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37 喂藥
小黑應道“我們的人還在繼續找,我現在就去問問有沒有人會吹笛子!”
沒一會的功夫,小黑還真的帶來了一個皮膚白皙,身量不高的禁衛軍,瞧著隻有十歲,見到蘇洛的時候,頭埋得低低的,根本不敢抬。
“你會吹笛子?”
“屬下會一點!不是很,很熟練!”小禁軍結結巴巴的回答。
“那好,你仔細聽著!”
蘇洛說完,開始哼一首小曲。
她那一日夜半無眠,聽得柳星河吹奏過,不過隱隱約約,聽得並不真切。
她在音樂一途上沒有什麽天賦,能記得這樣六七分,已經是憑著她優越的記憶力了。
哼完之後,她說道“大致是這麽個調子,你能吹出來嗎?”
那禁衛軍臉紅撲撲的,說道“這是屬下家鄉的曲子,屬下知道全曲是什麽調子,小時候屬下的娘親總給屬下吹的,屬下會這個。”
他激動的不行。
皇後娘娘吹的調子,他竟然恰好就知道了,這可是老天爺送給他的機會。
蘇洛眼睛亮了亮,道“那你現在就吹,就站在這營帳外,一直吹,你若是能幫上忙,回頭我給你升職!”
禁衛軍激動的一臉通紅,噗通跪下來謝恩後,從腰間掏出一根竹笛,開始吹奏起來。
同樣的曲調,柳星河吹來是哀傷又纏綿的。
可這人吹起來,卻帶著激動和興奮,大約是心境不同吧。
蘇洛又說了兩句,他才慢慢沉澱下來,吹出了柳星河的幾分韻味。
說實話,論到技巧和熟練程度,柳星河遠遠比不上這個年輕的禁衛軍。
可是他有充沛的感情。
因為用心吹奏,所以彌補了很多不足。
讓他的笛聲充滿了魅力,能讓人與之共情。
蘇洛知道,眼下這樣的境況,也不能再要求太多。
也是死馬當作活馬醫吧。
她重新撩開簾子入內,季神醫已經給柳綿綿紮了不少針。
生附子正拿著手帕給自家師傅擦汗。
蘇洛低聲問道“情況如何?”
季神醫伸手搭脈,問“這曲子有什麽特別之處嗎,柳夫人昏迷中似乎也聽進去了,這曲子響起之後,她的脈搏明顯比之前要有力一些!”
是因為心情激動,所以才會如此。
蘇洛長出一口氣。
果然是有用的。
柳綿綿如此看重那根笛子,可見柳星河時常會拿來用,而她也肯定聽過他吹奏曲子。
蘇洛隻聽柳星河吹過這一曲,眼下也隻能試試看。
聽季神醫說有用,蘇洛緩了口氣“有用就好,我也是想著試一試的,那柳妹妹是不是暫時沒有危險了?”
恰好這時,王四將熬好的安胎藥端了上來。
柳枝接過吹涼後,開始給柳綿綿喂。
然而試了好幾次,藥都從她的嘴邊滑下來了。
柳枝急得紅了眼,也不管柳綿綿是不是能聽到,啞著嗓子哄著“主子,您要喝藥啊,您不喝藥孩子會保不住的!”
綠柳也涕淚連連“主子,喝藥,喝藥啊,主子,您可不能扔下我們不管啊!”
帳篷內一片哀戚之聲。
柳枝顫抖著手又試了一次,還是沒有成功。
蘇洛看向季神醫。
季神醫搖搖頭,表示愛莫能助。
她略一思索,對柳枝道“你試試嘴對嘴喂!”
若是以前,柳枝是萬萬做不到的,不過眼下主子的命要緊,這藥不僅安胎,還要救命!
柳枝沒有遲疑,用清水漱口之後,含了藥,綠柳幫忙捏著柳綿綿的下巴,柳枝往她的嘴裏喂。
喂了一口後,眾人無聲的等待著。
一二三……
藥物還沒有吐出來。
看來是管用了!
柳枝正要鬆一口氣的時候,藥汁突然從柳綿綿的嘴角往外緩緩滲透出來。
一開始是一點點,很快她哇的吐出一大口,臉上和頭邊髒汙一邊。
眾人以為她要醒了,連聲的叫著主子,柳妹妹,柳夫人。
然而柳綿綿吐完這一口之後,又再度暈了過去,敢情剛才她根本就沒有清醒,隻是本能的將吃下去的東西又吐出來。
季神醫發白的眉頭緊緊的蹙著,說道“這樣下去可不行,柳夫人如果藥吃不下去,這別說孩子,就是性命也有危險!”
柳枝補充道“自從上次跟柳公子說完狠話之後,主子的心情一直不好,每頓飯幾乎吃不上兩口。”
連著兩日都沒有吃什麽東西,又懷著身孕,本來身體就沒好透,情緒激蕩之下會如何,可想而知!
柳枝和綠柳如喪考妣,束手無策,隻拿著眼睛看著蘇洛。
蘇洛深吸一口氣,將藥碗接過後,沉聲道“我來試試吧!”
“你們兩個將她稍稍扶起來。”
碗裏的藥已經有點涼了,摸在手上隻剩下一點餘溫。
暖不了蘇洛的手,怕也更暖不了柳綿綿的心。
蘇洛湊到柳綿綿的耳邊,低聲道“柳妹妹,柳星河他還沒死,我們已經把他找到了,他暈著呢,人還活著!”
“你可要好起來,若是他醒來看到你和孩子都死了,那該多難受,恐怕是要到黃泉路上去陪你的!”
“柳妹妹,你一定要振作!你到現在總算明白了自己的心意,若是就這麽死了,多可惜啊!辜負了他冒死相救的情意,你難道不想醒過來,跟他說一句對不起嗎?”
“你要讓自己留在他記憶中最後一個瞬間是責備和冷漠嗎?”
……
蘇洛反反複複的說著,直到手裏的那碗藥徹底的變涼,沒有任何溫度。
王四機靈,又送來了一碗溫熱的湯藥。
蘇洛也不確定,她說的口幹舌燥的,昏迷中的柳綿綿是否能聽得進去。
她覺得眼下最重要的,是喚起她求生的意誌。
隻要想活著,願意吃藥,那孩子尚且不論,這條命是能保住的。
至於說謊這些,也顧不了這麽多了。
反正她也不是個多有道德底線的人。
是否成功,在此一舉。
蘇洛深吸一口氣,舀起一勺溫度正好的藥,緩緩送到柳綿綿的麵前。
綠柳已經捏住了她的下巴,讓她的嘴唇微微張開。
眾人的目光灼灼,齊齊看著那一勺藥被送入她的嘴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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