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雨中夜下

  天色慢慢暗淡了下來，雨依舊不停的下著。風穿過石窗掃入，帶來陣陣涼意。眼前的炭火已經變的有些微弱，於是伊明再次拿起樹枝搗了搗，讓火焰再次變的旺盛起來。除了他和梅亞莉之外，其餘的幾位魔法師似乎都有著抵抗寒冷的手段。瑪利安召喚出了幾個小火球圍繞在自己的身邊，艾莉諾亞則似乎完全不畏懼這樣的寒風，按照她的說法，由於專修水元素的緣故，她的身體對於水氣的耐性非常高，所以即便在這樣冰冷的雨夜，也完全不會有任何問題。貝爾蘿加渾身上下被潔白的光芒所籠罩，似乎也並不在意這肆虐的寒風。甚至連最低級的莉塔都可以用一個小巧的法術來保持自己的體溫不流逝。在那之後眾人舉行了一次豐盛的龍肉燒烤，味道雖然不算難吃，不過也算不上美味。不過看起來似乎龍肉對魔法師的確有什麼幫助，在一口下肚之後，每個魔法師都明顯露出了感受到什麼的表情。可惜這對伊明和梅亞莉來說卻完全沒用，肉還是肉，沒有變成什麼其它的奇怪東西。


  「真希望這裡什麼地方有個隔音室就好了。」


  伊明抱怨著掏了掏耳朵，雖然不知道這些魔法師的詠唱魔法是怎麼一回事，但是這樣半夜三更的練習歌聲………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梅亞莉並沒有跟他待在一起，莉塔在那之後的表現非常奇怪，在晚餐時更是一口氣吃了好幾塊龍肉，直到瑪利安都看不過去喝止她為止。伊明能夠隱隱約約猜到她在想什麼，所以與莉塔談心的事情便交給了梅亞莉去完成。如果情況不妙的話，她還可以使用「暗示」來安撫，這不是伊明可以做到的。而且，今天晚上由他負責守夜。


  「伊明，你還沒有睡？」


  「你那邊的鬼哭狼嚎終於完了？」


  望著向自己走來的瑪利安，伊明伸了個懶腰。而瑪利安則緊皺眉頭，顯然非常不滿。


  「鬼哭狼嚎？真是奇怪形容……難道我的歌聲就那麼難聽嗎？」


  「我現在是在守夜。」


  伊明指了指自己的耳朵。


  「所以在我聽來，你們的歌聲和噪音沒什麼區別。」


  言下之意很明顯，都妨礙到他專註於周圍的探查了。瑪利安頓時為之語塞，畢竟伊明是在守護她們的安全，自己根本沒有資格去抱怨什麼。


  氣氛一時間變的沉默下來，在過了好一段時間之後，瑪利安才有些軟弱的開口問道。


  「你…………和梅亞莉小姐…………」


  「我們已經訂婚了，這件事你不會不知道吧。」


  「…………我當然知道，只是有些好奇的想問一下………你打算要幾個？」


  「什麼幾個？」


  伊明感到瑪利安的問題莫名其妙。


  「當然是妻子了？象你這樣年輕又能幹的男人，肯定會被不少女性看中吧。我只是好奇想問一問……沒什麼特別的意思。」


  「難道妻子還能娶很多個嗎？」


  伊明大吃一驚，但是瑪利亞似乎更加驚訝。


  「難道你只打算娶梅亞莉小姐一個人嗎？」


  「………………」


  「……………………」


  兩人相視無言，末了伊明很無奈的聳了聳肩膀。很明顯，兩人對於某方面的常識顯然有著相當程度的差距。而且從瑪利安的說法來看，難道這個世界的男人都幸福到能開後宮了么？想娶幾個就娶幾個？

  「當然不可能。」


  伊明的猜測被瑪利安無情的否定了，她驚訝的瞪大眼睛，彷彿在看一個怪物。


  「我真的懷疑你是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居然連這種常識都沒有。不是每個人都有權利這麼做的，只有接受了封賞的人，才擁有這種資格。蒼天之主已經答應給你獎勵，而身份地位肯定是少不了的，到那個時候你就會成為貴族的一員了。難道你對這些完全不了解嗎？」


  「…………原來是這樣。」


  伊明點點頭表示知道，不過他很快就給出了否定的答案。


  「不過我還是認為，只有梅亞莉最適合我。」


  「這樣…………」


  瑪利安不知道是失望的嘆了口氣，還是無奈的嘆了口氣。不過她很快就搖搖頭，然後轉身離開。


  「那麼，我去休息了，伊明，小心一點。」


  伊明什麼也沒有說，只是吹了聲口哨表示明白。事實上，他也沒什麼可小心的。除非那群一直藏在他們身邊的老鼠肯主動送上門來，否則在這麼大的雨天，他們也只能夠可憐巴巴的露宿在荒郊野外喝西北風。但是他卻可以在這裡吃烤肉喝熱茶，這就是差距。想起來就讓人心情愉快，而伊明是從來不介意把自己的快樂建築在別人的痛苦之上。想到這裡，伊明又一次向窗外望去，漆黑的夜色下，什麼都看不到。


  莉塔蜷縮在梅亞莉的懷中，眯起眼睛享受著梅亞莉溫柔的擁抱，而梅亞莉則只是安靜的撫摸著她的頭，什麼也沒有說。


  「姐姐…………你們也會有一天離開我嗎？」


  接著，莉塔忽然開口問道。


  （會的。）

  梅亞莉很自然的回答，她輕輕撫摸著莉塔的頭髮，完全沒有絲毫緊張。


  「…………」


  莉塔沉默了，抓著梅亞莉的手卻又多了幾分力氣。


  （任何事都要順其自然，莉塔。我們也有我們的想法和目標……）

  「………我知道，梅亞莉姐姐。」


  莉塔搖了搖頭。


  「我知道你和伊明哥哥根本就不應該待在我這種小孩子的身邊，我真的很害怕，蒼天之主大人說的對，魔法師和守護者是彼此需求的關係。我不能給你們什麼，只是一味的被你們保護在身後。這根本不符合魔法師與守護者的契約，我知道，自己很差勁…………我也知道，自己很弱小。但是………」


  （軟弱是很正常的，不要去逃避它。）

  梅亞莉忽然轉移了話題，這讓莉塔有些吃驚。


  「軟弱？」


  （每個人都會有想要任性的時候，我知道。莉塔，你在自責什麼。你一定是在想，明明自己的實力不夠，卻要我們留下來陪伴在你身邊這種心愿是非常任性和惹人討厭的吧。）

  「……………………嗯。」


  莉塔緊緊抱住梅亞莉，低聲承認道。


  「我知道自己很惹人討厭，梅亞莉姐姐。我雖然知道，自己不能夠就這樣一直依靠你們，但是我卻還是希望你們能夠留下來，待在我的身邊。我實在是太任性…………也太惹人討厭了。自己明明什麼都沒有付出，卻偏偏想要得到一切，我……」


  （我們也是一樣，做錯的人不光是你，莉塔。）

  「哎？」


  聽到這裡，莉塔驚訝的抬起頭來，疑惑的注視著梅亞莉。


  「梅亞莉姐姐，你們根本就沒做錯什麼啊？」


  （不，我們做錯了。）

  梅亞莉微一搖頭，顯然並不認同莉塔的說法。


  （正如你所說的，莉塔。我們很強大，所以守護你是完全沒有問題，但是這樣一來，卻會將你變成溫室中的花朵。我們的強對你而言是一種負擔，也是一種迷惑。這樣下去，你只會在止步不前和極端的尋求與我們同等的力量中選擇其中之一。這並不是我們所希望看到的，過多的肥料和水不但無法讓樹苗成長為一棵參天大樹，反而會毀掉它。）

  「…………我不知道…………」


  莉塔畢竟還小，只能夠隱隱約約的理解梅亞莉想要說什麼。但是她並沒有再思考下去，此刻困意已經席捲而來，讓莉塔不由自主的陷入深沉的夢境之中。


  梅亞莉輕輕撫摸著莉塔的頭髮，嘆了口氣。


  正如她所說的一樣，她和伊明的實力太過強大，在他們的陰影下，莉塔根本就沒有辦法成長。想要提升到與他們同等的力量根本不可能，莉塔這樣一味的追求下去，只會主動走上毀滅的道路。


  所以，他們必須離開。


  這是為了莉塔，同樣也是為了他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