搭救

  第三日方回回請,果然請裴家三個女孩子去家裏蕩秋千,他家裏姐妹頗多,以前院裏搭了兩架秋千,這次姐妹們歸寧,帶著小孩子,也便將秋千收拾出來,熱熱鬧鬧玩了兩天。


  待姐妹們都各返自家後,他便邀請了裴家三個女孩去玩。這次裴鈺軒本待和她們一起,誰料裴時找他有事,他便沒去,隻是晚間去接了她們回來。


  一路上,女孩子們嘰嘰喳喳地,他一句也插不上,女孩子們也不理她,都嘻嘻哈哈地坐在香幄車裏吵鬧。


  他勒馬走在旁邊,看著笑得合不攏嘴的裴氏姐妹倆,不由心內一陣心酸,這姐妹倆未來會……幸福嗎?


  現在已經有貴人在相看了,可是她們的姻緣與家族利益牢牢捆綁在一起,日後出嫁了,會不會也會像今日這般快樂?


  再看笑靨如花的晚晴,他心裏有一絲安慰,想著無論如何,這女孩子都會更快樂一些吧,至少有人願護她周全。


  他正這般呆呆想著,忽聽晚晴嬌聲道:“三公子這般望著我們三人,可是有什麽事情嗎?”


  鈺軒輕咳了一聲,略紅了紅臉,道:“你們……今日蕩秋千,玩得開心呢?”


  晚晴笑道:“可開心了呢,方公子可熱情了……我們呀,都沾了媚姐姐的光了。”


  “晴兒,你又瞎說。”鈺媚嬌羞道:“三哥,你別聽晴兒胡說。”


  鈺軒笑了笑,說:“我知道她是胡說,我們的杜姑娘呀,說話向來喜歡信口開河。”


  晚晴一聽便不依了,嗔道:“公子,我怎得說話信口開河啦?”


  “好,我說錯了,”鈺軒難得的好脾氣,柔聲問她道:“你說說,打秋千有意思嗎?”


  “有意思啊,日後我要是有座大庭院,就在院子裏搭一架秋千,上麵爬滿五顏六色的鮮花,紅的,黃的,粉的,白的,哇,想一想,都香氣四溢呢……


  等我老了,我還可以給孩子們讀‘今日寄來春已老,鳳樓迢遞憶秋千’的詩句……”


  晚晴閉上眼睛,似乎陶醉在自己描述的場景裏。


  “幸好你不是說秋千架上爬滿玫瑰花,否則紮不死你個小東西”,鈺媚笑著擰她的臉,又道:

  “你還老了給孩子們說,你今年才多大呀,就那麽盼著結婚生子了?來來,快告訴我們,你未來的良人在哪啊?是不是在那兒啊?”


  鈺媚故意指著外麵的一棵柳樹,笑問道。


  她這一發問,鈺淑和鈺軒都沉下臉來,唯獨晚晴還紅著臉和她嚷嚷:


  “二小姐這是報複我,你這是報複我,本來我說的都是實話嘛,方公子給你推了一天的秋千,我和淑姐姐我倆都是丫頭推的。


  你都被方公子推到雲霄上去了,我和淑姐姐都沒被推那麽高,哼!下次淑姐姐帶上柳公子,讓柳公子推她。”


  鈺淑的臉立刻像雲霞般紅透了,她剛才那點小小的不愉快立刻拋到了九霄雲外,此時,她和鈺媚合起夥來,兩人都往外推晚晴道:

  “你快出去,快出去,出去和你的三公子騎馬去。”


  晚晴真的快被她們推出來了,她半個身子掛在車門外,紅著臉向鈺軒求救道:“三公子你,你救救我吧。”


  鈺軒忍著笑看著她一副可憐樣子,假裝歎口氣道:“你還好口才呢,一句話就把人全得罪啦。現在犯了眾怒,來找我了,我怎麽救你?你來和我騎馬嗎?”


  晚晴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三個女孩子又鬧成了一團。


  終於到了裴府,裴氏姐妹都先跟著各自的丫頭回房了,晚晴落在後麵,也待要告辭,卻被鈺軒一把拉住,悄言道:

  “你的夢想會實現的。”


  晚晴臉一紅,心狂跳了幾跳,轉身便待要走,卻又聽鈺軒在她身後道:“下次,你想蕩秋千,我給你推。我保證,也推得你高高的,高到九霄雲外去。”


  晚晴用手捂住臉,飛一般跑了。鈺軒在她身後急的直說:“你慢點,小心摔一跤又要嚷疼……”


  晚晴哪裏敢回頭,一路臉紅心跳地回房後,那心裏兀自怦怦跳個不止。


  上巳節過了後,杜家便派人來接晚晴回家了。寧夫人想女兒想得狠了些,這次便非要留著多住了幾日。


  就在此時,當朝曹貴妃忽然薨逝,曹貴妃育有晉王、睦王二子,兄弟二人戰功赫赫,為當朝立下了巨大功勳,睦王逝後,晉王聲名更盛,頗得當朝天子賞識。


  在天子做諸侯時,晉王便被傳了幾次要被立為世子。後天子登基做皇帝後,晉王被立太子的呼聲也很高,若不是雅王母妃劉氏是正妃,現又為皇後,晉王的名分早已定下。


  現在曹貴妃春秋正盛,忽然薨逝,令人扼腕不已,皇上更是哀痛傷心,聽說連續七日都輟朝哀思,禁止民間一切娛樂活動。


  三品以上大員親眷都需去宮中為曹貴妃致奠,葬禮結束後還得陪同去帝陵為曹貴妃送殯。


  這樣一來,裴府的周夫人便得跟著去送葬,本想安排崔夫人管家,奈何崔夫人病體纏綿,近期更是下不了床,隻好讓鈺媚先代管家事。


  裴時和裴鈺甫這段時間日日在朝內值守,很少在家;裴鈺軒神出鬼沒,也不知一天都在忙什麽,更是半點忙也幫不上。


  鈺媚便緊著家丁一次兩次去請晚晴回去,幫自己搭把手。這一日,晚晴吃了晚飯後,便跟父母辭行。


  寧夫人道:“讓你明早再去,你偏要晚上,你這麽急急慌慌的,到底是為什麽?”


  晚晴笑道:“娘又犯糊塗了,裴家本是讓前天回的,我回來呆了小十天啦,今早上媚姐姐派人來說,她家裏就她一人主事,讓我今日務必回去。


  明日爹爹一大早的又要用車,我今晚便過去了吧,免得明早爹爹又要起早。”


  寧夫人這才罷了,給晚晴帶了一大束杏花,放到車裏,道:“你回去插瓶用,這是福子昨日去野外摘回來的。”


  那杏花撲鼻的香,車廂裏繚繞著芬芳馥鬱的香氣。晚晴便上了車,福子駕車送她回裴府去了。


  誰料走到中途,忽聽到有人盤問,才知道不知為何前麵封路了,要回裴府必須得繞路。


  福子的意思是先回家去,晚晴心裏有點小私心,便道:

  “既然封路了,那就繞一下吧,何必又要回去?”


  福子隻好應允,隻是嘀咕道:“那條街老爺要是知道小人帶小姐走了,隻怕要打死小人了。”


  晚晴驚訝問道:“為什麽走那條路便要打你?”


  福子還不敢說,晚晴喝令他快說,福子自小怕她,便隻好吞吞吐吐道:“那條街上有玉樓春,是京城最大的青樓。”


  “哈,”晚晴笑著說,“我聽阿旺給我說過,那有什麽啊,就不敢走了?我剛好去看看那裏的風光。”說著,勒令福子快走。


  坐在車上,晚晴撫弄著那一束杏花,忽然想起鈺軒來,心跳不由又快了幾拍,她最近不知怎麽了,隻要一想起他,便麵紅耳赤,心跳身軟,這次又有數天不見,他可曾略略思念過她?


  自己曾許諾給他做燈盞,他還記得嗎?他又說自己秋千架的夢想可實現,又說會幫自己推秋千,那麽,他……是不是也悅慕自己?

  想到這裏,她不由捂起了臉。正在春思蕩漾時,忽然馬車停了,便聽福子道:“官爺,我這是杜府的親眷,去吏部裴侍郎府上。”


  晚晴知道又是搜捕的,今天不知道怎麽了,到處都是搜捕的官兵,是發生了什麽事情嗎?她心裏有些忐忑不安。


  有兵士在外道:“驍騎營王才奉命搜查全城,裏麵的人得罪了,請打開轎簾。”


  晚晴掀開轎簾,軟軟道:“小哥,在搜查什麽啊?”


  那年輕的小士兵見是一個這般如花美貌的姑娘,臉微紅了紅,道:“是有賊人結黨,擾亂朝廷,我們奉命捉拿亂黨。”


  “那請小哥查吧。”晚晴大大方方地說:“我要下來嗎?”


  “姑娘莫要下車,外麵亂得很,姑娘快回家去吧。”那兵士急急道。


  說完,便放行了。


  福子繼續趕車,晚晴打開轎簾看時,果然是一條街都明晃晃的,全是火把,街上人頭攢動,滿街都是穿著鎧甲手持兵器的士兵在巡邏。


  她心裏有些後悔,剛才應該聽從福子的話,回家去的,這麽亂,萬一出事了怎麽辦?

  正想著,忽看見“玉樓春”三個大字赫然在目,那裏麵依然是燈火通明,絲竹音樂之聲不絕於耳,晚晴心道:果然是商女不知亡國恨啊。


  她正想著,忽然,馬車打了個趔趄,她見車上竟然閃上來一個男人,她“啊”了一聲,剛待喊,那人一把捂上她的嘴,她舉目一看,竟然是裴鈺軒。


  鈺軒顯然也驚呆了,他左手臂帶著傷,還在汩汩流著血,沾染的滿身都是血跡。


  福子問道:“小姐,怎麽了?”


  晚晴強裝鎮靜地說:“沒事,沒事,你好好趕車。”


  福子說了句什麽,晚晴沒聽到,隻見鈺軒滿眼都是疼痛和驚慌,她從未見他如此這般,便悄聲問道:“公子,您怎麽了這是?怎麽受傷了?”


  “晴兒,”鈺軒忍痛強笑道:“我出了點事,被人追捕,你不要怕。”


  晚晴見他傷口一直在流血,不由驚慌失措,想了想,先取出自己的一方帕子給他草草包了一下,又悄聲道:“您受了傷,我帶您去看郎中吧。”


  “不用,今晚看不了啦,前麵全是警戒線,晴兒,你聽我說,我的胳膊中了毒鏢,一會可能會神誌不清,你帶我去得月軒,然後去找柳泰成,讓他派人來救治我……”


  他臉上現出極其痛苦的樣子,那冷汗滾滾而下,眼見便要暈過去,晚晴嚇得花容失色,用手攬著他,哭泣道:

  “三公子,公子,您別嚇我,您別死啊,我好怕……”


  鈺軒握了握她的手,勉力道:“莫怕,晴兒,有我,你不要怕……”說完,雙目緊閉,似乎已然昏厥過去。


  晚晴也不顧上羞澀了,她伸開胳膊摟住他,讓他半個身子倚靠在她的懷裏,然後又從香囊裏掏出一把薄荷葉,二話不說全塞到了鈺軒的嘴裏。


  鈺軒哪裏還會嚼,她隻好自己先嚼了嚼,喂到鈺軒嘴裏。


  薄荷葉的清香和甘冽讓鈺軒稍微清醒了一下,他聞到了一陣陣濃鬱的花香,和著少女的體香,一看晚晴怔怔看著自己,眼睛裏兀自帶著淚珠,他強撐起身子,斜靠在馬車座椅上,對她笑了笑,還未說話,忽然,馬車又停下了。


  “小姐,前麵又有軍爺巡查!”


  福子的話不啻驚雷,晚晴忽地死死攥住了鈺軒的手,鈺軒將她的手反握在手中,全身的肌肉緊繃,眼神一片肅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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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周末,提前更新啦!祝大家周末愉快!


  特別感謝墨賦闕情小天使的評論喔,希望小天使追文愉快,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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