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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裏浮生

  晚晴和鵲喜回到裴府後,鈺媚已經帶著邢媽媽和珊瑚從吳府回來了,聽說她得知了母親的狀況,很是大哭了一場,結果第二日便病倒了。


  晚晴幫她安排了珊瑚和鵲喜去照顧大夫人,自己帶著采芹等人日夜照顧她、勸慰她,過了幾日,她終於勉強能起身了。


  她對晴兒頗是感激,無人處,她拉著晚晴的手道:

  “晴兒,若不是你,我都不知道能不能闖過這一關。誰料到高勇這般黑心,我娘拿他當心腹,幾十個莊子都給他打理著,他年年貪錢,在外麵包戲子養小老婆;


  這還不算,他還慫恿著他女兒去勾引我爹,就這我娘也沒為難他,隻是想查一下他的帳。


  誰料他狼子野心,害怕自己做假賬的事情暴露,竟然趁我娘生病之際,勾結了嚴媽媽和外麵的野道士,借口禳災,想要借神佛的手害死我娘。


  要不是我爹及時趕到,殺了嚴媽媽,抓了高勇,可能我娘當場便要斃命了。晴兒,我的命好苦啊!”


  晚晴聽她說了這一番,心裏如同打翻了五味瓶一般,酸甜苦辣鹹一起湧上心頭。富貴人家的爾虞我詐,她以前從史書中曾窺得一二,誰料這次竟是活生生得見。


  夫妻反目,母子成仇,個個都和烏眼雞一般,恨不得你殺了我,我吃了你,怪不得鈺軒的性格變成了這樣子,想來他也是個可憐人。哎!


  隻是此時,她也隻能順著鈺媚的話說道:“惡仆誤主,就說的是這樣的人了,大夫人一向對下寬鬆,一片仁心,誰料竟助長了這起子惡奴的囂張氣焰。


  媚姐姐,他們會有報應的,你要放寬心,我看伯父日日替大夫人延醫請藥,上心的很,說不定過幾天大夫人便好起來了。”


  “高勇這惡奴現在就已經報應上了,聽說在刑部大牢脫了三層皮,昨日已扔到亂葬崗子上了。


  至於我爹,這次卻真要感謝他,我去上房,見他在娘麵前悄悄落淚,隻說誤了她,那日不該讓她一人在家。對了,晴兒,”眼淚汪汪的鈺媚忽然問她道:“你那日沒被嚇到吧?”


  晚晴一驚,尚未答話,互聽采芹在旁插嘴道:“小姐可是糊塗了?那上房離韶雅堂遠啊,杜姑娘怎聽得到?”


  晚晴這才鬆一口氣,滿含愧疚道:“對不起媚姐姐,那日我沒聽到,不然,我一定不會讓他們那麽對待大夫人。”


  “傻瓜,”鈺媚苦笑了一下,歎息道:“他們做這種事情,自然人越少越好,你一個閨閣少女,怎能敵得過那滿屋子的仆婦幫凶?”


  晚晴那淚止不住流下來,泣道:“媚姐姐,晴兒隻盼著這次劫難過後,您能百事順遂,和樂安康,再也沒有風雨波折……這是我的……我的心願……”


  她的心裏到底對鈺媚有些愧疚,雖然大夫人害她在先,可是她也不願大夫人因此事而沉屙不起。


  鈺媚拉著她的手,那淚也如斷線的珠子般不斷滾落,二人執手,心內隻覺淒涼一片。


  “怎得兩人哭成這樣?晴兒,你這勸人的,都是哭著勸?”門簾忽被掀開,原是鈺軒回來了,隻見他風塵撲麵,臉色暗沉,似是疲倦過度的模樣。


  鈺媚忙欠身見禮,晚晴也站起身,強笑道:“三公子回來了?幾時到家的?”


  “晴兒,你不知道,三哥昨天就回來了,知道家裏出了事,連衣裳都沒換,便去了刑部大牢,提審那起子壞蛋,直到深夜才回來的,所以我今天才給你說了那些來龍去脈啊。”鈺媚虛弱地說。


  晚清笑了笑,看這兄妹倆一唱一和,不覺得有種荒謬錯亂的感覺——


  從前隻笑戲班子裏的人,日日做戲討生活,原來這家子人也在做,且個個都是十足的名角,吹拉彈唱,悲歡離合,都能演得出,演得好,演得精彩!

  從鈺媚房裏走出,鈺軒低低對她道:“走,我帶你出去轉轉。”


  晚晴垂頭喪氣地說:“我不想去,我要回去睡覺。‘鍾鼓饌玉不足貴,但願長醉不願醒’,軒郎,我沒有酒,不如回去做夢。”


  “小傻瓜,是不是怨我這幾天沒陪你?”鈺軒悄悄拉了她的手一下,哄她道:

  “好了,不要耍小孩子脾氣了。走,去丹桂苑看看我給你買的好東西。你不要帶人,在東角門等我。”說著,便撫了撫她的長發,揚長而去。


  晚晴看他走遠了,才垂首呐呐道:“我不想去……軒郎,你到底還要瞞我多久?”說著,她抱著肩,慢慢溜到了地上。


  秋日太陽依然不減其威,熱辣辣地照在身上,她卻隻覺得寒冷。


  為什麽,為什麽越來越冷?竟至於生出了徹骨的寒?


  “姑娘,你沒事吧?是不是身體不舒服?”她轉頭一看,原是阿諾站在她身後,一臉擔地望著她。


  她沒料到身後還有人,忙胡亂擦了把眼淚,直立起身,不好意思地說:“阿諾,你怎麽在這裏?”


  “公子剛吩咐我來這邊接你,咱們這就走吧。”阿諾見她無礙,這才放下心來,恭恭敬敬道。


  “好,不過請你稍等,我去換件衣裳。”晚晴說著,便進了韶雅堂,拿起那支首飾盒裏的梅花簪,端端插在了頭上,替下了之前的玫瑰簪。


  隻見鏡中的自己,臉已瘦了一圈,麵色蒼白,憔悴不已。她想了想,便拿起脂粉,又重新勻了勻妝,拍上了點胭脂,塗上玫紅色口脂,這樣臉上才多少有了點血色。


  阿諾陪著她,走到東角門,果然裴家的馬車已經等候在那裏,她剛要踩凳上去,便被攔腰抱起,放到馬車上,接著,鈺軒也上了車。


  兩人坐定後,鈺軒自然而然地伸臂攬著她,附在她耳後嗬她:“想我了嗎?”


  晚晴的臉被他下巴新冒出的青胡茬紮得癢痛,便將他的頭往外推,嘴裏嚷道:“癢,癢……你老實點……”


  他見她嬌嗔軟媚的樣子,忍不住吻她輕軟的唇,她被親得喘不過氣來,兩隻小手使勁往外推他,卻哪能推得動?


  過了許久,他才戀戀不舍地抬起頭,用手指替她拭去了嘴角沾染的一抹微紅,癡癡望著她道:“這口脂的味道我喜歡,清新又甘甜,下次我讓人從江南多帶些給你。”


  說著,便要將晚晴抱到他腿上坐,嘴裏還小聲嘀咕著:“你個小狐狸,都快想死我了,說說你想我了嗎?”


  晚晴被他說得臉上火辣辣的,雖如此,她也無心與他在此卿卿我我,堅決地拉住轎內扶手,她的身子紋絲未動,隻是白了他一眼,恨恨道:

  “你老實點,阿諾就在外麵,人家聽不到嗎?”


  “你不想讓人聽到是吧?”裴鈺軒嬉皮笑臉道:“有啊,有地方。”


  “軒郎,你能不能正經一點?”晚晴心裏有點惱,不悅道:“我又不是煙花柳巷的女子,你……你總是這般輕薄我,我心裏,不高興……”


  鈺軒收起了笑容,他探究地看著晚晴,心裏一陣疑慮湧起。他本來便心裏有事,此時更是草木皆兵,過了許久,他才問道:“晴兒,你這幾天去了哪裏?見了什麽人?”


  “我能去哪裏啊?哪都沒去。”晚晴垂下眼簾,無精打采道:“就天天在你家幫你們說那些違心的話,都快得癔症了。這輩子說的謊話,都沒這幾天多。”


  “你去了柳泰成那裏,是不是?”鈺軒冷下臉,問道:

  “他又給你說什麽了?你不會無故這般冷淡對我,必是有人給你說了什麽。”說著,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舉到眼前,咬牙道:“走,你和我去見他。”


  晚晴心裏略有點慌,忙推辭道:“你又去人家那裏做什麽,上次我們去,頂頭遇到了他那個什麽青梅竹馬,何姑娘還是藕姑娘,被她搶白了半天,要去你去,我可不去。”


  “她搶白你做什麽?”鈺軒看著她,忽地笑了笑,嘲諷道:“我知道了,必是柳泰成又向你獻殷勤,被她看到了,是不是?”


  “你停車,這次我非要下去不可了!”晚晴被他氣得肺都炸了,這人自從入了刑部,看誰都像犯人,以前是疑神疑鬼,現在竟成杯弓蛇影了,她不想再陪他這麽荒唐下去了,吵鬧著要下車。


  誰料剛站起身,便被鈺軒一把拽到腿上坐下,他的臉眼看著就要貼在她的麵容上,定定望了她許久,他威脅道:


  “晴兒,你莫要負我,我要你這裏,”他的手貼在她的心髒處,一字一句道:“你這裏,全是我,隻能是我,成嗎?”


  “你……”晚晴見他這般,不覺又是羞澀又是悲傷,紅著臉說:“你先把手拿開,我再告訴你。”


  鈺軒忽然直起身子,掀開簾子吩咐阿諾道:“去盛和銀樓。”


  晚晴又是驚又是惱又是羞,她斥責鈺軒道:“你瘋了,都被人看到了……”


  “看到怕什麽?”鈺軒放她坐會原位子,若無其事地說:“你怕人家知道你是我裴鈺軒的人?”


  晚晴見他這番混不吝的樣子,知道他向來吃軟不吃硬,也不好再拗著他,隻是嬌嗔道:

  “你看看你自己成天拈酸吃醋的樣子,還號稱什麽‘玉麵閻王’呢,你是‘玉麵醋王’吧!”


  說得鈺軒噗嗤一聲笑了,拿手撕她的臉說:“你就知道說嘴,說,到柳泰成鋪子裏買了什麽?”


  “給你兩個姐妹一人買了支金簪,給鵲喜也買了一支,我自己……也挑了一支,一共花了我三十兩銀子呢!”晚晴如實說。


  “你買的那支,就是剛才戴的紅寶石簪子吧,怎麽,柳泰成的東西比我送的更好些?”裴鈺軒乜斜著眼看著晚晴,酸楚道。


  “你又來了,那是我自己買的!”晚晴揚起拳頭佯裝要打他,嘟著嘴道:“你送我的簪子那麽貴重,你不早告訴我,人家說怕被人搶劫,我這才不敢戴的。”


  鈺軒這才心情舒緩,他笑了笑,又將她拉入懷中,繼續用胡茬蹭她的粉麵,神色迷離道:“傻瓜,自從你說了是我的人,你出門去都有我裴府暗衛跟著,怕什麽?”


  “你說真的?”晚晴聽了這話,不由身子一僵,心隨之沉了下來。


  鈺軒倒沒在意晚晴的神情,還在得意洋洋地說:“當然啦,你偷著跑去什麽鄉下趕集之類的,當我不知道麽?下次再背著我到處亂跑,小心我罰你!”


  晚晴額角滲出細細的汗珠,心裏那絲怕蔓延上來,用他的袖子遮住自己的臉,她低聲說:


  “我要睡覺了,一會到了柳公子的鋪子,不要叫我啊,我不進去,徒惹口舌,讓人憎惡。”


  鈺軒用唇去蹭她的耳朵,咬她的耳垂道:“晴兒,你不是心虛了吧?”


  “嗯,我就是心虛了,”晚晴用力推開他,有些心不在焉道:“反正我命格裏災難眾多,不一定哪天就飛升了,我何須管這些俗事?說起來,我前幾天才差點火遁了,這是拜你裴公子所賜吧。”


  鈺軒見她這般說,心裏一陣愧疚,輕撫她的臉道:“好晴兒,那件事是我考慮不周。以後不會了。”


  晚晴坐起身,去擰他的耳朵,嗔道:“我早晚被你害死你就高興了!你就是嫌我把你的紅顏知己、鶯鶯燕燕啊都趕走才這般對我的,是不是?”


  鈺軒剛才的氣早已煙消雲散,見她這般嬌俏動人,哪裏還忍得住?便一把將她的手拉下來握在手裏,壞笑道:


  “對啊,是誰說要自己給我開枝散葉的?碰一下都不讓,怎麽開枝,怎麽散葉?”


  “你討厭死了,”晚晴將臉貼到他胸前埋起來,嬌聲道:“我記不住,都忘記了。”


  鈺軒被她這樣一嗔一喜,弄得心癢癢,咬牙道:“你別以為這樣就過關了啊,一會到了一起下去。”


  晚晴抬起頭,臉紅撲撲地,軟言求他道:“那你不許難為他。”


  “好,你親我一下,我就答應你。”鈺軒認真地說。


  “美得你……”晚晴白了他一眼,剛要坐正,卻冷不丁被他緊緊吻住,唇齒相依間,一陣莫名悸動在兩人身上升起。


  “晴兒,好晴兒,你嫁給我,好不好?”鈺軒意亂情迷地說。


  晚晴沒說話,身子一滯,心裏似被什麽紮了一下。


  “怎麽了?”鈺軒覺出異樣,不由抬起頭,望著懷裏的美人兒。


  “你能娶我嗎?”晚晴坐正身子,掀開轎簾,也顧不上外麵有沒有人看,伸出手指著那灼熱的太陽,她眯著眼對鈺軒道:


  “軒郎,你想好了,再告訴我。看,等到太陽沉下了那座山,天黑下來時,你再告訴我,老老實實告訴我,不許再騙我。”


  鈺軒的冷汗滾下來。


  烈日當空,他竟硬生生打了個寒顫,將身子慢慢坐正,許久方虛虛問道:“晴兒,你聽到了什麽?”


  “我聽到了什麽不重要,軒郎,我等著你親口告訴我。”晚晴眼中一片氤氳。


  直到馬車到了柳泰成的店門外,他們二人再沒說過一句話。


  鈺軒隻覺忐忑不安,一顆心猶如被這急行的車輪碾壓著,自己卻無半點回應之力,一任命運的驅弛。


  此刻,他隻能緊緊攥著晚晴的手——仿佛他一鬆手,身邊這個姑娘就會遠離自己而去……


  盛和銀樓到了。車簾打開,鈺軒先下去,將晚晴攙了下來。


  柳泰成聞訊忙到門外迎接著,臉上帶著最是得體不過的笑容,寒暄道:“今日貴客盈門,小店蓬蓽生輝啊!”


  鈺軒和他見禮後,親熱地拍著他的肩膀說:“行啊柳兄,你這店子場麵大,位置好,是個好去處,怪不得晴兒對我讚不絕口呢。”


  晚晴對他福了一福,笑道:“柳公子安好。”


  柳泰成隻略低了低頭,微笑著對她致意,沒說話。


  鈺軒狐疑地打量著他倆,忽然笑道:“怎得,你們現在生疏成這樣了?不是同窗之誼了?”


  “我怕何姑娘誤會。”晚晴笑了笑,看著柳泰成道。


  柳泰成會意,打哈哈說:“杜姑娘真是幽默,又來打趣泰成。來來來,快請進來奉茶。”


  鈺軒拿折扇遮著臉,悄悄問柳泰成道:“怎麽,還是那個狗皮膏藥般的何姑娘?”


  柳泰成苦笑道:“嗨,偏偏我家老爺子很是中意她,我也為難的很哪。”


  “人家可是京城第一首飾大戶,她家的買賣可不比你家的小啊,她又是獨女,怎麽,看不上?”裴鈺軒笑嘻嘻調侃道。


  “隨緣吧,”柳泰成滴水不漏地說:“月老把泰成這條紅線係到哪位姑娘那裏,哪位姑娘日後就是柳家主母。”


  “說得好,晴兒,你聽到柳兄說了嗎?你那月老的故事可算起了作用了。”鈺軒轉頭向跟在身後的晚晴打趣道。


  “我聽到有什麽用?”晚晴一時沒忍住,沒好氣的說:“人家柳公子係一條紅線就夠了,你裴公子怕是得係上百八十條才栓得住你吧!”


  鈺軒臉色一沉,不過片刻之間,臉上又恢複了平靜,對泰成悄聲道:“看看,這醋壇子又打翻了,女人哪,都這樣。”


  柳泰成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沒說話。


  三人各懷心事地走進內間,裏麵早有茶水點心奉上。


  晚晴喝了一盞茶,便要出去,鈺軒一把拉住她,笑道:“不急,你等等。”說著,便從懷裏摸出一張五百兩的銀票放到茶桌上,推給泰成道:“柳兄,這是晴兒來你這裏買首飾的錢,你先收了。”


  柳泰成看了晚晴一眼,旋即推辭道:“杜姑娘付過錢了,這個委實不敢收。”


  裴鈺軒意味深長地笑:“她拿了你四支金簪,隻付了你三十兩銀子,柳兄,你這樣做生意,可就要關門大吉了。”


  泰成仍然堅持不收,將銀票推到鈺軒一邊,和言道:“杜姑娘說是給裴氏姐妹的賀禮,我怎敢多收銀兩?”


  鈺軒再一次把銀票給泰成推過去,客客氣氣地說:“柳兄知道我裴鈺軒向來不喜歡欠人人情,我的人買東西,自然我來付錢。你收下吧。”


  柳泰成麵色一黯,不動聲色道:“這樣的話,那也不用這許多,最多200兩銀子的本錢,這多餘的還請賢弟收回。”


  裴鈺軒看了一眼正襟危坐的晚晴,笑笑道:“聽說柳兄前段時間替晴兒家修葺了房屋,哎,說起來早就該向你致謝,隻因我近來家裏事情多,一直也忘了!


  我們這個傻晴兒啊,就是讀書還有幾分腦子,人情世故卻不通的很,我說過她幾次,不要麻煩別人……”


  說著,他將身子側傾,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小聲對泰成道:

  “畢竟是女孩兒家嬌氣,我也不好管得太嚴,實在是給你添麻煩了!哪,我還讓她給你寫了個欠條,一直擱我這兒呢,今兒,我們就一起清了這帳吧!”


  柳泰成將一束質疑的目光投向晚晴,晚晴如坐針氈,實在接不住這目光,便尷尬地將杯中的茶一飲而盡,索性站起身道:

  “你們聊吧,我出去看看有沒有好看的首飾。”說著,便掀簾出去了。


  鈺軒望著晚晴窈窕的背影,笑著對泰成道:“看看,害羞了。不瞞柳兄說,這丫頭的性子,連我也懼她三分。”


  泰成望著他,意味深長道:“怎麽,賢弟收了性子?”


  鈺軒苦笑著抱怨說:“不收怎麽辦?和我鬧了好幾場了,但凡我和哪個女人多說一句話,哎呀,那個醋壇子就翻了,又哭又鬧的,吵得我頭痛,算了算了,我不惹她了。”


  “是嗎?”柳泰成似乎不置可否,微微一笑說:“杜姑娘向來最是知書達理的,一點不像是那樣的人哪。”


  “全是假象……”,鈺軒點著頭,搖著扇子笑道:“我算是上了賊船了,這輩子估計翻不了身了。沒轍,誰讓我的紅線係到她身上了呢。”


  “是嗎?不過,賢弟身上的紅線可不止杜姑娘這一條吧。”泰成玩雖是笑著說,那語氣裏可帶了幾分挑釁的意思。


  “別人想給我係多少條我不管,我自己就隻有一條紅線,係到晴兒身上去了。”鈺軒坐正了身子,將扇子收起,嚴肅地說。


  柳泰成一愣,旋即笑道:“奧,這麽說的話,果然杜姑娘剛才的話沒說錯,看來這月下老人還真忙啊,光為你裴賢弟係線就得多準備萬千紅絲了……”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


  裴鈺軒本來便有心事,怎擱得住他這般打趣暗諷,不由心中又氣又疑,強捺著怒火,他拿起茶盞慢慢呷了口茶,陰惻惻道:“柳兄這話說的,似乎認定在下是浮浪子了?”


  柳泰成還未回話,忽見晚晴風風火火地跑進來,抱著一個大盒子,開開心心地給他倆說:“你們看,這一盒絨花漂不漂亮?有七種顏色,我要買回去給我娘。”


  柳泰成起身笑道:“姑娘隨便選,剛才賢弟付的銀子,足夠把敝店所有的絨花都買下來。”


  “既是給杜夫人買的,柳兄,你幫忙去拿幾件像樣的首飾出來,讓晴兒再挑挑。”鈺軒搖著扇子,也立起身,剛才的怒氣似乎已經蕩然無存。


  “不用了,”晚晴搖頭道:“別的就算了吧,買了我娘也不會戴的,之前我的簪環給她戴,她都不戴。”


  “二位稍等”,柳泰成向外邊走邊道:“我去幫姑娘挑一挑吧,保準杜夫人喜歡。”說完,便出去了。


  晚晴也要跟出去,被鈺軒一把扯住道:“你不許出去了,在這裏等著。”


  晚晴給他做了個鬼臉,悄聲說:“你沒為難他吧?”


  “我明明是善財童子,專門來給他送銀子了,娘子又冤枉我……”鈺軒一臉無辜的樣子。


  “你正經一點啊,”晚晴聽他這般打趣,這才放下心安坐下來,看著桌上擺著待客的點心裏有一樣水晶糕,不禁心生好奇,道:“這個糕點奇怪的很哪,竟是透明的,是用什麽做的呢?”


  話音剛落,便見柳泰成掀簾子進來,笑道:“姑娘喜歡那江米桃仁水晶糕,一會我讓人多給你包些回去。”


  說著,又將手上的兩支金梳篦遞予她道:“杜夫人既不喜歡戴簪環,那這梳篦式樣又新,用途又廣,許多年長一點的婦人都喜歡,姑娘不妨一試。”


  晚晴忙忙道謝,接過梳篦一看,原來那梳篦用兩片純金打造成雲頭型,梳背中央雕著闊葉牡丹花,底座為祥雲紋;反麵亦是祥雲紋為打底,中央刻了一對紅毛綠嘴的鴛鴦交頸而臥。


  再看另一支梳篦,一樣的材質造型,卻是鴻雁銜金枝的圖案,雖然簡潔卻極為精致。


  晚晴一見這兩支梳篦如此精美,當即愛不釋手,卻不知價格是多少,因此一時打不定主意。


  鈺軒見她躊躇,便將那鴛鴦梳拿來徑直替她插在發髻上,笑著說:“好啦,我替你拿主意,這支你自己戴,那一支拿回去送給你母親,就說是我的一點心意。”


  晚晴略有點尷尬地拔下梳篦,握在手裏,看著柳泰成,硬著頭皮問道:“如此,那謝謝柳公子了,不知一共價值幾何呢?”


  “我說了,剛才裴賢弟給的足夠多了,我又不是奸商,姑娘拿著吧。我這不還等著放長線釣大魚嗎?”柳泰成到似不以為意,笑著裴鈺軒說道:“是不是啊,賢弟?”


  裴鈺軒幹笑了兩聲,道:“好,那我便不客氣了,有請柳兄幫忙包起來。天不早了,我們不打擾柳兄了,這就走吧。”


  說著,便往外走,一行人走到馬車邊,早有夥計將首飾和糕點打包好,泰成接過,親自遞給晚晴道:“姑娘拿好了。”


  晚晴將首飾收下,卻不肯收點心,隻推辭道:“這怎麽好意思呢?”


  泰成笑道:“姑娘不要客氣,這是我家廚房做的,江米桃仁,最是補脾養胃,保準姑娘吃了喜歡。”想了一下,又道:“姑娘日後若還想吃,盡管開口。我讓人給你送去。”


  晚晴還未說話,鈺軒在旁笑道:“柳兄真是客氣的很,那我替晴兒謝謝你了。”


  說著,不容晚晴再說話,硬是將她扶上車,害得晚晴隻好回頭對柳泰成倉促道了一聲謝。


  柳泰成看著他們的馬車走遠了,這才鐵青了臉,冷笑兩聲,摔簾進店後,隨即將裴鈺軒剛才用過的茶杯扔出去砸得粉碎。夥計們在外麵嚇得大氣不敢出一聲。


  馬車上,裴鈺軒一收剛才在店裏的嬉笑模樣,冷著臉坐在那裏,一言不發。


  倒是晚晴逗他道:“怎麽了?不是說自己是善財童子嗎?現在把錢散出去不高興啦?”


  “我竟然養虎為患了,”鈺軒冷笑道:“真是逐日打雁,被雁啄了眼。”


  “什麽打雁啊,誰是雁啊?”晚晴白了他一眼,便要揭開那水晶糕,笑著說:


  “我看看柳家不僅首飾打製的精巧,這小廚房做得糕點要很精致呢……水晶色,好漂亮的顏色……是江米桃仁的呀,我還沒吃過呢。”


  “扔出去。”鈺軒忽命令她道。


  “什麽啊?”晚晴沒抬頭,低頭解水晶糕外麵的絲線,還以為他開玩笑,好脾氣地說:“你見過水晶色的……”


  話還沒說完,手中糕點便被裴鈺軒劈手一把搶過去,二話沒說便掀開轎簾遠遠扔了出去。


  “你做什麽?”晴兒驚呆了,氣得直嚷道。


  “你當真要嚐遍了所有的點心,才能確定哪個最好吃是嗎?”裴鈺軒的怒火終於爆發了:“那柳泰成,是不是比我裴鈺軒好上幾分?他可以事事順你的意,是不是?”


  他盯著她,眼中燃燒的全是熊熊怒火:“晴兒,你準備拋棄我了對不對?有一點困難,你第一件事不是想著怎麽和我共克時艱,而是想著怎麽趨利避害,跑得遠遠的去隔岸觀火,對不對?”


  “你……”晚晴本不想和他在車上吵讓人笑話,但最終還是忍不住道:“軒郎,你不是自己心裏有鬼吧,你自己愧對我,卻還沒事人般的先將我一軍?

  我和柳公子清清白白的,你心裏也清楚地很。對,他的確愛慕我,但是,他不能愛慕我嗎?我嫁給你了嗎?還是……你已經納了我做妾?”


  “杜晚晴……”裴鈺軒冷不防被她擊中了心事,當即惱羞成怒,他恨得咬牙,額上青筋迸出,嘶啞著聲音道:“我就是太縱容你了,太寵著你了,才讓你這般視我如草芥!!”


  “三公子認識我時,就該知道我是什麽性子。我從來不是什麽名門淑女,我爹一個六品下的芥粒小官,怎麽高攀你們侍郎家的清貴門第?

  你們裴家的女兒,都是高嫁王侯,我不信你裴三公子能真的會給我家下聘娶我。說起來,你也不過是一直哄著我罷了,我就是自己傻,我就是自己傻……”


  晚晴說著,那淚滾滾落下來,她掩麵泣道:“明明姑姑的教訓就在前頭,我還是一頭紮進了死胡同。”


  鈺軒聽了她的話,猶如晴天霹靂般,身子忍不住發起抖來,他眼圈迅速地紅了,攬住晴兒,他哽咽道:


  “晴兒,你別離開我好嗎?我真的害怕你會離開我,我真的害怕……晴兒,我願意剖開我的心給你看,我願意把我的一切都獻給你,求你別離開我好嗎?”


  事到如今,他知道他的婚事說什麽也瞞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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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章圖窮匕見,有情人終成朋友係列之打死不做小三~~悄咪咪說,女主三觀很正噠,明日中午十二點,精彩繼續,歡迎圍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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