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孫半城與嶽芍藥

  見陸離敢和自己叫板，刀疤的臉色越來越陰沉，站身來走到陸離麵前，他身體高陸離很多，就這麽居高臨下的看著陸離，火藥味十足。那村民見二人話不投機，想出來打個圓場，卻瞅見刀疤手下眾多，個個麵相凶惡，想了想了，又蹲坐了下去，一雙老鼠眼四處打量，心思不定。眼見二人氣氛越來越僵，刀疤大笑一聲，蒲扇大的巴掌拍在陸離的胸口，似乎頗為親熱，“老弟啊，你是一點都不給哥哥麵子啊。”“咱們兄弟義氣，再講那些虛的反倒不美。”“得了，既然陸老弟你說話了，哥哥我便賣你一個麵子，今天！就放這老劉頭一馬。”刀疤說完大手一揮，眾小弟跟著他轉身就走，就這樣，一大幫人呼啦啦的走了個幹淨。癟猴倒是開心，雙手抱胸，用下巴點了點刀疤離去的方向說道。“這刀疤長得凶狠，為人倒也仗義。”“莫覺得這人好說話，打架的時候狠著呢，這幾年，刀疤的人命可背了不少。吃賭坊飯的人，是不會把賭徒趕盡殺絕的，那是自斷財路，所以，他本就不想把事做絕，卻也不能就這麽算了，現下賣我一個人情而已，一箭雙雕。”“老大，你這麽一說，此人城府頗深，不像表麵看的這麽莽。”“那是自然，莫要隻看表麵，不然，遲早吃大虧。”三兄弟見事情已了，勸了老劉頭幾句，不要再賭了，這次是你運氣，下次真可能要被逼著賣兒賣女了，那老劉頭嘴上答應的痛快，心道半大孩子還教訓起我老漢來了，眼神中滿是不屑。陸離看到劉老漢的眼神，心裏明了，這賭徒終是難改惡習，不過隻是嘴上答應，心中極為不屑，所謂良言難勸該死的鬼，隻是可憐了他的女兒，日後擔驚受怕的日子卻是不會少了，心中有些不忍，卻也無可奈何。說罷，三人轉身離去，那少女出神的看著三兄弟，鼓了鼓勇氣追了上去。“陸大哥，謝謝你今天救我父女二人，小玉這廂有禮了。”劉小玉羞答答的施了禮。“小事而已，不必放在心上，你爹……，唉……保重吧。”“小玉，我看你麵色含春，難不成覺得我老大人品長相還不錯，這是有意……”癟猴一臉壞笑。“就……就……就是，咱……咱……雖然出……出身……出身不好，卻最……最是性情。”黑皮也鼓噪道。陸離一人踢了一腳怒喝，“和人家小姑娘開什麽混賬玩笑，一個個的皮癢了？都給我滾蛋！”那老漢見三人越走越遠，自己的女兒卻還是癡癡的望著出神，心中火起，上前拉著劉小玉的手往家裏拖。“莫看了，一群小賊有什麽出息，你十五歲了，也到了及笄的年齡，前日裏，我托人說媒，這孫老爺膝下無子，家裏正籌備納妾，孫家有錢有勢，你跟著他不吃虧，要是再生個一男半女，爹爹以後也算有了依靠。”劉老漢憧憬著，似乎美好日子就要來臨了。“我清白的姑娘為何要給人做妾，我不願意。”“混帳話，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還輪得到你說不願意，傻丫頭，你沒做過父母，不懂得做父母的辛苦，爹這都是為了你好。”“什麽為了我好，說來說去，也就隻有你一個人得利，和那種惡人一起生活，哪裏會有什麽好。”“反了反了，在家從父，孔聖人的話還會有錯？那幾個小賊給你灌了什麽迷魂湯，幾個臭賊，這等下賤的東西你也瞧得上，你可真是賤骨頭。”“人家雖然做賊卻也隻是為了生計，行事卻也比有些體麵人磊落的很，又有什麽賤不賤的。”小玉淚流滿臉，鼓著勇氣說出心中隱藏了許久的話。那老漢怒不可遏，顯然對這種挑戰權威的事甚是忌諱，咬著牙，舉著手就要打，卻看了女兒那倔強的眼神，手裏遲遲打不下去。劉老漢想了想，怒火卻是難以消解，從一旁取了一把鎖，不顧女兒哭喊，使了蠻力將女兒鎖在房中，嘴上自我安慰著‘天下無不是之父母’，徑直走向賭坊去了。小玉哭喊了一陣子，見老漢已走遠，心中絕望，躲入房屋的黑暗之中，手抹了抹滿臉的淚水，眼神渙散心如死灰。這青龍鎮確實有個孫姓財主，人稱孫半城，滿臉橫肉是又黑又矮又胖，生了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樣，卻也有些手段，領著一眾手下，暗地裏做了不少傷天害理的事。孫半城肚子很大，走路看不到腳底，可能背地裏壞事做多了，娶了五房小妾愣是沒有子嗣。這一天，孫大財主正帶著他的最得寵的第五房小妾嶽芍藥上園子看大戲。“孫老爺，今天這戲啊是一首《牡丹亭》，說的是官家千金杜麗娘對夢中書生柳夢梅傾心相愛，後情傷而死，化為魂魄尋找現實中的愛人，人鬼相戀，最後起死回生，終於與柳夢梅永結同心的故事。角兒是有名的小夜鶯，那嗓門，那身段，您不是念叨缺個可人麽，嘿嘿嘿，這不是巧了麽。”一個地中海圓臉八字胡的男人賠笑著，滿臉褶子，眉毛稀少，天生長舌，不笑則以，一笑舌頭能擠出嘴巴，配合八字胡塌麽眼，人送外號‘沙皮狗’。“早聽說沙皮狗不學有術，不但會汙蔑人搶土地、撬光棍門、跳寡婦牆樣樣在行，沒想到對這梨園行也有很深的造詣啊。”孫老爺身邊的一位年輕少婦不悅譏諷道，這話要換別人，沙皮狗非得跳腳罵街不可，但這是孫老爺最疼愛的第五房小妾嶽芍藥，心中惱怒，表麵卻也隻能嘿嘿傻笑。這嶽芍藥年芳十九，麵皮白嫩，瓜子臉柳葉眉，嘴巴小而尖，長了一副刻薄的麵相，手上帶了金玉銀手鐲各一個，一身綢緞錦衣，卻沒有相應的氣度，倒有些沐猴而冠的味道，隻因此時正是得寵之際，埋怨沙皮狗多嘴，怕新人搶了風頭，忍不住出言諷刺。這嶽芍藥原是不是青龍鎮土生土長，本性倒也溫婉，可惜本家哥哥一身惡習，吃喝嫖賭無一不沾，敗了家業後逃難至此，吃光了盤纏欠了不少賭債，那仁兄到了這種地步還在做著春秋大夢，想著一把翻盤，回家連哄帶騙，把嶽芍藥賣入青樓，受盡冷眼之後，性情大變，暴戾乖張，機緣之下結識孫半城，用盡本領，被贖身嫁入豪門做妾，自此發誓再也不用本名。這孫半城有個怪癖，專喜歡行世俗不容之事，而嶽芍藥正好有一張伶牙俐齒，在家裏就是個不好惹的主兒，牙尖嘴利，懟天懟地，得寵之後連老太太都不放在眼裏，嶽芍藥的性格正騷到他的癢處，，確實最得孫半城之心。最近又有媒婆上門，說是有個很漂亮的女孩子正是及笄的年齡，一番交談甚是滿意，此時眼睛高興的眯成一條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