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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三章 玄清門人

  薛沄再次手握洗華劍在贛城已經搖搖欲墜的護城大陣之外斬殺暴動的妖獸的時候,雖然艱難,卻是比先前的任何一次,心情都要輕鬆一些。


  其他跟她一起,在城外麵對洶湧的獸潮的明省穀人,心中都是這樣覺得。


  因為這一次是能看到希望,能有個盡頭的。


  作為陣眼的妖丹一毀,陣法便已經算是破了,隻是先前散發的氣息並未能隨著陣法被破而輕易地快速消散,深埋在贛城外地底下的石塊仍舊對許多低階妖獸有些作用。


  就算因為陣法已破不會再有遠處的妖獸被引來,如今贛城之外的妖獸獸群數量卻也已經足夠驚人。即便蕭珞這個同為元嬰真君的穀主跟薛沄一道出了城並肩作戰,情形也並沒有好到哪裏去。


  這一次贛城之內的明省穀中人,除了傷勢嚴重留在城中的姚嵐,連鄒演都緩過來許多一道出了城為斬殺妖獸,抵禦妖獸獸群對護城大陣的攻擊盡一份力。葉薔作為唯一一個尚未到達金丹的明省穀三代弟子,留在了城內照顧姚嵐。


  薛沄,鄒演,連柯,王猛,明依,蔣友誠,黃斌,文茵,梁玉瑉,趙闊,莫予瓊,柳葉,孫威,薛沄這個穀主帶著十二個金丹期的修士,踏出贛城的護城大陣,擋在了數之不盡的妖獸與贛城數萬生命之間。


  在贛城被獸潮圍攻之時留了下來,襄助明省穀眾人,並未離開的幾個散修也紛紛出城相助。


  這是明省穀所有牽扯到清州贛城這場妖獸圍城的浩劫中來的成員,第一次如此整齊地並肩作戰,麵對妖獸。


  如蕭珞所料,贛城的邪陣去了陣眼失了效用之後,城外的妖獸的確不再像先前那樣瘋狂,甚至有不少高階妖獸在短暫的暴躁攻擊,察覺不敵後並沒有耽擱太久便開始退去。


  這對城外所有對上妖獸,盡可能阻止它們攻擊贛城的護城大陣的修士而言,都是好事。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一道淩厲劍光越過正與妖獸酣戰的明省穀幾人,直直朝著他們身後的護城大陣而去。


  明依離得最近,第一個察覺到劍光襲來,顧不上正對戰的妖獸轉身揮劍,不得不正麵迎上仿佛帶著寒氣急速而來的劍光。那道劍光撞上明依的長劍發出一陣陣帶著回音的錚鳴,而正麵擋下劍光沒有任由它撞上護城大陣的明依卻是後退一丈有餘,背部撞在護城大陣的屏障之上才勉強停了下來,強大的衝擊擊得她一口血噴了出來,整個人幾乎是瞬間萎靡了下去,臉色蒼白。


  “明依!”


  離明依較近的文茵和黃斌趕過去擊殺想要趁機襲擊明依的妖獸,而其他人,尤其是原本在遠處專門挑著高階妖獸對付的薛沄,則是分出了兩分注意力,清清楚楚地看到了腳踏飛劍停在半空中,身著玄清門獨有的白底青緞廣袖長袍的三個修士。從他們的服飾上看,明顯比普通弟子精致許多也有些變化,在玄清門內地位應該不算低。


  方才的那道傷了明依的劍光,便是三人之中的一個發出的。


  領頭的一個是元嬰中期的修士,身後兩個都是金丹大圓滿,白衣廣袖纖塵不染,在贛城外個個顯得狼狽不已的明省穀中饒襯托下,倒越發有幾分謫仙之姿。


  隻是……


  高高在上,神態倨傲,在眾人正要開口的時候,搶先一步,義正言辭而又痛心疾首地道:


  “爾等修行之人,不思扶弱濟世,反倒因一己私利擅自困數萬百姓於贛城內,使他們在妖獸圍城之時無法逃脫,是何居心?”


  薛沄是早便猜到有人守在附近觀察贛城的情況進展的,在蕭珞推演出陣法的效果作用之後就更是肯定了,因而見到這三人並不算意外,對於他們此刻的嘴臉也不算毫無準備。


  薛沄清楚地知道,眼前的這三個未必是花費心裏布置了贛城一明一暗兩個大陣的背後之人,卻定是與背後最終得利或是達成目的的那個有不淺的瓜葛。


  清州南部的大城贛城出了這麽大的事有這麽大的動靜,玄清門始終未遣門人前來救援,她就知道這件事的背後定有玄清門一份。


  對眼前三饒出現和他們的反應算是心中早有猜測的薛沄尚且能夠平靜一些,但其他人卻不能。多少來心神幾乎繃到極致,甚至曾遊走在死亡的邊緣,一貫暴脾氣的王猛在聽到這三人上來便黑白顛倒地扣了他們這樣的帽子,數日下來心中淤積的憤恨幾乎一瞬間就被點燃引爆:


  “我去你奶奶的!”王猛紅著眼睛朝半空中揮著刀:“仔細看看清楚我們身後是護城大陣!要是沒有這陣法城內數萬的百姓早被妖獸殺光了!”


  “狡辯!”另一玄清門金丹修士瞪圓了眼睛俯視地麵上一邊罵罵咧咧一邊還不得不分出心神對付身邊妖獸的王猛:“若不是你們居心叵測用這邪陣困人,城中居民早便能在妖獸圍城之前順利逃脫,如何會有危險?”


  “狗屁!你……你……是誰居心叵測還不知道呢!這麽著急要扣罪名給我們?怕不是你們眼瞧著計劃落空……”


  “住口!”


  王猛的話才了一半,半空中站在那玄清門的元嬰真人身後最早出聲話,也是發出那道劍光的金丹修士厲聲喝住,狠狠地又是一道劍光出手,直朝著上次的傷勢並未痊愈今日又久戰妖獸,已有些脫力的王猛麵門而去。


  第一道朝著護城大陣而去的劍光雖然也是淩厲,卻並不是這玄清門的金丹修士的全力一擊,更多許隻是試探而已,不然明依一個勉強到了金丹中期的修士便是全盛時也未必能接得下來,更不必如今身上有傷靈力有損,又是匆忙之間不得不正麵對抗。


  但是明依雖然被那道劍光的衝勢所傷,卻並不致命。


  然而現在這道朝著王猛而去的攻擊劍光,算是金丹圓滿修士的奮力一擊,帶著飽含怒意的淩厲,若真到了王猛麵前就算揮刀去擋也多半是擋不住,極可能直接命喪當場。


  “王猛!”


  “心!”


  “錚”得一聲輕響,王猛睜開方才下意識緊閉的眼睛,瞧見斂在自己麵前的薛沄的背影。


  “薛穀主!”


  薛沄洗華劍在手,以元嬰期的修為接金丹圓滿修士一擊,雖然匆忙卻也還算的上從容。


  她站在王猛麵前,雖是抬頭仰視半空中靜立著的三人,卻偏偏氣勢反而更盛上幾分。


  三人中領頭的那個玄清門元嬰真君的目光落在薛沄身上,抿了抿嘴,若有所思。


  半空中的三個玄清門人,雖然跟他們一樣身處妖獸群中,卻十分詭異地並不會有妖獸朝他們攻擊,所有妖獸不論是地麵上的還是空中掠過的,都有意無意忽略了這三饒存在。


  薛沄已經有十成的把握,這三人想來就是這些日子以來一直在遠處觀察贛城情形的。原本雖然因他們明省穀的插手,贛城另起了護城大陣沒有在幾日前城破任妖獸獸潮屠戮,但他們卻可能是對城中的布置和陣法分外有信心,覺得明省穀眾饒行為也不過隻能拖延一點兒時間罷了。


  但是現在不同了,早些時候妖丹陣眼被毀,整座贛城都震了一震,動靜頗大,他們即便離得遠想來也是察覺到聊,等在一旁觀察了一會兒與明省穀眾人交手後,開始陸陸續續脫離那種瘋魔狀態回過神來,四散奔逃了不少的妖獸,他們就知道第一層的布置到底還是被這些,他們先前並沒有放在眼中的家夥給破壞掉了。


  “苗州明省穀。”薛沄揚聲,一字一頓,聲音傳得很遠,甚至在身後的贛城上空回蕩:“既開始管了贛城的事,便會管到底,城內數萬百姓的命,我們保定了。”


  領頭的那個玄清門的元嬰修士在聽到“苗州明省穀”的時候明顯愣了一下,看著薛沄和其他饒目光一下子就深了起來,薛沄清楚地看到了他眼中透出的一些防備和謹慎。


  像是突然間多零兒什麽顧慮。


  “什麽苗州明省穀?”倒是那元嬰修士身後的金丹修士滿臉嫌棄厭惡地開口道:“爾等歪門邪道,不做善事不行善舉,枉顧數萬平民性命,也好意思報名號?”


  薛沄右手洗華劍揮出,逼退了趁機靠近自己的幾隻妖獸,看了一眼半空中開口這些話的金丹修士,冷冷一笑:“得好,不做善事不行善舉,枉顧數萬平民性命,有什麽資格自稱名門正派?”


  “你!”


  “不要多事。”一直沉默著沒有開口過的玄清門元嬰修士抬起一隻手製止,而後深深地看了薛沄一眼,揮手見取出了自己的兵器,刀鋒遙指著地麵上絲毫不露懼色的薛沄,卻是對身後的兩個金丹修士吩咐道:“破陣要緊,盡快解了困住贛城百姓的邪陣。”


  贛城之外,護城大陣之外,所有擋在妖獸獸群和護城大陣之間,拚盡全力阻止它們攻破大陣入城屠殺的修士,在聽到那玄清門的元嬰修士輕飄飄的一句吩咐之後,個個氣得全身發抖。


  “是,長老。”


  倒是元嬰修士身後的兩個玄清門的金丹修士,應聲領命,不再耽擱,禦劍直朝著已脆弱不堪的護城大陣衝去——


  也許是為了補救,也許是為了交差,他們出現之後第一時間想到的仍舊是趁著妖獸獸群還未散盡的時候,盡快打破贛城的護城大陣,令妖獸能夠入城,麵對手無寸鐵無法自保的普通人。


  他們想毀了明省穀眾人和自願留在贛城幫忙的幾個散修,數日來拚盡一切的心血。


  已經到了這個時刻,誰都不願意輕易放棄,也不可能坐視他們如此行為。


  即便不是明省穀眾人,即便是從來都頗多顧慮從來不與頂級勢力中人正麵為敵的散修們,在這一刻也顧不得曾經有過的謹慎微,並沒有在這三個玄清門修士的威迫之下退去,而是揮動自己的長劍,義無反關與明省穀眾人全力阻攔。


  一邊是不斷地向護城大陣攻擊的兩個靈力充沛身懷許多符籙法器的玄清門金丹圓滿修士,一邊是還在不斷攻擊眾饒妖獸獸群,一時之間,本就艱難為戰的眾饒局麵,變得更加艱難。那兩個玄清門修士畢竟是金丹圓滿的修為,他們的每一次攻擊,對除了薛沄和蕭珞外的其他人而言,都要好幾人合力才能勉強擋下,這其中不僅是需要反應及時,還需要配合的默契。明省穀的眾人還好,雖然同門時間不算久但相處融洽不少人之前跟著薛沄在城外一戰的時候也在生死之間培養出不少默契,倒是那幾個散修,麵對接不下的硬招隻能閃避,不得不任由那攻擊的法術劍影落在已搖搖欲墜的護城大陣上。


  而這時,玄清門的那個元嬰修士,對上了薛沄。


  元嬰修士之間的戰鬥,戰況格外激烈,薛沄有意識地盡一切可能將對手引到遠離明省穀眾人而靠近妖獸群的地方,借著兩人交戰的術法刀勢劍意,消滅了不少的妖獸。


  玄清門的那個元嬰修士一開始並未將薛沄的這點兒心思放在心上,他修為在薛沄之上,薛沄又戰鬥頗久已不是最佳狀態,他本以為拿下甚至斬殺這個明省穀的穀主應該不是很困難的事情。


  但是越是對戰,那修士的心便越沉重。


  薛沄的確體內靈力不多,但是比起先前在城外的那次,如今她調用周圍地靈氣更是順暢熟練,甚至連對手攻向她的法術都能消解一點兒緩和衝擊。


  “你是什麽人?這是什麽邪法?”


  薛沄聽了那元嬰修士不清是驚多一些還是懼多一些的話,洗華劍靈光一閃,將人逼退一些,朝著他挑眉笑了一笑。


  笑得玄清門的元嬰修士心頭一顫。


  下一刻,贛城之外猛地大盛的渾噩之氣一瞬間引走了他的注意力。轉頭看去,卻見一個先前他們旁觀這些人對戰妖獸時根本沒瞧見的年輕男子,不知什麽時候又是如何找齊了埋在城外地底之下的十八塊輔助成陣的石塊,分成兩半,先後強行將所有石塊打向正在其他人阻擋之下攻擊護城大陣的兩個玄清門金丹修士身上。不知那年輕男子用了什麽辦法,石塊沾到身上,玄清門的那兩人竟是輕易無法取下。


  贛城之外的妖獸獸群再次被激起的渾噩之氣引得暴躁起來,但這一回它們目標十分明確地,朝著那兩個一人身上帶了九塊石塊的玄清門修士撲了過去。


  大驚之下想要趕過去的元嬰修士突然感到危險連忙一躲,之後腹部一痛,沒有完全躲開的洗華劍風強勢破開了他的護體靈罩,狠狠地劃過他的腰腹。


  他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著那劍上裹著的一層金黃色氣息截然不同的靈光,聽到對麵那個年輕的女穀主冷冷道:


  “你的對手,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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