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6章 夜路有蹊蹺
我躲在樹後靜靜的打量著趕屍人和這一群喜神,在趕屍人敲出的陣陣梆子聲中,一個個喜神整齊劃一蹦蹦跳跳的向我這邊走來,我躲在樹後一動也不敢動,趕屍人將這一群喜神趕到距離我不遠處之後忽然停了下來,從頭到尾檢查了一遍之後,忽然坐在了地上大口的喘息起來。
趕屍人休息片刻之後,忽然從腰間掏出一個酒葫蘆來,扒開塞子嘴對嘴長流水“敦敦敦敦”的喝了起來,一股淡淡的酒香味頓時飄了出來。趕屍匠人邊喝還一邊喃喃的念叨著:“酒是高粱水兒,醉人先醉腿兒,心裏沒有底兒,眼前活見鬼兒……”我聽著趕屍人這一通念叨心裏暗自好笑,眼看著在這一片茫茫山嶺之中,伴著夜色和眼前這一排喜神,頓時心生惡作劇之意,當下蹲下身來從地上拾起一枚土塊,對準了趕屍人的腦袋就準備打出去。
就在這我手中的土塊還沒有打出之時,忽聽密林深處忽然傳出“啪”的一聲輕微的響聲,聽到這一個響聲,我立刻放下了手中的土塊,直向密林深處看去。密林深處黑漆漆的一片渾然一體,根本看不到半點人影,細說起來在這密林深處,伴隨著夜間的山風,吹落一些腐朽的鬆枝掉到地上發出動靜是再也正常不過的一件事了,可這一聲“啪”的脆響卻絕對不是自然形成的聲音,而是人為製造出來的。之所以有這樣的判斷,那是因為人為製造出來的聲音,和那些自然產生的聲音有著一種細微的差別,外行人聽不出來但是卻瞞不過我的耳朵,且莫說在這山嶺之中,就是在一處空曠的庭院中,你拾起一枚石子拋向空中,石子自然下落發出的聲音和屋頂之上的石子自然滾落發出的聲音聽上去似乎都是相同的,但是其中卻有著一絲極為細微的差別,這種差別在於聲音的規律性,自然發出的聲音聽上去顯得十分的自然,而人為製造出來的聲音總會令人有一種莫名的規矩感,這種細微的差別若是用語言來形容還真的不好說出來,但是卻瞞不住經驗豐富的江湖中人。
這一聲“啪”的脆響也引起了趕屍人的注意,趕屍人下意識的朝著密林深處看了一眼,仔細聆聽了片刻之後,發現再無任何動靜之後,這才訕訕的一笑,抄起酒葫蘆又喝了起來。就在趕屍人舉起酒葫蘆兩口酒剛剛下肚的時候,密林深處忽然又發出“啪”的一聲脆響,這一聲脆響比剛才那一聲明顯的大了許多,而且聽上去這聲源就好像在趕屍人的附近,趕屍人冷不丁打了一個哆嗦,被口中的酒水嗆了一下猛烈的咳嗽了起來,趕屍人將酒葫蘆塞緊重新別在了腰間,伸手在抹了抹臉上不知道是眼淚還是鼻涕,緊接著幹咳了兩聲,衝著密林深處大聲喝道:
“有走夜路的江湖朋友嗎?在下西南大山趕屍匠人,趁著夜色驅趕喜神回歸故裏,若是打擾了江湖朋友的行程,在下在此先謝罪了,隻是這些喜神不可沾染到絲毫的生氣,還請路過的朋友高抬貴手,他年再遇,必報大恩……”
趕屍人說罷之後,密林深處良久沒有動靜,這個時候我才將這個趕屍人的相貌看了一個大概,趕屍人的個頭不高,往多了最多也就剛到一米六,身上一襲破舊的衣袍借著昏暗的夜色,看上去似乎是一種類似道袍一般的淡黃的顏色,腳下穿著一雙傳統舊式的手工布靴,這種手工布靴在當代根本找不到市場,很顯然這一雙布靴是出自民間手工藝匠人之手,不要小看這種手工布靴,若真是需要翻山越嶺,這種手工布靴可比名牌的登山靴舒服的多。趕屍匠人個頭雖然不高但是四肢粗壯,一看便知此人經常幹一些力氣活,趕屍人站起身來的時候我發現他後背微駝,很明顯這趕屍人平時幹的是一些肩挑背扛的活計,因為幹這種力氣活的人才會有這樣的特征,後背微駝並不是此人生活習慣不好,而是因為常年來背負著沉重之物而壓成這樣的,趕屍人頭頂上戴著一頂不倫不類的瓜皮帽,再次坐下身來一扭頭的工夫,模模糊糊的發現此人的相貌實在不怎麽滴,一張方方正正的大臉上五官長個西裏歪斜,且不說那翻著鼻孔的鼻子,就是那一雙眼睛也沒有長在一條直線上,一隻眼睛高一隻眼睛低一隻眼睛大一隻眼睛又明顯的小上一號,嘴唇子上鼻孔之下耷拉著左七右八稀稀拉拉的幾根狗油的胡子,一張嘴一口參差不齊的大板牙看上去令人欲嘔,這一副尊容若是大半夜的出現在城市裏,弄不好還真的能把人嚇個好歹出來。
見到趕屍人長了這樣一幅容貌,我心裏暗暗踏實了起來,據說正宗的趕屍匠人基本上都是這幅尊容,一個個看上去凶神惡煞且奇醜無比,這種極品的相貌是加入趕屍這行最起碼的標準,換句話說,你如果長了一幅潘安一樣的麵容,走遍天下吃香的喝辣的不在話下,但是唯獨吃不了趕屍這一碗飯,也許有人會產生疑問,趕屍這種活計要多晦氣有多晦氣,為什麽還會有人上趕著去吃這碗飯呢?那是因為一來是這門手藝的家族傳承,二來別看趕屍匠人一身的晦氣,可是這收入卻著實的不低,舊社會西南大山的人們離開家鄉去闖蕩江湖,那個年代兵荒馬亂的哪那麽容易出人頭地飛黃騰達,絕大多數的鄉民都落得個客死他鄉的悲慘結局,那時候人總講究個葉落歸根,趕屍匠人千裏迢迢將喜神運回故裏,一個人便有十枚大洋的收入,一排喜神十來個,這一趟下來可就是百十來個大洋。
發現密林
深處再無絲毫動靜傳出,趕屍人放下心來,摸出酒葫蘆拿在手裏輕輕晃了一晃,搖了搖歎道:“這東西真不禁喝,沒喝兩口又沒多少了……”說罷搖了搖頭又將酒葫蘆別在了腰間。這個時候忽然一陣山風吹過,那一排喜神身上不知道沾了些什麽東西,風聲過處發出一陣“嘩啦啦”的聲音,我的目光頓時被這聲音吸引了過去,隻見一排喜神直挺挺的站在崎嶇的山路便,身上一襲白色的衣袍迎風招展似乎是在催促這趕屍匠人盡快趕路,脖子之上的部分卻是被一塊黑布蒙了個嚴嚴實實,看的出這些喜神的體態卻無法看見喜神的相貌。這一陣忽如其來的“嘩啦啦”的聲音引起了幹屍人的注意,趕屍人急忙起身向這一排喜神走去,走到喜神近前之後又開始逐一的檢查了起來,這個時候我才發現,原來每一具喜神的身上都貼上了一張符紙,這“嘩啦啦”的聲音正是山風拂過符紙所發出來的。
趕屍人仔細的檢查了一遍之後,這才又放下心來,長出了一口氣之後衝著手心唾了兩口,掏出身上的鈴鐺晃了兩晃,鈴鐺發出一串悅耳的聲音之後,趕屍人一邊敲著梆子一邊大喝道:“喜神借路,生人回避……”隨著趕屍人喊出的號子,這一排喜神整齊劃一的又跳動起來,跟隨著趕屍人的步伐沿著山路繼續向前走去。
趕屍人喊著號子沒走出兩步的時候,密林深處又發出“啪”的一聲脆響來,趕屍人循著聲音看了一眼,嘴角微微一笑絲毫沒有在意,繼續驅趕著這一排喜神向前走去,剛剛邁出一步的工夫忽聽趕屍人發出“哎呦”的一聲,再看的時候隻見趕屍人竟然失足摔倒在地,趕屍人摔倒之後,身後的那一排喜神就好像是多米諾骨牌一樣一個個的拌在了趕屍人的身上全部向前倒了下去,趕屍人被喜神壓倒在地痛苦不跌,我躲在樹後看的清楚,隻見被喜神壓倒在地的那位趕屍人不顧自己身上的疼痛,跌到之際雙手緊緊地護在腰間,仿佛此時腰間的那一個酒葫蘆才是他的全部,見到這一幕我又不禁暗自好笑,沒想到這個趕屍匠人竟然是一個貪杯之徒。
趕屍人從喜神堆中爬了出來,坐在地上慌忙取出腰間的酒葫蘆查看看起來,見到酒葫蘆絲毫未損,這才長出了一口氣,片刻之後趕屍匠人似乎忽然想到了什麽,急忙蹲下來掀開一個個套在喜神頭頂之上的黑布查驗起來,就在幹屍匠人掀開一塊塊黑布的時候,我赫然發現這個喜神居然是一個年輕的女子。
但見這名年輕的女子麵容姣好,看上起這年紀也就隻有個二十來歲的樣子,我實在想不出這樣年紀的女子又是因何死去,隨著趕屍匠人逐一的檢查起來,我這才發現,原
來這一隊喜神全部都是女子。趕屍匠人查找了一番之後忽然麵露驚奇之色,緊接著站起身來將所有的喜神扶了起來,重新扶好喜神之後趕屍匠人從頭到尾點了一下數,點完最後一個喜神的時候隻聽趕屍匠人忽然發出一聲驚呼:“我超,媽了個巴子的,這喜神怎麽少了一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