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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我濃

  第50章我濃


  裴行舟把她從車裏抱出來,道路泥濘,她穿著高跟鞋,他怕她踩下去會弄髒鞋子。


  車裏的貴重物品全都拿走了,隻剩下一輛空車停在半山路上,明再找人過來把樹和車吊走。


  來時開車的人是裴行舟,回去就變成了鄭才。


  車內暖氣升起,她驚魂稍定,接過裴行舟遞來的毛巾,擦幹腿上的雨水,還有被雨水澆到的地方。


  抬眸,見裴行舟目光灼灼盯著她,雨水順著發梢滴落,明明全身都已經濕透了,對此也是渾然未覺。


  她心下不安,:“你也擦擦吧,心感冒。”


  “好。”


  他應了一聲,拿過她手中的毛巾,擦拭頭上水珠。


  “哎!”


  見此情景,她想出聲製止,還是沒來得及。


  “怎麽?”


  裴行舟轉頭看她。


  “那個……我用過了。”


  她聲提示。


  “用過怎麽?”


  “……不太幹淨,換一條吧。”


  裴行舟似是笑了一下,他:“我又不嫌。”


  雨仍在下,絲毫沒有變的趨勢,雨水順著車窗滑下來,幾乎形成一道雨簾。


  車內溫度暖了不少,漸漸的,也沒有剛坐進來時那樣冷了。


  她聽著毛巾與他頭發摩擦的聲音,沙沙的,內心有些奇妙。


  一個時前,他還在電話另一端,等待飛機起飛。


  她想了想,:“給你添麻煩了。”


  裴行舟放下毛巾,靜靜看了她一眼。


  她坐在一邊,看向被雨水衝刷的擋風玻璃,看似平靜,可視線半沒個落腳點。


  她的手搭在膝頭上虛握成拳,凸起的骨節微微泛白,出賣了她內斂的情緒。


  裴行舟:“不要這樣想。”


  大掌覆在她的手背上,手的溫度傳感過來,雨夜冰冷,又沒有那麽冷了。


  “你能第一時間找我,是我求之不得,從前不麻煩,以後也是一樣。”


  聽見這句話,寧語遲吊起的心才放下,沒有先前那樣緊張了。


  他的手沒拿走,她也該把手收回來的,想來想去,沒躲。


  她的手指微微放鬆,卻給他得到了可乘之機。


  指尖輕易分開她的指縫,五指收攏,他扣住了她的手。


  粗糲掌心與細膩手背緊密貼合,再也分不開。


  她承認,抓著他的手,才是真真正正地,感覺到了活過來。


  ……


  回到海城市內,雨漸漸了,快到她家附近時,雨不知什麽時候停了。


  車一路開到寧語遲家樓下,車子熄火許久,二人的手還沒分開。


  她坐在後麵,悄悄瞥了一眼兩人交握的手,等著裴行舟什麽時候把手鬆開。


  裴行舟想了一下,:“如果明沒什麽事的話,請個假休息一下吧。”


  “嗯。”


  “車子的事不用擔心,我會讓人跟保險公司溝通。”


  “好。”


  “記得泡個熱水澡,免得感冒。”


  “你也是。”


  裴行舟還想再些什麽,多了又覺得刻意。


  相顧無言片刻,寧語遲把被握得發汗的手緩緩抽出來,:“那,我上去了。”


  她開門下車,裙角翩然,眼看車門被關上,裴行舟連忙抬手攔住車門。


  力道被阻,寧語遲轉身回看。


  他坐在車內,抬頭看她。


  發尾的水還未幹透,身上的襯衫半濕半幹,那張臉瘦削分明,於黑暗中顯得眉眼更深邃了幾分。


  “太黑,我送你上去。”


  “也沒有太黑……”


  “我怕你一個人,不安全。”


  空氣中,奇怪的氣氛在二人中間流淌。


  寧語遲提包的手指動了動,她將鬢發理過耳後,倏然一笑:“也好。”


  裴行舟正要下車,鄭才突然回頭:“裴總,分公司的事情還沒忙完,需要先回去。”


  他把車鑰匙遞過來,裴行舟接過,了聲“注意安全”。


  鄭才下車離去,寧語遲看著他的背影,問:“他怎麽了?”


  “有工作要處理。”


  他的手虛虛搭在她腰後,“上去吧。”


  兩人前後走進去,她準備按電梯,裴行舟先她一步,傾身按下開門鍵。


  她站在後方,看到他肩膀在眼前掠過,深沉氣息撲麵而來,又很快退回去。


  電梯門緩緩拉開,她站起進去,他在她身邊。


  他按下數字,等待上升的過程中,他問:“晚上吃飯了嗎?”


  寧語遲:“沒有。”


  她晚上不怎麽吃飯,吃也行,但一般不吃。


  裴行舟看了眼時間,這個時間外賣很多已經休息了,開得晚一些的,都是一些個體店,怕不衛生。


  兩人出了電梯,他把她送到家門口,寧語遲回頭看他,:“我先進去了。”


  “等等。”


  裴行舟牽住她的手臂,“一起吃個飯吧,本來趕飛機,打算在飛機上吃的。”


  他怎麽也算救了她,折騰幾個時,是該請他吃飯的。


  寧語遲:“這麽晚了,好像也沒什麽店在營業,你等我換件衣服吧。”


  裴行舟不用:“我做給你吃。”


  “你?”


  “怎麽。”


  她上下打量他一眼,整個人冰雕玉琢的,實在很難把他跟“做飯”這兩個字聯係起來。


  想了想到底沒,她掏出鑰匙,打開房門,給他找了雙拖鞋。


  他關上房門,穿上她放到麵前的拖鞋,雖然不是第一次來她的住處,可每次來,都有種溫馨的感覺。


  這種感覺總令他不可思議,就像剛跟她在一起的時候,她第一次住進他的家,那時晚上從公司回來,看到別墅的燈都亮著,她在門口歡喜地期待著他,住了那麽久的地方,一下子多了人氣兒。


  那時沒意識到,不僅是別墅,連他那顆冰冷的心,都有了溫暖的色彩。


  她把包放好,去廚房倒了兩杯熱水,端到茶幾上,問:“你想吃什麽?

  我看看外賣。”


  裴行舟:“外麵冷,吃點熱的暖暖身子。”


  “也行。”


  她拿出手機開始看外賣,裴行舟抽走她的手機,隨手熄了屏,:“快去洗澡吧,當心感冒。”


  “那你呢?”


  裴行舟把手機交還給她:“我煮麵給你。”


  兩人不是陌生關係,這句話在她聽來,理所當然中又透著一絲微妙的尷尬。


  沒來得及阻止,他已經走進廚房中,打開她的冰箱,看裏麵都有什麽食材。


  算了。


  寧語遲沒再想,給電量告急的手機充了電,就去衛生間洗澡了。


  熱水舒緩身上的疲乏感,再想起幾個時前在大雨中的絕望,還是會湧上一股後怕感。


  樹木砸下來的震顫,震得她幾乎暈過去。


  幸好……


  她閉了閉眼,從鬼門關走過一遭,滿心隻有慶幸,那些恩怨糾葛,愛恨情仇,在那一瞬間都微不足道了起來。


  在浴缸泡了十幾分鍾,起來洗了個頭,就從浴室出來了。


  她穿浴袍,頭發被幹發帽包著,那張臉清透美豔,有些妖。


  她走到廚房門口,見裴行舟身上係了個圍裙,正在那邊不甚熟練地揉麵。


  餐桌上擺了麵板和擀麵杖,還有一把刀,他站在桌邊,身材高大,就連揉麵都是好看的。


  寧語遲看了會兒,心裏不出什麽感覺。


  他把麵放在麵板上,用擀麵杖逐漸擀成餅狀,越擀越大,越擀越薄。


  似是太久沒有做過這些,他擀兩下就要停一停,按揉一下酸痛的掌丘。


  沒幹過這些活兒的人,冷不丁做這些,就是這樣的。


  寧語遲看不下去,她走進去,:“別弄了,我來吧。”


  裴行舟:“沒事,快好了。”


  他沒要她幫忙,把麵擀成合適大,便層疊折起來,用刀一下一下切成細條。


  她有些意外,問:“你真的會做?


  什麽時候學的?”


  以他的出身,似乎沒有什麽需要動手做飯的機會吧。


  裴行舟隨便應了一句:“時候。”


  “時候?

  你爸媽會讓你動刀切麵嗎?”


  他似乎頓了一下,還差最後幾刀,他細致切完,答:“自己學的。”


  “這樣。”


  寧語遲沒多想,:“其實,我會做飯也是時候,因為叔叔他們……忙,經常沒飯吃,隻能自己做。


  我還以為你時候……”


  話到這兒,覺得自己太多了,她收了聲,:“我去吹頭發。”


  裴行舟嗯了一聲。


  她回到衛生間,拿掉幹發帽,插上吹風機吹頭發。


  將頭發吹卷,又塗了些發油,直到頭發重新變得光亮柔順,她才滿意地笑了笑,找出身體乳來塗。


  忙完這些已是十分鍾以後的事了,再回廚房,裴行舟站在鍋前,給碗中盛麵。


  他的手機放在桌上,屏幕還亮著,不是有意冒犯,即使手機內容倒著麵向自己,通過屏幕中的西紅柿也能看出來,屏幕上的內容正是菜譜。


  寧語遲忽然笑了。


  裴行舟在廚房裏:“再拿一隻碗。”


  “哦,好。”


  她到碗櫃前拿了隻碗,走到爐灶前,遞到裴行舟手裏。


  他就伸出左手來接,頭也沒回,一切都是那麽行雲流水,像這場景發生過無數次那樣自然。


  麵盛好,他讓她到桌邊等著,自己端著兩碗麵走過來。


  她握著筷子,看著麵前熱騰騰的西紅柿麵,麵湯濃鬱,有些像海底撈的番茄鍋底。


  她嗅了一下,由衷稱讚:“好香。”


  裴行舟:“十幾年沒做過了,不保證味道。”


  寧語遲挑了一筷子,她嚐了嚐,麵和得很軟,有助消化,對胃很好。


  她:“很好吃。”


  裴行舟放下心來,:“好吃以後常給你做。”


  完這句話,忽然意識到了什麽,又補充了一句:“如果有機會的話。”


  兩人對麵而坐,一人一碗麵,寧語遲聽了這話,把碗裏的麵挑了又挑,她故作不經意地問:“那,你想有機會嗎。”


  “你覺得呢?”


  寧語遲眼瞼垂下,眼尾那道淺淺的弧十分明顯,她把底下的麵翻上來,:“我覺不出來。”


  裴行舟看了她一眼,嘴角微微揚,沒話。


  他不話,她一口氣噎在嗓子眼,原本是為了盤問他,最後倒教他給盤問住了。


  她暗暗生氣,想抬腳踢他。


  之後兩人沒再多言,於沉默中吃完這碗麵,寧語遲看了眼他,他身上的衣服差不多已經幹了,她有些不好意思。


  其實應該早點換下來的,也不知道穿了這麽久,他會不會感冒。


  可家裏實在沒有他能穿的衣服,也隻能這麽委屈著。


  她放下筷子,:“那個,還是要謝謝你。”


  裴行舟看她。


  她很怕給人添麻煩,看到他身上這樣,她又覺得自己像極了那種糾纏不清,遇到事情就麻煩前任的極品。


  她:“你不必來的,你能來救我……謝謝。”


  她實在不知該怎麽,也是嘴笨得可以。


  “不是你該謝我,而是我一直,欠你一句道歉。”


  寧語遲微微一怔,沒想到他會這樣。


  裴行舟:“我們分開以後,我仔細想過我們之間的感情,我太自以為是,沒有站在你的角度去考慮過什麽。”


  “我太重視自己的付出,沒能好好珍視你,也沒有在意過你想要什麽樣的感情。”


  他垂眸,自嘲一笑,:“是我一直向你索取我想要的,一直在讓你遷就我,所以,我欠你良多。”


  “我以為失去你沒什麽,沒有人是不能替代的,的確,人可以替代,但感情不能。”


  “裴行舟,你有多愛我?”


  她突然打斷他的話,凝視他的雙眼,如是問道。


  裴行舟沒料到她會有如此一問,他堅定地回答:“很愛。”


  “很愛是有多愛?”


  裴行舟想了一下,:“如果今救你,需要搭上我的命,我願意為你去死。”


  寧語遲忽然笑了,笑容嫣然,她輕輕翹起一條腿,壓在另一條腿上,托著下巴,:“真奇怪,裴行舟,你願意為我去死,卻不肯娶我。”


  裴行舟聽見這句話,神色微不可察地僵了一瞬。


  “怎麽不話?”


  寧語遲看他,“你不話,我會覺得,你剛才所言,都是而已,其實你沒有那麽愛我,為我去死這件事,對你而言了也沒什麽損失,我也不會真要你去死。”


  他:“我沒有不肯娶你。”


  “沒有?

  話明明是你親口所,當初在滑雪場,泡溫泉哪,我想去棋牌室找你,你跟子亦的話,我聽得分明。”


  到這兒,寧語遲又輕輕笑了一聲,她:“我永遠不會忘的。”


  裴行舟仔細回想了一下那一的情景,她得不差,他的確是跟裴子亦在那裏了一些什麽。


  他輕輕閉上眼睛,一時間喉嚨酸澀,他:“抱歉,遲遲。”


  寧語遲:“我不要你的道歉,我從來沒有逼你認錯,我隻想要你的解釋。”


  到這兒,她想到了什麽,又補充了一句:“我也不是在向你逼婚,沒有強迫你娶我。”


  她隻是想知道,她寧語遲究竟哪一點,哪一點讓他不滿意?


  以至於他連娶她都不願。


  裴行舟:“我方才過的話,不是而已。


  但是這件事,請你給我一點時間。”


  “什麽時間,解釋很難嗎?”


  其實她也沒有非要逼他解釋,不就算了,分手這麽久她從來沒有在意過,因為她沒有考慮過跟他複合。


  隻是過了今夜,她有些看清了自己的心,她還是會依賴他,那麽未嚐不可以,再開始試一試。


  話題也是裴行舟先提的,既然到這裏,那就問出來。


  卻沒想到,他會是這個態度,推三阻四,好像娶她是一件多麽難以接受的事。


  裴行舟額頭微微滲了些汗,在燈下看得分明,隻是夏熱,也不會覺得有什麽。


  他麵容堅毅,抬眸回望,回答她:“從來沒有不肯娶,問題不在你身上,是我自己,需要一點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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