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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忍過了那陣眩暈,遠處好像傳來了隱隱約約的交談聲。
宋螢螢扶著集裝箱輕手輕腳地慢慢靠近,借著遮掩,朝聲音傳來的方向探了過去。
沈啟瑞是她從未見過的狼狽,身後有四五個保鏢倒了一地,他倔強地站直著身體,有鮮血順著手掌一滴一滴落下來。
他穿著黑色的襯衣,袖口撕裂了一半,宋螢螢離得太遠,看不清他身上還有沒有其他的傷口,身上的血色被掩蓋,就顯得他手臂上那點鮮紅格外刺眼。
對方的戰況也很慘烈,隻剩三兩個男人還站著,領頭的男人挾持著一個人質,用刀緊緊抵著他的脖子。
那應該是個二十多歲的男人,看著卻不怎麽緊張,麵無表情甚至還帶著點嘲諷,他就這麽歪歪垮垮地站著,絲毫不擔心自己脖子上的匕首會真地刺進來。
這場麵,非常合理,非常典型,就是她預料會看到的樣子。
係統帶著誘惑般的口吻問她:“要劇透嗎?要劇透嗎?我知道那個人質是誰?”
“我也知道啊,他義父沈平的孫子,現存的唯一血脈。”
係統一驚:“你怎麽知道?”
“不然還有誰有資格來當這個人質?反正我是沒資格。”
沈啟瑞的軟肋不多,這小子絕對是其中一個。
進入世界之前,沈啟瑞的基本背景她還是看過的,用那種俗氣的話來說,沈平的出現,就像是沈啟瑞在黑暗深淵裏掙紮的時候照進來的一束光,是他悲慘人生的救贖,他的命運在這裏驟然發生了改變,所以不管他有多麽的心狠手辣黑心黑肺,依然永遠有一股熱血因為他義父而流著。
這個吊兒郎當看上去就欠打的小子,沾了他爺爺的光罷了。
所以說相信他義父的死是他手筆的人,大多數都是完全不了解他的人。
係統還想說話,被宋螢螢無情打斷,“乖,小菜雞安靜一點,你再說話我要出戲了。”
係統一噎,蹲角落裏生氣去了。
“你敢再往前走一步,我真的殺了他。”男人十分幹瘦,麵色蒼白,握著匕首的手卻骨節突出,手臂青筋暴起。
“你敢殺了他……”沈啟瑞依然一步一步往前走,麵無表情,“我就把你父母妻兒、親朋好友,把你讀書時喜歡過的女孩、一起喝過啤酒的鄰居、喂過的貓養過的狗,都一起殺了。”
那頭明明加上人質還有三個人,這時候卻齊齊朝後退了一步,麵無人色渾身發抖。
太殘暴了,簡直太殘暴了,這真的不是反派才會說出來的台詞嗎?宋螢螢裝模作樣地搖了搖頭,卻努力地用腦袋裏的小本本把這些話都記了下來。
這狠話夠狠,記著以後有機會的時候說。
那個空著手的男人終於忍不了了,拿著棒子就揮了上去,沈啟瑞伸出手臂一擋,宋螢螢隔得老遠都聽得到鐵棍敲在骨頭上的聲音。
沈啟瑞的手臂朝下一軟,整個人卻不退反攻,另一隻手握住他的手腕狠狠一折,然後一個手肘朝他太陽穴砸了過去。
在他們打鬥的功夫,幹瘦男人已經帶著人質退到了碼頭的邊緣,他往下看了一眼,突然把手裏的人狠狠推了下去,然後用了最快的速度轉頭就跑。
“救命!”短促的呼叫隻響了一聲就沒了聲息。
按照沈啟瑞的個性,原本一定會讓敵人完全失去意識才會放心,可是他現在已經完全沒有心思給已經躺倒的男人補上一擊。
沈昆明不會遊泳!
“喂!”宋螢螢剛邁出一步,就看見沈啟瑞一躍而下,消失在了她的視線裏。
宋螢螢回頭看了一眼,那個逃跑的男人已經徹底消失在了一排又一排的集裝箱裏。
她現在明白為什麽這麽多小說電影喜歡把那種交易對峙的場所設在碼頭集裝箱這種地方了,因為不僅很容易偷聽,也很容易逃跑,非常有戲劇發展的可能性。
她甚至還有心思開了個小差,然後才突然意識到,這麽高的碼頭,沈啟瑞就算是鋼筋鐵骨、水性超強,救了人他也爬不上來呀。
她倏地朝他消失的方向跑去,撲到邊緣朝水中大喊了一聲“沈啟瑞”。
這裏是垂直的九十度,壁沿光滑,海水不停地拍打過來,根本沒有任何地方可以攀附。一個淺浪打了過來又退了下去,短暫的平靜之中,宋螢螢卻隻看到了一個人的身影。
不是沈啟瑞。
仔細一看,這個身影好像被人托著,努力地仰著頭在大口大口地呼吸,聽到宋螢螢的聲音,他費力地叫了一句“救命”。
“你們堅持一會兒。”宋螢螢知道沈啟瑞必定是下麵托著人的那個,他剛才手臂受了傷,不知道還能堅持多久。好在這邊繩子倒是好找,宋螢螢扔了一條下去,讓沈昆明抓住。
他笨手笨腳的繩子也抓不穩,一個浪打過來就脫了手,看得宋螢螢又急又氣。沈啟瑞本來一隻手就受了傷,另一隻手努力托著他,這時候也完全指望不上。
媽的,要是真把沈啟瑞整死了,她就得買一送一殉情了,我非在死之前把你這小子千刀萬剮不可。
她一邊咬著牙在心裏放著狠話,一邊在不遠處找到一節防護用的石墩,把繩子係了個登山結牢牢綁好,自己握著繩子的另一頭跳了下去。
跳下去之後她迅速遊到他們倆身邊,這才發現沈啟瑞閉著眼臉色蒼白,好像已經沒了意識,但一隻手仍然牢牢地把身前的人往上托舉著。
“真夠能逞英雄的。”宋螢螢恨恨地罵了一句,“你要是這時候死在了這兒,我才會把你讀書時喜歡過的女孩、喂過的貓養過的狗都一起殺了,最先把這小子給殺了。”
“你快……”沈昆明的臉不停被浪打著,眼前一片模糊不清,他隻知道好像又有人跳下來救他們了,於是一把握住她的手死死捏著,似乎想說些什麽。
“閉嘴。”宋螢螢按了一下他手腕上的麻筋,他就痛呼一聲立馬鬆開了手,她拿著繩子的另一頭牢牢地綁在了沈昆明的腰上,係了個捆豬結,然後才樓住了沈啟瑞的腰,喊他鬆手。
他一隻手仍然抓在沈昆明的腰後,緊閉雙眼恍若未聞。
“別整一副情比金堅的樣子行嗎?我知道了,我的情敵不是那些糾纏不休的女人,居然是這個欠揍的臭小子,好氣。”
宋螢螢一邊碎碎念,一邊用力地扒著他的手,還沒等她也去按他手上的麻筋,他突然就鬆了手,轉而抱住了她的腰。
“這才乖,聽話的孩子姐姐才喜歡。”宋螢螢終於鬆了口氣,準備先抱著他爬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