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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藥·誤解(捉蟲,已看過請忽略))

  “你來啦?”鈺軒虛弱地躺在榻上,麵色泛黃,氣若遊絲地對晚晴說:“我的手臂還是完全抬不起來,全身發麻。”說完,眼巴巴望著晚晴。


  “那……是不是還在發燒呀?”晚晴心裏一緊,忙放下柑橘,快步走到榻前,將手放在他的額頭上。


  那手柔滑軟膩,略帶著一絲涼意,又混著柑橘的清香,輕附在額上,有一絲癢。鈺軒心中一動,不覺閉上眼睛。


  “頭還是有點熱,公子,您別睡啦,快把藥喝了吧!”晚晴見他閉上雙眼,隻當他是因病痛所致,忙關切地說。


  鈺軒勉強睜開眼,看了看她,又閉上雙眼,有氣無力地答道:“我的手臂還抬不起來,你先放在那裏,等我略好好,再喝吧。”


  “那怎麽行呢?快喝了好不好,不然一會又冷了,早點喝了燒退了,毒也消了。”晚晴耐心哄著他。


  鈺軒睜開眼睛,可憐兮兮地望著晚晴,說:“可是我,自己吃不了。”


  “沒事沒事,我幫您叫人。”晚晴轉身就要出去,被鈺軒一把拉住。


  晚晴狐疑地看著他,卻聽他輕聲細語道:“不要打擾人家啦,這裏都是泰成的人,咱們這樣使喚不好。”


  晚晴笑了笑,輕歎一口氣,道:“那說吧,您想怎麽喝。”


  鈺軒靜靜望著晚晴,不說話。


  晚晴抿了抿嘴唇,一咬牙道:“那我來服侍……您喝吧。”說完,便扶著鈺軒坐起來,而身上那細細的桂花香味再一次撲入鈺軒的鼻中。


  因要扶他起身,她那繡著細碎花瓣的淡粉色的衣袖不覺輕撫了一下鈺軒的手臂,頭上的蝴蝶步搖在他眼前一閃,一張俏生生的粉臉幾乎要貼上他的麵頰。


  鈺軒被一陣香風帶著,不由身上一顫。


  晚晴疑惑地問:“怎麽,冷嗎?”說完,又要去摸他的額頭。


  被他極輕極輕地捉住手,柔言道:“不冷,喝藥吧。”


  晚晴見他這般柔情似水,不禁羞紅了臉,她可很少見他這般模樣,隻當是自己昨夜救了他的命,他念自己的恩,便道:“好,我給您拿件衣裳披上。”


  “真的不用,”鈺軒臉上有一絲羞澀劃過,他戀戀不舍地放開她的手,低低地說:“我不冷。”


  “害羞啦?”晚晴心中暗自揶揄,“好啊,玉麵閻羅還有害羞的時候,好想把這個八卦給裴府上下分享一下,估計要舉府歡騰啊!”


  鈺軒見她一直抿著嘴笑,心中猶如一池春水,泛起了片片漣漪,軟言問道:“見了我,那麽高興嗎?笑得合不攏嘴?”


  晚晴忙收起笑容,嚴肅地說:“沒有,沒有,咱們喝藥。”


  說著,便端過碗來,舀起一勺來,輕吹了吹,放到鈺軒嘴邊。


  鈺軒見她待自己這般細致耐心,早已心動心跳不已,他緩緩張開口,慢慢喝了一口,那藥極苦,他嚐都沒嚐出,隻覺得這藥如同甘蜜般。


  便這樣一連喝了幾口,他一直含情脈脈望著晚晴看,晚晴被他看的有點不好意思,她略低一低頭,一句話都沒說,隻有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掛在嘴邊。


  後來,看他嘴角沾了一點藥汁,晚晴拿出自己的錦帕,替他擦了擦,將帕子放在炕桌邊,繼續喂完最後幾口。


  誰想她待要收回銀匙羹時,卻不料鈺軒故意咬住那匙羹的頂端,晚晴抽了幾次,都抽不出來。


  她疑惑地望著他,笑問道:“怎麽啦?還想再喝一點?”


  鈺軒這才鬆開口,深深對她道:“明天,你還來,好嗎?”


  晚晴便將碗碟收拾起來,一麵嬌羞道:“好。”


  那藥有些安眠的成分在裏麵,所以雖然鈺軒很想和晚晴多說幾句,但是藥力漸漸發揮,不到片刻,他便睡著了。


  在夢中,他看見一大片盛開的桂花樹,漫山遍野的桂花在風中搖曳,散發著馥鬱撲鼻的香,花樹下一位穿緋紅長裙的女孩,手裏捧著一大束桂花,在風中含笑靜立。


  他走過去,將那女孩輕輕攬入懷中,用手輕撫那女孩如玉般的麵龐。女孩將他的手貼上自己如凝脂般的臉蛋,含羞抬起頭,輕輕叫了聲:“軒郎。”


  他看得分明——那女孩兒竟是杜晚晴!


  他的心一陣悸動,醒來後,睜大眼睛想了很久,不知道剛才那一幕,是在夢中,還是現實裏?


  空氣中似還聞到一股股若有若無的幽幽花香,再一看,原來晚晴的帕子忘記了拿走,放在他塌前的小矮幾上,那香味正是從帕子上傳來。


  他拿過帕子,看帕子上繡著一座高峻的山峰,山峰上有一座深閣,影影綽綽似有詩人在旁。


  山邊有飛鳥翱翔,一輪夕陽似墜非墜。旁邊繡著四句詩:“深居俯夾城,春去夏猶清。天意憐幽草,人間重晚晴。”


  他笑了笑,用手摩挲著這帕子,絲綢的材質軟而且柔,像極了女孩子的發。


  “這丫頭,看來繡工見長了,一塊帕子便用這般心思,也沒見她給自己送一塊。每次都要讓自己連哄帶騙地才能拿到。”


  想到這裏,他忍不住將那帕子蒙在自己的臉上,感受那細微的若有若無的幽香。


  忽然,“咯咯咯”一陣極力壓製的笑聲打斷了他的遐想,她還沒走?他的心立刻激動起來,一把扯下手帕,他剛要開口喊,隻見一陣風吹過,將薄薄的帷簾吹起——


  他看見柳泰成和杜晚晴麵對麵坐著,正在案上拾撿些什麽花草,晚晴帶著笑意,柳泰成正微微探身,用手輕撫她的發。


  哐啷啷!

  聽到內室發出巨大的響聲,外屋坐著的人都衝了進來。晚晴一臉擔心地問:“公子,怎麽了?你醒啦?”


  卻見裴鈺軒若無其事地說:“沒事,夢魘了,不小心砸了茶杯。”


  柳泰成急步上前道:“賢弟你的傷口都掙開了,怎麽使這麽大力?”


  鈺軒的視線越過他,隻盯著榻前掛著的那副山水寫意圖,波瀾不興地說:“無妨。”


  林大夫趕緊過來替他重新包紮,晚晴也忙上前來幫忙,想要替他抬起那條受傷的胳膊,誰料猛地被他一個用力撥到一邊,冷冷道:“不用。”


  晚晴臉一下紅了,當著這麽多人麵,她從來沒受過這樣的難堪。


  柳泰成分明看在眼裏,忙笑著對晚晴道:“杜姑娘,你不要擔心,裴賢弟身體壯,這點子小傷不當事的。”


  晚晴又委屈又感激地望了一眼柳泰成,眼眶內刹那間蓄滿了淚水。


  不知怎的,看她這副表情,柳泰成的心中,有一絲痛慢慢升騰起來,且迅速彌漫了整個心房。然而此時,他惟有向她溫厚一笑,點了點頭,算作了安慰。


  裴鈺軒未受傷的左手緊緊攥起,那骨節已掙得有些發白,麵上卻不動聲色,同泰成寒暄道:


  “柳兄早到了嗎?因為事出突然,這次真是麻煩你了,你的厚情容兄弟來日再報。”


  柳泰成笑道:“賢弟何必這麽見外?咱們都是自己人。你就放心在這裏養傷,這兒肯定是安全的。需要什麽東西,你盡管告訴於掌櫃。


  我看賢弟臉色不好,那你先休息,我們就不打打擾了。 ”


  還未等裴鈺軒說話,杜晚晴便在旁接著柳泰成的話道:“那我也告辭了,公子好好養著吧。”那聲音裏帶著一絲冷冷的客氣。


  說完,柳杜二人開始往外走,林大夫也已經收拾起醫包,準備和他們一起出去。


  “你不用來了,”鈺軒在榻上冷冷道:“杜姑娘。”


  晚晴未曾轉身,隻是腳步停滯了片刻,咬牙應道:“好。”說完便徑直出去了。


  裴鈺軒見她態度這般生硬,那氣更加了幾分,他本希望她能主動留下,給他作一下解釋,結果她竟跟著柳泰成頭也不回的走了。


  難道她——水性楊花?

  一個可怕的念頭蹦上了他的腦海,而且,像生了根一般蔓延起來。


  他想要驅逐這想法,可怎麽都驅不掉,如同生了魔般,那過往的一幕幕畫麵湧上心頭來:

  牛家宴席上和那位年輕軍人的欲迎還拒,牛侍郎公子直截了當的邀約,和柳泰成一再的眉來眼去,甚至和府內仆從下人也毫無顧忌的談笑風生,更重要的是,昨日那校尉怎得甘願冒著大險放了她?

  他的腦子像炸了一樣,身上的血漸漸湧上頭,眼睛聚起凶光,心中充滿了恨意,若是她現在在自己麵前的話,他有可能會伸出手,活生生掐死她。


  “掐死她?”他一個激靈,忍不住搖了搖頭,不,不,他怎麽了?他怎麽舍得掐死她?她昨天才救了他。”


  可是為什麽,為什麽她永遠不知道避嫌,對誰都是一副若即若離的模樣,自己平生最恨大家閨秀同木頭一樣,一言一行毫無生意。


  但是女孩子活潑成這樣,也很可恨,相比起來,木訥一點至少還少點忌諱。


  他在這樣的糾結中睡著了。


  第二天,第一縷晨曦出來的時候,他就開始了期待。


  他想,若是她今天來看自己,他便原諒她。她無論做什麽解釋,他都聽。哪怕她告訴他,是柳泰成給她打蚊子呢?


  然而,一天等到晚,沒有人來。


  午間,林大夫來了一趟,替他重新換了藥。


  林大夫向來惜字如金,裴鈺軒當然更不可能開口問,其實他很希望有人告訴他一下,昨天晚晴到底怎麽回去的?大概率當然是柳泰成送她回去的,但萬一,萬一,他沒送呢?


  她會不會遇到劫持?車禍?昨天救他的事情,會不會給她惹來麻煩?

  想到這裏,他忽然想到昨天那個年輕的校尉,如果他沒記錯的話,就是她那個叫什麽程五哥的青梅竹馬。


  他明明看到了自己,卻故意放了自己一馬,那會不會今天姓程的就去找她了?借此讓她感恩,回報,甚至,威逼她……以身相許?

  他這麽一天到晚陰沉著臉,柳家的夥計自然不會進來招惹他,除了三餐飯加上一大碗藥汁,再也沒進來第二回。


  他喝那麽苦的藥,簡直苦得像吞了苦膽一般,昨天,昨天怎麽沒試到這藥如此苦?今天,再也沒有人含羞帶怯地喂他了,他一口氣喝下,咣當一下扔到桌子上。


  嚇得在外麵揉麵的夥計打了一個激靈,心想:這位爺的脾氣可真夠受的,還是我們家公子好啊,要是跟了這種主子,啊呀呀,不敢想……


  第二天又在失望中度過了。


  到了第三天,裴鈺軒已經想從榻上爬起來直接回府去了,去當麵問問杜晚晴。但是他還是渾身酸麻,那藥物的毒性很大,非要將毒祛盡不可。


  他覺得自己的眼睛都快釘到門框上了,現在他已經不再想晚晴來給他道歉的事情了,他甚至很想去給她道個歉。


  這幾天,他冷靜下來,想到那日看到的絕對不是自己想的那樣。


  因為柳泰成根本不可能當著林大夫、掌櫃的、夥計三個人的麵,去撫摸杜晚晴的頭發,他河東柳氏也是幾百年名門,怎麽可能做這種缺禮的事情?

  即使他有這膽子,依杜晚晴的性子,即使和自己在上元節並肩看了一晚上煙火,還碰一下手便躲閃的飛快呢,怎麽可能和柳泰成見了幾麵便這般親熱了?

  哎!都怪自己太過偏激,本來可以找個時間偷偷問問她的,為何問都沒問,就直接給她難堪?


  她哪是自己以前招惹的那些浮花浪蕊?她們這種世代詩書傳家的名門,最看重名節,且她向來處事穩妥,怎麽會授人以柄?

  想到這裏,他忍不住用左手使勁捶自己的頭,為何他這麽混蛋——


  她才冒著生命危險救了他,一晚上又是掩護他,又是給他請大夫,又不顧身份親自喂藥給他;

  怕他苦,特意帶了兩個柑橘給他。自己轉眼就因為一點莫須有的罪名遷怒於她,讓她當眾受辱,若自己是她,可還會再來遷就他?

  他悔恨的心在這一刻到了頂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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