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幕後與台前

.  人潮湧動。


  這個形容詞可以用來形容人群。


  但是形容起一堆蟲子來同樣適用。


  無數只蟲子匯聚成漆黑的陰影之河，就這樣拚命的從男子的衣服里鑽了進去，它們並沒有發出聲音。但是那行動時的沙沙聲被幾千幾萬重合起來時，就會讓人覺得極度恐慌了。男子甚至忘記了自己該做什麼，他內心那一瞬間的極度厭惡立刻變成了無力下的恐慌。他試圖用吼叫來發泄自己的恐懼，但是嘴中被塞入的粗布使他完全無法喊出聲來。


  「我勸你最好不要那麼做。」


  伊明收回火把，小心翼翼的向後退了一步，很誠懇的告誡道。


  「這些小傢伙可沒有什麼頭腦，萬一它們把你張開的嘴當作某種新出現的洞**，那麼想必你會不太舒服吧。」


  「嗚…………！」


  瑪利安摸了摸自己的喉嚨，臉色慘白，如果不是她背對著伊明的話，恐怕已經忍不住嘔吐起來了也說不定。


  數百上千隻蟑螂就這樣彷彿被什麼吸引般，從那個男子的脖子缺口處鑽入了木箱。這裡畢竟是森林，象這樣的昆蟲，想要找到多少都有，但是對於瑪利安而言，這恐怕會成為一次難忘的經歷吧。雖然以前她不是沒有這麼做過，但是那都是召喚蝴蝶一類的美麗生物，象蟑螂這種可怕又噁心地東西。瑪利安根本連看都不敢多看半眼，更不要說召喚出來………召喚出來也沒什麼用。


  伊明就這樣站在台階上，帶著半得意的微笑注視著不斷晃動頭部。拚命讓自己試圖和這些可怕的蟲海保持距離地男子。彷彿是在欣賞一出可笑的喜劇，不過他接下來的說話卻更讓人感到顫慄。


  「看這個樣子，箱子里恐怕不會有多久就要塞滿了。就和我說的一樣，這些小蟲子可沒有什麼獨立思考的能力，它們恐怕會一直找能夠鑽的洞。比如鼻子，比如耳朵。或許它們可以從你的眼皮底下鑽進身體里去？你是不是感到耳朵有些發癢？我想應該給你一個鏡子，這樣一來至少你能夠明白自己現在的處境………」


  瑪利安已經捂住耳朵，雖然她沒有去看。但是光是想象，就已經讓她覺得渾身發癢。而此刻，男子地表情變的更加古怪，他的臉色開始發青，置身蟲海的滋味當然不好受。而且那些蟲子由於沒有了空間的緣故，已經開始向男子一些「深入區域」前進。這讓男子感到異常噁心，不過他卻完全沒有辦法動攤。他四肢的關節都已經被伊明捏碎，根本無法活動。


  「我問你最後一次。」


  伊明開口問道。


  「告訴我，誰是幕後主使。如果你想說的話，就點點頭。我友情提醒一下，咬舌頭是死不了人的，我們這裡可是有非常出色的治癒法師，而你除了變成啞巴之外，根本沒辦法用生命去守護那什麼所謂的秘密。」


  男子沉默了，而伊明顯然還窮追不捨，沒有放棄地意思。


  「當然，這只是開始，接下來或許還會有些別的蟲子，它們就不會象蟑螂這麼可愛和無危害性了。有可能是蜈蚣，有可能是蜘蛛，也有可能是…………」說道這裡，伊明略微停頓了一下。隨即又帶著溫和到人畜無害的笑容，微笑著繼續注視向眼前的男子。


  「你一定是在想，這種無聊幼稚的把戲怎麼能夠讓你屈服是吧。其實……對我來說，你屈服不屈服只是次要的，既然你暗殺失敗，那麼日後肯定還會有人繼續來行刺，我就不相信，十個暗殺者中就沒有無法忍受住拷問而吐露實情的人。我是很有耐心的。既然你們的幕後主使這麼急切的希望暗殺掉瑪利安地話。無論他有什麼計劃，想必都是時間無多。.……想要拼耐力么？隨意。我無所謂。對我來說，折磨你們才是我最大的樂趣，我對敵人從來不會手下留情，但是對於象你這種俘虜一刀切了又有點可惜………拿來做餘興節目倒是不錯的選擇。」


  「嗚！！嗚嗚嗚！！！」


  伊明的說話讓男子徹底憤怒，身為一個暗殺者，他擁有足夠面對酷刑拷打地自信和驕傲。但是卻無法忍受別人把他當作玩物來看待。而且這個少年的思考方式也完全和常人不同，普通人的話，面對不可知的危險都會異常謹慎，甚至想要早點找出幕後指使，以避免自己的生命再次受到威脅。而對於這個少年來說，他居然完全不在意？！

  「看來箱子里已經滿了，接下來是什麼地方？可能是嘴吧…………無論塞的多麼嚴，總歸還是有露縫的嘛。」


  「嗚嗚……！！！嗚！！」


  伊明那帶著戲虐的口氣終於讓男子地精神防線徹底崩潰，他拚命地點頭，而看到這一幕，伊明這才露了滿意的笑容。


  「好了，瑪利安，停下吧。」


  「你捂著耳朵幹什麼？」


  「已，已經結束了嗎？」


  瑪利安都有些後悔自己剛才轉過身去了，人地想象力是無限的。而就在剛才瑪利安聽伊明的講述時，光是想象那個場面就讓她渾身顫抖，女孩子都是怕蟲子的。更不要說是這種噁心又難看的蟲子，瑪利安總算是明白，為什麼梅亞莉會在第一時間就告退了。接著瑪利安急忙輕彈了幾下耳環，蟲潮立刻停止前進，隨即轟然散去，不過多時，原本起黑壓壓的蟲群再次消失在了地下室牆壁的縫隙之中，而瑪利安卻沒有就此停手，她又連續不斷的敲擊了好幾次之後，這才深深的喘了口氣。畢竟，沒有哪個少女願意與成千上萬隻蟲子生活在同一屋檐下。


  「說吧。」


  伊明扯掉男子嘴中的破布，笑容依舊如同三月陽光般的溫和。


  「究竟為什麼要行刺瑪利安？你是受誰的指使？」


  「在，在那之前，我有一個條件。」


  男子大口喘了幾口氣之後，這才抬起頭來，注視著伊明。


  「不要殺我………」


  「沒問題。」


  伊明打了個響指表示同意，接著他望著男子，顯然在等待他回答自己的問題。而男子則在沉默片刻之後，這才猶豫著開口說道。


  「…………我也不知道理由，我們這樣的殺手只知道拿錢辦事，從來不過問這些。」


  「那麼，委託你的人是誰？」


  「門卡圖爾………他自稱叫這個名字，是個年事已高的老人，但是出手卻十分大方………」


  男子的表情茫然，很明顯他並不知道這個名字所代表的含義。但是瑪利安聽到這裡，卻是臉色大變，她不敢相信的退後了幾步，似乎想要說什麼來反駁，但是最終理性還是佔據了上風，使得瑪利安什麼也沒有說。而伊明則望了瑪利安一樣，接著聳聳肩膀，走到男子的面前。


  「謝謝，再見，走好。」


  男子還沒有反應過來伊明的意思，漆黑的利刃已經從他的眼窩**，突出後腦，接著伊明隨手抽回，甩去劍鋒上的粘著物之後。看都不看已經稀里糊塗死去的男子，轉身望向了瑪利安。


  「你對這個名字有印象？」


  「…………他是父親大人的管家，門卡圖爾是他的化名，因為我小時候曾經取笑過這個名字，所以記得很清楚。」


  說到這裡，瑪利安忽然一把抓住伊明的手。


  「伊明，怎麼辦！敵人居然連父親大人的管家都可以收買，我必須立刻寫信提醒父親大人注意安全！！」


  「說的也是。」


  伊明在內心長嘆了口氣，瑪利安的想法按照一般人來看是沒有錯，但是他從一開始就不認為，存在著什麼隱藏在黑暗中的對手。但是他又不可能告訴瑪利安，她的父親才是最大的懷疑對象。在這種情況下，還不如順著瑪利安的思路去行動，反而會比較符合對方的預料。


  正如同舞台上的演出。


  敵人自以為一切會在自己的腳本下來完成，但是如果其中的某個角色並不願意按照既定的命運來行動，那麼最終會變成什麼樣？台前的演出者，並不僅僅只是被操縱的棋子而已，但是偽裝成棋子的話，卻可能會有出乎意料的作用。


  （已經完了嗎？）

  「啊！」


  伴隨著梅亞莉的聲音響起，瑪利安猛然一驚，接著她迅速放開了伊明的手，表情尷尬的向後退了兩步。


  「我的心裡有些亂………不好意思，我要先去休息了。」


  說著，瑪利安轉過頭，注視著地面，就這樣匆忙的離開了地下室。


  （情況怎麼樣？）


  梅亞莉望著瑪利安的背影，沉默片刻后問道。


  「顯然那個老頭子早就預計到我們不會懷疑到他頭上，所以已經做的這麼明顯了。」


  （那麼要怎麼辦，就這麼繼續隱瞞下去嗎？）


  「對方會忍不住找上門來的，在那之前…………」


  說道這裡，伊明忽然沉默不語，接著皺了下眉頭。


  「看來我們要和某位大人好好溝通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