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歸心似箭

  陸離一人走在空曠的大街上，他出身卑微，往昔過的日子俱都是在溫飽線掙紮，很少接觸朝堂之事，至多不過是因為偷竊被抓緊衙門，不但交出所竊錢財更是造一番毒打，自己所行之事不過是討生活罷了，雖然偷竊不是什麽正道，那些官差也未必就代表著正義，欺壓小賊幫扶大盜，也常常有吃黑飯的手段，拉幫結夥也盡是些蠅營狗苟。這一年來，與無涯相處許久，本以為他雖然叛逆胡鬧，卻也是個十足的性情之人，今日枕香閣的一番糾纏，才發現事事並不是如此簡單，不知怎的，心中有股說不出的孤獨感，這感覺不住在心中翻騰扭動，似凝了一個結，恍惚之中，覺得這世間有些不太真實，竟似生存於一個夾縫之中，自己對權利爭鬥有著一股說不出的憎惡，更不知道未來應該何去何從。一路上，陸離思緒萬千，越來越反感這複雜的世間，心中極其思念陸馨與魏無忌，此刻，他忽然覺得那個桃園似的青舟水榭有種家的溫暖，這是所有地方都沒有也不會有的感覺，而自己則像個遊離在外的浪子，忍不住有一種歸心似箭的想法。他越想越多，此刻想起魏無忌講的故事，本來奇怪他與天機城的南宮吟親如兄弟，為何這三十年來卻很少聯係，此刻有感而發，猜測魏無忌心中也許很想念南宮吟，一直不曾相見，可能是厭惡那股兩個世界生存的隔閡感，每個人的生活經曆與環境的不同，造就了他們的思想與誌向也有很大差異。與其兩人相見無言以對，不如將這份兄弟情誼埋藏於心底，偶爾記起，還有那麽一絲令人回味的溫馨，這便是傳言之中所說的，與其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吧。陸離深呼出一口氣，他當時在青舟水榭之中的焦躁感漸漸消失，決定此間事了，便啟程回青舟水榭，陪伴陸馨長大，一邊修煉一邊學習做個好兒子，一家人其樂融融，不再插手江湖之中的爭鬥，也不想再插手江湖之中的爭鬥，這樣平凡的過完一生，也許更好一些。這一番思索，陸離叛逆心理頓消，竟似一日之間成長起來，煩憂，是催發男人成熟的最佳中間劑。歸家計劃落定，陸離的心情漸漸好了起來，他腳步平穩臉上浮著一絲暖笑，慢慢走回鑄劍山莊，幾個侍衛念及他的身份與侍衛長趙棟的關係，俱都微笑著和他打招呼。一路走來，陸離發現天獄衛兵又多了一倍，把守各個要點，絲絲觀察，這些衛兵全副武裝，竟足足有近乎六七百人之多，每人腰間掛著一柄鋼刀，胸前掛著一個響哨，似乎是作為緊急呼叫通訊所用，背後背著一副烏光閃閃的強弩，另一側倒垂著一捆弩箭，麵色不善，殺氣騰騰。看此番裝配，絕不是簡簡單單的駐守，倒像是有目的的圍殺。遠遠看到自己的房間點著燈燭。陸離推開房門，南宮明宇正在桌邊等待自己，心境變幻，陸離再無前些日子的小心翼翼，大大方方的將門關上。南宮明宇見他表現再細細觀察神色微微吃驚，他覺得陸離似乎在今日有很大的變化，整個人仿佛坦蕩了許多，再無平日的狡黠與油滑。“你……怎麽了？”南宮明宇急急問道。“什麽怎麽了？我好得很啊。”“你的氣質……似乎變了一個人一般，如若不是你身上獨有的劍意，我差一點認為你是他人易容假扮的。”“也沒什麽，經曆了這麽多事，我想回家了。”陸離為南宮明宇斟滿茶水，後為自己倒了一杯茶，端坐在桌子的一側，神色舒展，似已做好打算。“回家有什麽好玩的，老麵孔看都看膩了，出來走走無羈無束豈不美哉。”“我義父當時允許我出來，便是讓我消解掉那種焦躁感，此時，我的心境已然突破，我想我也該回去看望他和我的妹妹了。”陸離笑了笑，笑容恬靜而優雅。南宮明宇本來以為他又是開玩笑，觀他表情，確認他是真的有所頓悟，不由感歎此人悟性驚人，不到一年便已成長起來，這般進境，竟是聞所未聞。“那真得恭喜你。”南宮明宇以茶代酒與陸離對飲一杯，他為人豁達，打心底裏替陸離高興。“有個問題想問你，據你了解，你們老爺子和我父魏無忌交情如何。”“自然是沒的說，我爺爺常於我們說，人生不如意之八九，此生唯一無憾的便是交到南劍聖這位大哥。”南宮明宇誠懇道。“那為何二人三十年未見麵。”“真正的朋友便是如此，縱使許久不見，一個眼神一絲暖笑，便勝卻千言萬語。”“這是你自己所悟？”陸離笑道。“額……，這是典籍記載，我隻是引用其中的名言警句而已，說實話，我也很不理解這種感覺，許是我沒有經曆過生死別離，心境還未到便不得參悟吧。”南宮明宇伸了個懶腰，忽然想到了什麽，對著陸離驚道，“你……還會參與這次行動嗎？”“對了，周琳獲得情報，陰陽宗與玄天盟近日便到，你們可能要提前行動，說實話，我已經不想在參與此事了，那洛河天書殘片我也沒興趣收集，隻是，有些放心不下你們的安危。”陸離說完，將趙棟酒後的信息分享給南宮明宇，他雖然想歸家離去，卻實在放心不下無涯，這個小子膽大包天，行事魯莽，有時不顧及後果，此番在地下，還有一個神秘詭異的秘密武器，綜合衡量確實讓人擔心。“來得好快，我已探明後山情況，入口已經找到，地宮的守衛者是天獄的霹靂火秦震，此人修煉金剛不壞神功，罩門隻有一處，卻不知道在哪裏，如若被拖得片刻，天獄的大軍便會圍殺過來，你也看到了，這些人顯然是訓練有素的精銳，為了不暴露身份，天機城的巧器都不能隨意使用，這樣推算，隻憑功法的話，實在是難以對付。”南宮明宇沉吟道。“可如若放棄，好奇心與求知欲撩動心弦，真是難以抉擇……”“無妨，我們尚且有些時間，看無涯和周琳的動向吧。”南宮明宇心中還是想讓陸離參與此次計劃，自己武功路數勝在駁雜，弱點卻也是駁雜，涉獵甚多，便不能專一精通，對戰不熟悉的敵人或者套路，威力反而不如專修劍術的陸離，但他已有歸家之心，自己怎好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