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玄武胄
大陣已成,隻需靜待。
完先前的那句話,奇山回便抬起腳步,慢慢地走動起來,引得對麵的蕭珞三人心頭一緊。
隻是奇山回並沒有先理會他們三個不速之客,卻是先走到中央懸空而立的那個,匯聚了整個大陣的靈力生機的陣眼所在的棺木前,顫抖著伸出手去,心翼翼地靠近,卻又膽怯著不敢真的觸碰。
“婉茵……”奇山回的手指停在離棺木尚有幾寸的距離之外,眼睛卻緊緊地盯著透明的棺木之中的年輕女子。
陣成之後,奇山回妻子的模樣終於能被透過水晶一樣質地的棺木,看得清楚分明。
棺木之中被奇山回稱作“婉茵”的女子,鬆鬆地挽著頭發,穿著茜紅的衣裙,雖是緊閉雙眼卻隻是沉睡一般的模樣,未見半點死氣,連臉色也並不顯得蒼白,反倒從雙頰之中透出一點點的紅潤。若不是此時她靜靜躺在棺木之中,若不是她身處的棺木正位於大陣的中央,若不是方才奇山回親口這是血祭結魂之陣,若不是蕭珞在來到這個院落後不斷推演後終於看出這個陣法有奪取生機之效,此時見了棺木之中的婉茵,怕是誰都會覺得她隻是正在憩而已。
奇山回之妻,婉茵的棺木之中,最特別或者最詭異的,是婉茵手上“捧”著的一塊玉璧。
紅玉一樣質地的玉璧,上麵列出極為規律的紋路,三人之中隻有蕭珞一眼認出,那玉璧上仿佛然裂出的裂痕紋路,正與此刻從這個院落之中蔓延出去的,已從暗紅變為血紅色的陣法紋路,一模一樣。
蕭珞一直在不斷推演,即便是方才的交談也隻放了半心神,真正在做的始終都是找出大陣的根基核心,徹底破陣之法。趕到奇山回的府邸外,還未能進入這處院落的時候,蕭珞便已從空和地麵蔓延開的陣法紋路中判斷出來,這個大陣一旦啟動,除非徹底毀去陣心陣眼,不然大陣的運轉斷不會停,這也是方才奇山回和陳亭都心翼翼並不擅動的時候,蕭珞他們沒有出手一拚的緣由。
找不到陣眼,做什麽都沒有用處。
隻是……這個道理,蕭珞看了出來,設陣布陣的奇山回難道不曉得?為何卻是直到陣成才……
奇山回雖將注意力放在婉茵而不是蕭珞三人身上,陳亭卻是時刻警醒著的。
陳亭冷冷一笑,站在院地麵蔓延的血紅色陣法,最內一層的外麵,看著蕭珞三人冷冷一笑:“義父方才所言,你們倒也不必擔憂。”陳亭手上的雙刀凝聚出刺目的靈光,襯著地麵上亮起的血紅,築基大圓滿,已近金丹的壓迫感,格外懾人:“我可以……先送你們一程。”
話音未落,兩道刀光朝著三人所在之處迎麵而來,萬鈞之力如在其中,那刀光在半空中凝出淺淺的形體,卷起陣陣呼嘯的風朝三人頭頂直劈下來。
不同於一直著力推演陣法尋找陣眼的蕭珞,也不同於注意力被棺木之中的女子婉茵吸引去了大半的周煙,蘇潤一直沒有放下自己的防禦法器,也一直時刻警惕陳亭。
雖然看起來奇山回對這個陣法更上心些,但比起奇山回,最可能先對他們動手的,反倒是陳亭。
此時陳亭的刀光劈砍而來,蘇潤第一時間祭出法器,原本被他一直捏在手裏的一塊烏黑的鐵片模樣的東西淩空飛起,直直撞上兩道刀光,在相撞同時嗡鳴一聲,淺藍色的屏障如水一般從鐵片之中迅速蔓延而出,在蘇潤三人麵前結成一道隱隱透出些龜甲模樣的結界。陳亭的兩道刺目的刀光在撞上水藍色的結界時發出沉悶的聲響,那結界巋然不動,兩道刀光卻越來越淡,很快消散。
玄武胄。
蘇潤一直捏著的防禦法器,直到此時正經催動運用,才被認了出來。
自七千年前大劫過後,頂級的法器靈寶越發稀少,蘇潤手中這個玄武胄便是其中之一。玄武胄雖不隻一個如今存世數量卻也一隻手數得過來。而手上居然能拿著玄武胄的蘇潤……
認出玄武胄之後,陳亭眼色暗了暗,心中更是忌憚。
看來他和他義父走眼的,可不隻那個姓周的丫頭一件事……
但越是如此,越是不能留著他了!
玄武胄難得,但也不是沒有弊端,尤其是對於修為並不高的輩們而言,隻適合關鍵時刻保命,卻不能久戰。七千年大劫之前傳下來的高階法器,不知是不是如今的修士運用並不得法,總需要大量靈力催動駕馭,雖然能力過人真的用起來卻遠不如尋常法器容易驅使,修為不濟的修士甚至根本供不起太長時間動用法器的靈力。
隻是……
陳亭自己破不了玄武胄。
陳亭轉頭看了一眼奇山回。
奇山回站在棺木旁,仍舊靜靜地看著棺木裏的妻子婉茵,仿佛外界的一切都已經不在心上,連蘇潤拿出了難得的玄武胄來都不能再引得他的一絲注意。
陳亭抿了抿嘴,到底沒有出聲打擾,看著玄武胄催動凝結出的“龜殼”下的三人,勾了勾嘴角,仍舊持著雙刀,卻是站在了一旁,沒有再動手。
強攻不下,陳亭沒打算再白費力氣,左右,隻要他這個敵人在一旁,玄武胄便不會收,那姓蘇的子的修為,也撐不住多久。
再……
大陣馬上就要……到時……
正在陳亭預備靜立一旁等待時機時,方才所有陣紋終於覆蓋了整個蘇鎮範圍而陣成的那一刻才震動過的蘇鎮,竟又微微顫動起來。
陳亭還沒反應過來到底怎麽回事,先前連玄武胄都沒有能讓他分出一絲注意的奇山回,卻猛地臉色一白,將目光從棺木上轉開,看向蘇鎮方向——
數道帶著淡淡金色的靈光,在短暫的依次催動,匯聚成陣後,從蘇鎮各處衝而起,直直撞向籠罩在蘇鎮上空的結界上。
靈光撞向結界後,並未能衝破結界的束縛,但其中雖仍很微弱卻不能忽視的金色流光順著光柱沒入上空的結界,純澈的靈光一點點蔓延開,將那附近結界上原本越發明亮的詭異紋路慢慢衝淡。
此時眾人隻能瞧見空中結界因這些靈光光柱而起的變化,院落中的幾人,唯有奇山回知道,蘇鎮地麵上血紅色的大陣陣紋也被同樣衝淡了不少,甚至比空中的還要更快一些。
“不可能!”奇山回的聲音第一次如此尖銳,他瞪大了雙眼看著蘇鎮空中,雖並未消散但的確被衝淡了的陣紋,滿目的不可置信:“不可能,不可能!”
玄武胄的結界屏障之下,即便是有些憂心著蘇潤的周煙,見此也露出笑容:“沄沄成功了?真的能阻止這個大陣?”
“不可能!”這一回出聲的不是死死盯著那些光柱的奇山回,而是剛從震驚之中回神的陳亭:“這陣……這陣……就算是元嬰甚至更高的來了也……任何靈力分明隻會被吸納……怎麽可能……怎麽……”
瞧見方才還用看死人一樣的眼光看他們的陳亭這般震驚無措的模樣,周煙忍不住道:“尋常靈力不行,但我們沄沄的就行!你跟你這個黑了心肝的義父,又看走眼了一個人!”
當初在蕭珞推演出部分陣法之用,設計出一套也許能夠拖延上些時候的陣法以防萬一時,負責以自身靈力煉製陣法基石的並不是當時幾人中並未受傷修為最高靈力最厚的蘇潤,而是薛沄。
這個,還是薛沄提出來的。
薛沄來煉製陣石,薛沄今日沒有跟來而是留在院,主持以院為根基的陣法,正是因為她經過山脈那一遭之後,有了變化的特殊靈力。
在經曆過山脈中跟那金丹修士的一戰之後,薛沄更加清楚地感覺到自己因為融入那神秘金光的靈力的不同。此時在蘇鎮,畢竟是匆忙之間,蕭珞即便是陣法才,也並未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推演出這個複雜大陣的全部,以他們幾個手上剩下的東西和修為靈力,恐怕會不足以正麵抗衡奇山回親設的不知準備了多久的大陣。
所以薛沄提議由她煉製陣法基石,親自主陣,讓蕭珞設計出來的這套阻攔拖延的陣法能夠在催動運轉時,盡可能多得帶上她得自於那金光的,不同的靈力氣息。也是因為這個,原本並不需要出麵在蘇鎮設置陣法基石的薛沄,才不得不親自出門,在蘇鎮內布置個別核心位置的基石。
這就有了蘇潤和周煙之外,薛沄也會偶爾離開暫住的錢婆婆的院,出門的行為。
幸好,即便冒了這個風險,最終也幸運地沒有被察覺警惕。
“她是誰!”死死盯著蘇鎮之內帶著極淡金光的光柱的奇山回,瞪大的雙眼中露出血絲,麵色蒼白整個人都顯得猙獰起來。他轉過頭又是凶狠又是震驚地看著玄武胄下的蕭珞四人:“她是什麽人?怎麽可能……怎麽會?”
“切!”周煙翻了個白眼:“你的敵人克星!”
“不可能的,不可能……七千年了,早就沒有……不該有人會,不該有人有!不可能!”
奇山回搖著頭,整個人都有些混亂。
看起來……不隻是因為大陣被阻的打擊,還有什麽……
七千年,不該有人會,不該有人有?奇山回什麽意思?他知道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