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雖說心底納悶,但阿妤卻沒表現出來,她餘光瞥見在皇上這句話落下后,陳美人就嬌羞地垂下眼眸。
果然,他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就勝過她萬句誇獎。
狩獵的地方在紹州城外西方的一處密林,阿妤知道這裡,後方是處斷壁,聽聞這處閑雜人等不許亂入。
往日時,都是有人守在這裡的。
早就有人先行,在圍場處搭好了帳篷,阿妤等人到的時候,只要享其樂就可。
阿妤被小劉子引著帳篷走去:「鈺修儀,這是您的住處。」
這一行,至少也要在此處滯留三日,周琪將帶來換洗衣物放好,阿妤在問小劉子:
「聽說待會有一場狩獵比試?」
「沒錯,午時之後就會開始,鈺修儀若是感興趣,待會叫人領著您過去就可。」
等小劉子離開后,周琪就走過來,低聲說:
「奴婢打聽過,聽聞往年狩獵時,拔得頭籌的都是陳府的大少爺,聽聞去年,這位還得了武狀元呢。」
阿妤很敏感,聽見了陳這個姓,當下就問:「他與陳美人是何關係?」
「是其嫡親的兄長。」
周琪又和她說了幾人,阿妤聽到最後,就記住了幾個姓氏。
陳,沈,洛……聽到最後,阿妤也沒聽到周氏和張氏的族人,心底有些納悶。
周氏是淑妃母族,張氏是太後母族,怎會沒一個顯眼的宗室子弟?
用完午膳,就有宮人領著阿妤去圍場,她到的時候,就見一群人圍著馬廄轉,陳美人已經挑好了馬。
阿妤走近,正好看見陳美人翻身上馬。
動作利索乾淨,身姿英姿颯爽,朝氣又蓬勃,是從骨子裡散發出的自信傲然。
阿妤瞧著她這副模樣,竟覺得她和在宮中,仿若是兩個人般。
看著看著,阿妤就難免有些羨慕。
她自幼學得最多的就是琴棋書畫,江南女子溫婉,別說學習騎射了,她自幼就沒碰過馬。
封煜騎著馬,晃晃悠悠地從遠處過來,就見女子眼巴巴地盯著旁人看,卻不湊近一步。
他眉梢輕挑,打馬過去,停在她面前,揚眉:「怎得不動?」
他突然過來,嚇了阿妤一跳,忙退後兩步,聞言,不好意思地垂下頭,含糊地咕噥:
「妾身不會。」
封煜有些意外。
瞧著她之前興緻勃勃的模樣,怎麼看都不像是不會騎馬的人。
尤其是年宴那日,她可是千叮嚀萬囑咐地說,等她誕下皇兒后,就叫他再帶她去馬場。
是以,封煜還當真沒想過她不會騎馬。
許是他眸色太過揶揄和訝然,阿妤難得猜到他心底的想法,漲紅了臉頰,如同芙蓉映上紅,好一番春色,她羞赧地說:
「妾身不會,難不成還不許妾身學嗎?」
午時的陽光有些烈,阿妤退在陰涼地方,封煜看著她這般嬌氣的模樣,輕勾著唇角搖頭。
就這般,還學馬呢?
兩人說著話,馬廄旁的妃嬪雖沒過來,可那視線卻似是不經心地時不時掃過這邊。
陳美人騎著馬轉到這邊,朝兩人微彎腰,算是行禮,抬眸笑著看向阿妤:
「不如妾身來教鈺修儀吧?」
顯然,她剛剛聽見了兩人的對話。
阿妤沒說話,卻是看向旁處。
她學騎馬,不過是尋了理由接近皇上罷了,略感興趣是真,但若是說她有多愛騎馬,那還真不至於。
封煜看她偏頭不語的模樣,轉了轉拇指上的扳指。
他不愛琢磨女子家的想法,總歸是如何討好他罷了。
但阿妤表現得挺明顯,明顯到叫他想忽視都不行,胭脂紅騎裝的美人亭亭玉立,她微垂頭,露出修長白皙的脖頸,每一處都似在述說風情。
封煜勾唇輕笑了下,他將手中的馬鞭扔給下方跟著的宮人,抬頭對陳美人說:
「你去吧,別管她。」
看似嫌棄,可話中的親昵之意卻不言而喻。
至於那分親昵是對著誰,陳美人還是有自知之明的,她沒說什麼,只是抿唇淺笑,昂首轉馬離開。
只是在轉身之際,她瞥見了鈺修儀的模樣。
仰著臉,眼眸彎彎,灼亮得似藏了無盡星光,眼底只有一人,再也容不下其他,叫人似有種錯覺,被她注視的人,仿若就是她的全世界般。
陳美人背過身,無聲嗤笑。
錯覺終歸是錯覺,永遠都成不了真。
她剛欲縱馬入林,忽地聽見身後一聲女子驚呼,她猝然轉身,就見皇上已經攬著鈺修儀入懷,兩人共乘一匹馬,當真是好不自在。
阿妤渾身僵硬在封煜懷裡,欲哭無淚,剛剛那倏地失重的感覺還未散,叫她心跳幾欲是要到了嗓子眼處。
她緩了許久,聽見頭頂一聲輕嗤:「怎這般膽小?」
「才沒有……都怪皇上沒提前和妾身說……」阿妤小聲弱弱地反駁。
封煜捏著她的后脖頸,斥她不識好人心:「那你學馬摔倒前,也會有人提醒你?」
被他掐住的那塊軟肉,是阿妤較敏感的地方,如今落在他手中,叫阿妤動都不敢動彈一下。
阿妤紅著臉,扭了下身子,想將脖頸從他手中掙脫出來,卻不想遭了聲輕斥:「別亂動!」
封煜摟著她的腰,馬背上的地方不大,阿妤後背幾乎貼著他胸膛,她每動一下,幾乎都是在他懷裡蹭。
「如今學馬也來不及了,朕帶你轉一圈。」算是解釋了自己的行為。
阿妤低垂著頭,任由他動作,其實連他的話都沒怎麼聽清。
她耳畔貼著他的喉嚨,他說話時喉結總會輕顫,叫阿妤每每都想躲開,耳畔染上一片紅,似燒得滾燙。
封煜將韁繩遞給她,沉聲說:「攥著。」
阿妤什麼都不懂,他叫做甚,阿妤就跟著做,只不過她拉著韁繩時,才覺得不對,茫然地問身後人:
「是該妾身拉著韁繩嗎?」
封煜勾起唇,沒理會她,接過宮人遞上來的馬鞭,沒有絲毫預兆,倏地縱馬入林。
阿妤嚇得立即攥緊韁繩,小臉煞白,封煜輕拍了拍她的腰肢,低聲道:「放鬆。」
阿妤欲哭無淚,這般要怎麼放鬆?
——
陳美人親眼看著她們消失,才不緊不慢地收回視線。
她瞥見由遠及近的人,不著痕迹地輕勾了下嘴角,騎馬過去,在經過那人時,她柔聲笑著說:
「沈貴嬪安。」
沈貴嬪冷淡地掃向四周,並沒有搭理她。
陳美人也沒在意,沈貴嬪在閨閣時,就自持美貌性子清高,這性子入宮后依舊沒改,她彎著眸子,聲音越發輕柔:
「沈姐姐是在找皇上嗎?」
沈貴嬪動作微頓,清冷看向她:「你究竟想說什麼?」
若是說,這後宮,沈貴嬪最不想和誰打交道,那必然就是這位陳美人了。
當初陳美人有孕時,常往她宮中跑,她不耐煩,卻也沒吝嗇那點茶水,誰知,竟險些惹禍上身。
除此之外,誰知她當初為何會將容嬪送她的花瓶留在宮中?
沈貴嬪一度懷疑,當初小產是她故意陷害容嬪所為。
閨閣時,她就能笑盈盈地叫許晗清那人跌了數個跟頭,最終還懷疑不到她身上,這般的人,若說她會栽在容嬪手中,沈貴嬪如何也是不信的。
當初在陳府時,沈貴嬪親眼看見,她將她嫡親的妹妹推入湖,眼睜睜看著她嫡親妹妹在湖中撲騰還面不改色時,就知這是個蛇蠍心腸的狠人。
要知曉,她那嫡親的妹妹不過十歲,日日最愛粘著她,軟乎乎的一聲姐姐,直叫人心都能化了去。
可是除了那幼妹后,她就成了陳府唯一的嫡女。
沈貴嬪只覺她就是吐著信子的毒蛇,總躲在樹蔭底下伺機而動。
陳美人看見她臉色越發冷淡,雖不解,卻還是笑盈盈地說:「沈貴嬪不必耽擱時間找皇上了,皇上已經陪著鈺修儀進林了。」
沈貴嬪不咸不淡地應了聲,轉身離開。
陳美人眯起眸子,看著她的背影,心底閃過一絲狐疑。
自打進宮后,她就三番四次對沈貴嬪示好,只可惜,效果不佳,在她小產後,沈貴嬪的宮門更是對她徹底關上。
她原以為,只是沈貴嬪性子高冷,不願放下身段和她們這些后妃牽扯罷了。
如今看來,似乎這裡還含有隱情。
隔了好半晌,陳美人忽地斂眸去瞥馬背旁的箭袋,很快她就移開視線,輕輕勾起唇角,似有笑意一閃而過。
入宮前就相識,讓她知曉,沈貴嬪對騎射也甚是擅長。
她招來宮人,低聲耳語了幾句,才輕笑著打馬離開。
瞧著方向,和封煜離開的方向似是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