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40 父親……

  蘇洛也算是生孩子的老手了,可是生二月和阿留的時候,從未像現在這麽煎熬。


  從蘇洛懷孕開始,宮內的一切都是準備好的。


  眼下她一發動,接生嬤嬤和一幹的人員,迅速都到了崇德殿偏殿。


  居然是在這邊生產。


  還是陛下的意思。


  宮內的宮女內侍們紛紛想回頭要是被那些個老古董知道了,不知道會不會又鬧出什麽事情來。


  不過眼下也沒時間想那麽多。


  因為皇後娘娘的狀況不太好。


  雖說是偏殿,其實距離主殿還是有一定的距離。


  但蘇洛也不敢大聲叫。


  衛殊眼下本來狀況就不好,若是自己再要死要活的,豈不是更讓他心焦?


  可肚子裏的兩個孩子不肯放過她的。


  兩人似乎在爭奪主動權,都想要爭著先出來,蘇洛感覺自己的肚子都要爆炸了。


  劇烈的痛,宛若身體要被劈開一般。


  衛殊恨不得能去守在蘇洛的床邊,但是太醫正說什麽都不肯讓他挪動。


  窗外電閃雷鳴,天空像是被撕開了一條大大的口子,將冰冷的銀河水傾瀉到人間。


  暴雨砸在屋頂上,劈裏啪啦,仿佛連厚厚的琉璃瓦都抵擋不住這樣的衝擊,要被砸破。


  一道道白色的閃電,宛若遊龍一樣,在暗沉沉的天空不斷的遊走,轟隆隆的雷聲,宛若要將世間一切的生機都狠狠的砸裂。


  穩婆在一旁加油鼓勁“皇後娘娘,您加把油啊!”


  “現在還沒有看到孩子的頭呢,羊水流了這麽多,您再不加把勁,孩子就危險了!”


  若是腹中的羊水都流幹了,孩子長期在沒有羊水的肚子裏待久了,很容易胎死腹中。


  穩婆經驗老到,從前見過不少這樣的情況。


  蘇洛已經很用力了。


  她覺得她連吃奶的力氣都用出來了。


  按理說,腹中是雙生子,應該個頭比較小,好生才對,也不知為何會這樣。


  而崇德殿正殿後,衛殊靠在軟枕上,聽著外麵劇烈的風雨之聲。


  細細聽去,這雨聲之中似乎還夾雜著蘇洛的嘶喊。


  他有些後悔,剛才應該就讓蘇洛在這後殿生產。


  管它吉不吉利,至少這樣隔得近。


  可眼下也不能挪動了。


  太醫正勸慰道“陛下,您不要太焦急,皇後娘娘這是第三胎了,不會有什麽問題的,您還是抓緊時間休息休息,等您一覺醒來,便能看到小皇子了!”


  衛殊眼下的身體,實在不適合熬著。


  男人艱難的搖搖頭,看了福公公一眼。


  福公公跟隨他多年,心領神會,很快回道“老奴已經派人去請了,想必陛下要見的人已經在路上了。”


  約莫半個時辰後,衛殊要見的人都重新回到了崇德殿外。


  風大雨大,他們個個都形容狼狽。


  可眼下也顧不得整理,匆匆入了後殿,見到了靠在床上躺著,麵色慘白的衛殊,還有在一旁正襟危坐,雙手緊緊澆在一起的太子殿下。


  眾臣齊齊跪拜。


  齊國公,懷遠侯,福王,戶部尚書沈叢,吏部尚書,兵部尚書,歐陽丞相……


  都是素日裏衛殊極為倚重,也是在朝中舉足輕重的人物。


  衛殊沙啞著嗓子開口“朕,怕是時日無多了!”


  這一句一說,眾臣齊刷刷的又跪了下來。


  齊國公第一個道“陛下千萬莫要說這麽不吉利的話,陛下您才三十多歲,往後的日子還長著呢。以後少操勞多休息,定能長命百歲!”


  他錚錚鐵骨的漢子,此刻說這番話的時候,眼圈紅的厲害,聲音幾度發抖。


  誰不知道,齊國公雖然是衛殊的舅舅,但其實一直拿衛殊當兒子看的。


  衛殊扯了扯嘴角“朕認真的,接下來的話,你們好好聽著!”


  眾臣不敢多言。


  他朝著二月招招手。


  二月上前,紅著眼圈跪在了衛殊的床前。


  衛殊勉力抬手,輕輕按在他頭頂上,薄唇艱難開啟“往後,這江山要交給太子!他還年幼,所以,朕決定讓皇後垂簾聽政!”


  此話一出,眾人的神色均是一變。


  衛殊的眸中迸出冷芒,一一掃過眾人“洛洛的能力,不輸於朕,想必你們也見識過!”


  “勿要因為她是女子便輕視她,這是朕留下的江山,她一定會替朕好好守護。若有別的選擇,朕也不願意她來受這個苦,朕要你們在這裏許下承諾,一定會竭盡全力輔佐她,絕不生出異心!”


  殿內寂靜了一瞬。


  沈叢率先應道“微臣謹記陛下旨意,定會竭盡所能,為皇後娘娘和太子殿下奉上全部的忠誠!”


  懷遠侯咕噥咕噥的。


  這什麽一堆破事,居然要交給自己女兒,那洛洛今後還有好日子過嗎?


  兵部和吏部尚書兩人十分無語。


  給了這麽大哥權利,你竟然還埋怨,真不知該說什麽好。


  沈叢之後,歐陽丞相和齊國公也緊接著表態,不過他們的話側重點是效忠太子殿下。


  衛焱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陛下您知道的,臣一向敬佩皇後娘娘!皇後娘娘也於福王府有恩,臣自然會一心效忠!”


  衛殊見眾人表了態,目光柔和了些。


  他傾盡全力,也隻能部署到這一步。


  朝堂上的雜草,他已經清理幹淨,可人心這個東西,最是難測。


  今日的忠臣,或許明日就會生出異心。


  今日風平浪靜,或許明日便會波詭雲譎。


  誰也預料不到,下一步會發生什麽。


  他隻能做到如此了。


  衛殊示意福公公將那一日擬的聖旨拿了出來,要眾人在那空白之處簽上自己的名字。


  這哪裏是聖旨,這是生死契約。


  若是眼下這些人,背叛了今日在衛殊床邊的誓言,等著他們的,就是誅滅九族的下場。


  哪怕是生他養他的齊國公府也不例外。


  眾人一麵心驚,一麵感慨陛下對皇後娘娘的用情至深。


  想說的話有千言萬語,可衛殊能交代的,卻隻有寥寥幾句。


  他最後留下了齊國公,要單獨說幾句。


  至於懷遠侯,此番他是跟李氏一起入宮的,這會可以去看著蘇洛生產。


  眼下並沒有旁人,齊國公上前幾步,到了衛殊的床邊,動情的道“陛下,您一定不會有事的!”


  衛殊素日清冷的鳳眸,此刻都是溫柔和眷戀,他低聲的開口“父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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