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憶往昔崢嶸歲月 上

  大廳之中，燭光搖曳，或隱或現，似浸潤著心靈的每一個角落。魏無忌輕嘬一口香茗，神色恍惚，沉浸於往昔之中，聲色淡淡，往事依稀在眼前一般。璞玉需經磨礪方可成形，那時，我二十有三，劍法初成，獨自步入江湖中曆練心境。此次入世有兩個目標，一則秉承俠義之道，鋤強扶弱；二則挑戰極富盛名的天劍山，一證劍道；萬岐山，萬州鎮。時值深夜，我負劍獨行。行至街道深處，那時我已神功初成，耳力極強，隱隱聽到有女子垂死呻吟，出於俠義精神，我便追去查探，想不到，我剛一入世，便遇到了我的此生摯愛，也是我最大的劫難。她叫貝淺雪，年芳二十，正是桃李年華，本是富貴人家出身，那時天下大亂，流寇四起，他家被一窩草寇攻陷，他爹爹帶著她與二娘和弟弟借護院抵抗之際，逃出生天，奈何沒帶多少細軟，無奈之下，被他爹賣入煙花柳巷之中以圖生計。她天性聖潔，不願將自己清白之身交代於此，便以絕食相逼，百般勸誘也是不從，那老鴇看她餓得隻剩一口氣，不願髒了廂房沾染晦氣，命幾名雜役將垂死的她扔到後院，天明拉到亂葬崗草草處理掉。那時天寒地凍，她受不住嚴寒呻吟了幾聲，正巧我就在附近，也是她命不該絕，被我救出之後，隱居在一家農家院落之內，她身子雖然纖弱，體質卻是不差，悉心調養幾日，身體已好了大半。“她出身富貴人家，又能賣個好價錢，想必姿色極佳。”陸離抱著陸馨出聲道。“雲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拂檻露華濃。若非群玉山頭見，會向瑤台月下逢。”魏無忌輕輕念著詩句，隨著燭光搖曳，他眼神迷離，伸出手似想要抓住什麽，手舉到半空，卻是一無所有。“此詩為李太白清平調之一，形容女子極美，如天上的仙娥一般。”無涯怕陸離兄妹聽不懂解釋道。“想聽故事就閉嘴，三八。”南宮婉兒不悅道。無涯吐了吐舌頭，不再說話。魏無忌趁幾人鬥嘴之際，偷偷擦了擦眼角的淚，繼續說道。我每日固定寅時至卯時必會靜心修煉劍意。她念我救命之恩，早早起來準備飯食，見我閉目凝神持木劍靜立，縱使自己身體虛弱，忍著腹中饑餓，也不從獨自先吃，而是等我一起，桌上飯食拿碗扣住，鍋內慢慢溫著粥，我自小隨師尊長大，從未接觸第二人，幾日相處下來，竟忍不住對她暗生情愫，相信她對我也是如此。“其實就是條顏狗，居然扯出這麽多理由，這有什麽不好意思承認的。”陸離暗啐一口嘴裏喃喃道。“細細想來，我確實心中愛她美麗，是我虛偽了。”魏無忌歎了口氣。南宮婉兒見陸離又出言打斷，狠狠剜了他一眼，那大眼睛瞪將起來，確實有些怕人，陸離懼她凶悍脾氣閉口不言。相處半月有餘，我見她身體康健，心中雖想與她雙宿雙棲，奈何少年人麵皮薄，也不好直接提出請她同行，便要告辭。她拉住我的手，眼中含淚，淚中含羞，問我可不可以帶她一起走，可不可以教她劍法。我問她為何學劍，她告訴我，那些賊人殺她家人，她要親手報仇。師尊臨行有過交代，劍者，君子武備，所以衛身，不可用於仇殺，非到不得已之際，不得多造殺孽。所以我一直持木劍，我雖然對她……，卻不敢違抗師命，便狠心拒絕了她。她極為傷心，扭身轉入農舍之中，掩麵哭泣。也不知是為我拒絕傳劍，還是拒絕讓她隨行。我見她哭的傷心，心中如刀絞一般，我初次體會這般酸楚，痛苦難當，卻也正趕年少氣盛，顧不得禮法，便急急追進屋內，安慰她可以傳她防身之用，但不可用於殺戮。她見我急急追入室內臉紅如煮熟的蝦子一般癡癡站著，臉上帶淚莞爾一笑，臉頰泛紅，正如盛放的百合一般，清純聖潔，美豔不可方物。我看著她美麗模樣，恍惚間，不知道何時已將她擁入懷中，彼此感應著對方的心跳，這一刻，雖然彼此都沒有挑明，我確定她對我也是傾心。我傳她青蓮劍法中的‘清風拂柳’，這一式，乃是防守反擊之招，正是任你進招如狂風般密集，我自隨風搖曳借力而行。就這樣，我倆步入熱戀期，正是，她如百合般聖潔，我似蒼鬆般軒昂，兩者結合當是應了珠聯璧合之美。“哇，你這樣誇自己，真的合適嗎？”陸離挑了個白眼。在蓬萊天劍山腳下，我與莫一鳴相遇，二人一對視，便知是劍中翹楚，彼此惺惺相惜，他本有較藝之心，正合我意。那時莫一鳴還未當掌門，隻是天劍山內門弟子之一，他天賦極高，年紀輕輕已嶄露頭角，不到二十歲便已經名聲赫赫。我與他交戰數百回合不分勝敗，最後萬劍訣對青蓮化身，他真元化萬劍，我劍意分千身，數次交鋒，竟堪堪戰成平手，我年長他幾歲，劍法伯仲之間，卻勝在功力比他深厚，最後險勝一招。淺雪見我二人勝負已分，莫一鳴就在近前，卻也不便道賀，就那麽笑盈盈的望著我，眼波流轉，包含道不完說不盡的情誼。此時，山上飛出一個少年人，身披亮銀鱗甲，正是年輕時的天機城弟子南宮吟，他通曉文聞、術數、格物之學，善製各類工巧玩意兒，功夫包羅萬象，此刻在天劍山做客，為了不打擾我二人，在山上用千裏鏡觀我和莫一鳴對戰，對我的劍法十分敬仰，見我們已分勝負，這便用天威翼下來結交。我見南宮吟氣度不凡，見識極廣，心裏也是佩服的很，口中攀談，甚是合心，江湖人氣度豪邁，數次交談，便與他行八拜大禮結為異姓兄弟。莫一鳴送我們下山，南宮吟聲稱在天劍山呆的久了，頗為厭煩，提出與我同行遊曆江湖，我二人一見如故，便答應與他結伴同行。我們三人遊曆江湖半年之久，一路行俠仗義，快意江湖，甚是快活。路過鳳鳴山時，被一夥強盜截住去路，那盜首覬覦淺雪美色，出口肮髒，可惜他遇到我和南宮吟這兩個煞星，便斷了他們的手臂作為教訓，放他們離去時，那盜首口中吆喝著連雲寨，寨內八百兄弟雲雲。淺雪聽到連雲寨的名號，臉色蒼白如紙，銀牙緊咬。原來就是這夥賊人殺了她家眷數十人，處事極為殘忍，不論老幼全部處決從不留活口，在這一帶橫行慣了，倒是有不少俠士聯手欲將其剿滅，奈何他們大寨主武功奇高，數次交戰，全部淪為刀下鬼，附近百姓反抗不得，敢怒不敢言。既然老天如此安排，我等也不能逆了老天的好意，這便決定留下來，除掉這一群無法無天的惡徒。離兒說得對，我這人有時口不對心，鋤強扶弱雖是不假，其實我心中更多的是想為淺雪複仇，討她歡心。哪知這一戰之後，卻成了我最大心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