粉嫩的指尖兒,鬆了口氣。
她剛要離開,小劉子就走近她:“皇上讓奴才送姑娘回去。”
阿妤抿了抿唇,應了這聲姑娘的稱呼。
回到瑜景宮,阿妤才知道容嬪也去了乾玉宮,她回了廂房,周琪在那裏等著她,看見她無事,鬆了一口氣,忙對她說:
“淑妃娘娘不舒服,整個後宮的人都去了。”
阿妤也說:“皇上也去了。”
屋裏安靜了一陣,周琪壓低聲音說:“我聽說,淑妃娘娘是因為食不下咽,再加上昏睡過多,才請的太醫。”
這句話裏的信息量太大,饒是阿妤也愣了會兒。
她說:“淑妃有孕了?”
“八成是,不然這後宮的人不會去得那麽齊全。”
阿妤蹙起細眉。
淑妃在這時有了身孕,一時不知究竟是好是壞。
若是平時倒也無礙,可偏生此時臨近選秀期間。
也正是因此,淑妃有孕,對宮中後妃來說,皆是壞事。
既分不得恩寵,還平白讓她多得了一個孩子。
容嬪回來後,正殿起了幾聲摔碎聲,她就知道淑妃定是有孕了。
若是淑妃病了,容嬪早就忍不住笑出來了。
阿妤對此不知作何想,總歸對她影響不大。
翌日傍晚,禦前傳來消息,今夜裏瑜景宮點燈,直到這時,阿妤才鬆了一口氣。
正殿沒讓她去伺候,阿妤也樂得輕鬆。
直到第二日正午,容嬪將她叫到正殿去,漫不經心地誇了她一句,還賞了她一個玉簪。
打這日起,各地秀女入宮。
阿妤不知其他後妃反應,卻知容嬪這些日子越發煩躁不耐。
直到殿選開始,阿妤也沒有往容嬪麵前湊,如今殿選忙碌,聖上連乾玉宮都不去了,她可不想這節骨眼去禦前惹眼。
好在容嬪最近一直盯著儲秀宮,一時之間也沒心思顧及她。
她躲閑也隻躲到新妃入宮那日。
看著嬌嫩得似能掐出水來的新妃,容嬪終於又想起了宮中的阿妤,一樣的借口,連湯的種類都沒換,就讓阿妤送到禦前去。
……
周琪收回心神,擦了把通紅的眼眶,看了一眼正殿的方向。
這是新妃入宮後,阿妤第三次去禦前了,這次聖上不僅沒來,反而去了乾玉宮,上次主子讓阿妤去請人,聖上也隻是在瑜景宮用過膳後就離開了。
周琪大致能猜到主子的想法,這是眼看著似乎阿妤沒了用處,主子心中又急又怒,又有些不在意阿妤了,今兒才會讓阿妤那張臉破了相。
阿妤躺在廂房休息,自然不知道周琪的心思。
除去那一次外,她每次去乾坤宮都是在一旁伺候罷了。
像是對她那次的反應依舊不滿,在晾著她一樣。
這個待遇其實也是後妃沒有的。
所以阿妤現在還不急。
若是她連乾坤宮都進不去,那才該著急。
阿妤忽地想起主子的那位嫡妹,當初她特意讓人給在儲秀宮的陳姑娘帶了口信,提醒她小心容嬪。
那陳姑娘估計是早就防備著容嬪,容嬪幾次下手,都被她躲了過去。
現如今,她已成了宮中的陳才人,隻比容嬪低兩個位份。
阿妤摸了摸額頭上的傷,斂下眸中的神色。
如今宮中依舊是淑妃最受寵,即使她有孕在身,皇上也愛去看她。
陳才人和容嬪眉眼相似,卻年輕嬌嫩,性子也嬌嬈,現下也有幾分恩寵在身。
阿妤想著這段時間容嬪碎的玉器,大致猜到容嬪在家族中的地位已不如從前了。
她指尖輕輕撫過額頭的傷,壓著心底的一絲急躁,還差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