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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九章 夕陽西下

  獨孤乃是複姓,此姓出自鮮卑部落,出自匈奴。獨孤一族為北魏最顯赫的“勳臣八姓”之一,是真正的顯赫名門。世代罔替,獨孤家族已經衰落,再懷念往日時光也無意義,為了更好的生存,大多族人俱都改性,另謀發展。獨孤盛的先輩不這麽認為,所以,獨孤盛仍然秉持獨孤家的傳承。孤傲的性子,自當挎一柄孤傲的墨劍。一劍、一人、一影、一天涯。碩大江湖,世人所求莫過名利二字。人活一世,為得就是修煉世間至強之劍,證得至尊劍者之名。世間禦劍之法莫過於:勢與氣合、氣與心合、心與意合。天劍山主修劍心,正是,劍有應,萬般變化唯係一心,開闔有度,不拘泥與形式,修至大成,可禦劍攻敵,千裏之外取敵人首級。青蓮劍派主修劍意,追求形神情理的統一,虛實有無的協調,倏快的心,倏快的劍,物我兩忘,心中劍意,盡在一刻傾念。而獨孤家的劍,則是追求極致的勢,每一式都淬煉千萬遍,狹路相逢,持劍而立,勝敗隻在於一招定決。獨孤盛劍術大成,欲出山挑戰兩大劍宗,一證獨孤家劍道,此乃是獨孤盛一生的追求,也是他唯一的追求。人生不如意之八九,剛剛出世,劍道未證,便與至強的蕭以寒相遇,孤傲的劍者,配著孤傲的墨劍,本就應該挑戰世間最強大的對手。蕭以寒先天罡氣已成,連敗世間七大高手,正是世間最強之人。狹路相逢,戰意燃起。人極、劍極、心極。至強的劍蕩八荒,被輕描淡寫的一掌擊退。至強的一劍隔世,被輕描淡寫的一掌擊退。蕭以寒歎了口氣,道聲高處不勝寒,拂袖而去。玄天盟的一掌摧山,天下無敵,冷漠的性子毫無牽掛,一番落寞言辭,似在歎世間的無趣,又似在諷刺獨孤盛的不自量力。蕭以寒飄然離去,隻餘獨孤盛佇立此間,似丟了魂的空殼,鬥敗的公雞。獨孤盛的心在燃燒,劍道未證,孤傲信念已然崩塌,失落、屈辱一起湧上心頭。十年苦心練劍,一招凝煉不下十萬次,被這輕描淡寫的一招敗退,孤傲性子使得他接受不了這般結果,隻覺得世間再無留戀,幾度有輕生念頭,卻顧忌自己是獨孤家唯一傳人,垂頭喪氣的回到深山之中,背負這慘淡戰績苟且偷生。回歸深山,每日必有一哀聲,落寞心境無法釋懷,與孫子起名為獨孤遺恨,遺恨遺恨,抒發獨孤盛心中寂寥。……處暑,江南,深山。獨孤遺恨的孫子——獨孤名已成年。道可道,非恒道,名可名,非恒名。獨孤遺恨沒有爺爺那般強盛的好勝心,取此名字,暗藏深意。似諷刺、似安慰,說不清道不明的數種含義。獨孤邕是獨孤遺恨的獨子,生平最以太爺爺為畢生偶像,奈何自己功體不佳,獨孤家的劍術並不怎麽出彩,獨孤名天生聰穎,悟性奇佳,背著獨孤遺恨對獨孤名的要求更加嚴格。上午迎著朝陽揮劍五千次,下午苦修騎術、射術、暗器、廚藝,無論冬秋亦或是酷暑。剛剛成年的獨孤名,一雙手掌遍是劍繭,騎術、射術、暗器、廚藝無一不精。成年禮畢,獨孤邕偷偷尋得獨孤名,背著獨孤遺恨予獨孤名一百枚大錢。第二天一大早,獨孤邕一腳將睡意朦朧的獨孤名踢下山去。一百枚大錢買不了多少東西,一套衣服,一頓吃食,一匹懶兮兮笨驢。獨孤名不笨,非但不笨,還很聰明。他受爹爹苦心訓練,會做的事比大多數人都要多,不但多,而且比大多數人都做得好。比如擊劍,每日五千次的揮劍,使他能用一根牙簽刺穿厚重的甲胃,也能刺透空中飛舞的柳絮,架勢拿捏得當,盡顯快、準、穩。比如暗器,一刻不停地苦練,使他能在出劍的同時,以各種角度擊出各種暗器,無聲無息,軌跡難辨,十分難防。偶爾心情好了,他還會跳下百尺深的山澗,在水部底層捕捉鱘魚,能就地取材選擇合適佐料,做出一鍋鮮美的魚湯。不光是魚,天上飛的珍禽,地上跑的野獸,你吃了他的菜保證不會失望。獨孤名就是這麽一個人,一名少年劍客,一名生活中的多麵手。練劍練得枯燥了,他能用竹葉吹曲,嫩葉調高,老葉調低,婉轉而悠揚,低沉而滄桑。老媽說,他除了生孩子,似乎都什麽會,是個十足的天才,唯一的缺陷,就是在深山呆的久了,加上獨孤邕管教的嚴格,性子有些木訥,處事過於教條,不夠圓滑。被獨孤邕踢出山來,獨孤名佩著家傳墨劍,身穿著粗衣,買了一匹懶驢,口中懸著竹葉,吹著婉轉而悠揚的曲調,步入這個廣闊的新天地之中。首次出山,看什麽都新鮮,可是,身無三兩銀,走路也心虛,獨孤名知道,自己得找個活計幹幹,去幹什麽呢?心中一片迷茫,幸好還有幾個大子兒,尚能滿足一時溫飽。亂世之中,就屬鏢局生意紅火,鏢局的生意好了,強盜活動也越發的頻繁。湘西‘順豐鏢局’的鏢頭沈義極懂的這個道理,接了數千兩鏢銀的生意,走在道上,總是要小心一些,可是,保鏢隻靠小心卻是不夠的,還得手底下功夫夠硬。沈義的功夫雖然不弱,卻也不夠好,起碼,這次就應付不來。這次來劫鏢的是黑風嶺的大當家,號個‘八臂羅漢’,不是說這人長得像和尚,也不是說這人長了八隻手,此人確實隻有兩隻手,吃飯之時,一手拿筷,一手持碗,與常人無異,但他殺人的時候,雙手不停,可同時使用七八種暗器,暗器如傾盆大雨,手臂揮動,隱隱有八道殘影,所以,大家便稱其為‘八臂羅漢’。這‘八臂羅漢’雙手按著腰間革裹,道聲此路是我開,此樹是我栽,你若想走過,放下東西來。沈義熟知強盜的貫口,但這人說的不大利索,顯然不是常在綠林道上跑動的人,心中有些輕視。隻見這人禿著張腦袋,油量頭皮反射著陽光。沈義還未來得及說話,漫天的暗器頃刻而至,那‘八臂羅漢’手臂舞動劃出七八道殘影,這般密密麻麻的暗器,很少有人能看出暗器的軌跡。沈義手底下的功夫本就不怎麽夠好,輕視心起了,警惕性便弱了,平時的沈義也不一定是他的對手,此刻的沈義自然更加不能。胸口穴位中了七八道細針,臉上遭五六塊鐵彈子擊打,手掌、腳足被鐵蒺藜打的血流不止,手腳受創,穴位受製,沈義實在抵擋不住,隻得癱軟在一旁等死。‘八臂羅漢’隻求財不要命,所以沒殺沈義,牽引著鏢車遠去。沈義自然知道,鏢車丟失,就算這人不殺自己,自己也得尋個地方找個根繩子吊死。因為,丟了這趟鏢縱然賣兒賣女也是賠付不起,與其身敗名裂殃及妻兒,不若自行了斷來的痛快些。就在沈義橫刀自裁之際。獨孤名吹著婉轉而悠揚的調子,騎著一頭笨驢路過。遠遠的瞧見見沈義揮刀自盡,獨孤名將手中竹葉射出擊落沈義單刀,詢問他如何這般想不開。沈義見此人騎著一匹蠢驢,穿著一身粗衣,少年模樣滿是稚氣,本來不想理會,再次橫刀自盡時被那少年拿住臂膀,這少年十年練劍,臂力自然不小,一番角力,沈義始終掙脫不得,刀怎麽劃不下去,苦著一張臉將方才的事盡數告知獨孤名。獨孤名不善言辭,道聲稍待,自己去去就回。不出兩個時辰,渾身浴血的獨孤名牽引著鏢車趕回。鏢車交於沈義,隻簡單的道聲珍重再無多餘話語,騎著一旁笨驢向遠方行去。沈義愣愣的看著鏢車,除了血跡滿布,與方才時並無絲毫變化,望著遠去的身影暗暗感歎,此等亂世,竟尚有此般義氣之人。不問背景,不顧凶險,更不求回報,隻為路見不平而拔劍。這就是獨孤名。夕陽西下,一劍、一人、一影、一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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