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迷失

  伊明百無聊賴的坐在石頭上，抬頭仰望湛藍的天空，他的身體此刻已經不復存在。由於光線歪曲的效果全部偏離開了自己的身體，使得伊明的本我已經徹底消失。但是也僅僅只是這樣，雖然象莉塔這樣的普通人會因為自我迷失而感到恐慌進而精神崩潰。但是對伊明來說，他卻在其中享受到了與常人不同的樂趣。一開始僅僅是為了克服自己的恐懼所以才施展的隱形，到最後居然變化為享受恐懼以及從中體驗出新的生命之理。在失去了本身的存在之後，注視世界時候的感覺會越發怪異，伊明也曾經為了做實驗，對很多人這麼做過。但是他們所有人都幾乎是在第一時間先確認「自己」是否存在，繼而會感到不安。但是如果放棄自我，單純以注視的目光來觀察世界，自然就會看多許多身為人類時無法察覺的東西。


  我可不是來觀察世界的。


  伊明回過神來，這種事情什麼時候都可以做，不過現在可不是時候。


  裝飾豪華的馬車此刻正緩慢的前進在道路上，自從伊明跟蹤他們開始，就發現路線似乎有些不對。雖然表面上看起來是通往瑪利安的家，但是事實上卻是走別的方向，甚至一路出了城。馬車的速度並不快，以伊明的速度，追蹤馬車這種事情還是勉強能夠做到。不過馬車的速度越來越慢，於是他在四下打量之後，便超過馬車，埋伏在前面等待著他們。


  在聽到馬蹄聲后，伊明收回了目光。


  來了。


  他站起身來，接著伸出右手，對準了前面的路面。


  一瞬間，眼前的道路消失了，化為漫無邊境的草原與森林，彷彿這裡根本就是條死路，完全沒有通行的可能。


  果然，馬車停了下來，很明顯趕車的男人對眼前這突如其來的狀況感到很莫名其妙，這也難怪，無論誰碰上這樣怪異的情況都會有所顧慮的。


  接著，伊明隱藏著自己的氣息，慢慢向馬車靠近。雖然他可以隱藏自己的身形，可惜卻隱藏不了發出的聲音。這也就是為什麼隱身能夠在日常時發揮作用，但是在戰鬥時卻很少使用的原因。除非是以刺殺為目的的暗地行動，正面對戰使用隱身的話，只要是到達高手領域的戰士都可以察覺，所以對於伊明來說，完全依靠隱身能力是非常危險的行為。


  優點最大化的同時，缺點也會最大化。


  伊明不可能不懂這個道理。


  那個男人面色凝重，同時右手按在自己腰間的劍柄上。


  瑪利安呢？


  還沒有等伊明思考這個問題，華麗厚重的車廂忽然在一瞬間暴裂，接著一個身影從缺口處飛出，重重的摔倒在地。瑪利安就那樣躺在草地上，直喘著粗氣。她的肩膀部分正在流血，顯然受了重傷。她拚命的想要站起身來逃跑，但是看樣子，剛才她所做的已經到達了極限。


  「瑪利安小姐，請您不要逃走。」


  精靈從車廂中走出，一層淡綠色的保護膜籠罩在她的周圍，顯然正是因為如此她才沒有受到瑪利安的攻擊。她表情沉穩寧靜，眼神中卻帶著無法休止的憂傷。


  「你們…………為什麼你們要殺我？！」


  瑪利安無助的開口詢問道，她完全不敢相信，原本一直認為不會背叛自己的人，居然會向自己下手。


  「我們難道不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夥伴嗎？悠風？難道你們忘記了父親大人收養你們，並且照顧你們的事了嗎？難道………」


  「瑪利安小姐，大人的恩德我們從未有忘記過。」


  面色陰沉的男人說話了。


  「但是，我們也有自己的理想，自己的生活。我們跟隨在您的父親身邊已經這麼久了，我們已經厭倦了這種過家家的遊戲。而且，我們也找到了新的侍奉對象，為了我們的將來，我們不得不做一些考慮。」


  「所以你們就要背叛我和我的父親？」


  瑪利安眉頭緊皺，不可抑制的憤怒中夾雜著一絲悲傷。但是她並沒有徹底被這種打擊所擊潰，即便是從小玩到大的好朋友突然轉變了成了要自己命的殺手，瑪利安也沒有消沉。她警惕的注視著四周，同時尋找著出路。雖然被他們帶出來時，瑪利安就覺得有些奇怪，但是在當精靈掏出匕首刺向她的前一個瞬間，瑪利安都沒有想到這兩個和自己從小一起長大的人會如此輕易對自己痛下殺手。


  「希望您不要抵抗，瑪利安小姐，這樣一來，我們會儘可能讓您無痛苦的死去。如果讓您感到非常痛苦的話，那麼我們也會良心不安的。」


  「哼，這個時候，說那麼多好聽的還有什麼用…………咳咳！！」


  瑪利安忽然開始劇烈的咳嗽起來，而精靈則謹慎的站在離她幾步遠的地方，伸手從背後拿出了弓箭。


  「瑪利安小姐，您應該很清楚，剛才強行的瞬間詠唱雖然勉強救了您一命，但是所受到的傷害………您身為魔法師，應該比我們更清楚這一點。您暫時不能再使用詠唱魔法了，不是嗎？瑪利安小姐，看在我們曾經一起長大的份上，我希望您不要再掙扎了，很快，我們就會送您去往那個沒有絲毫痛苦的世界。」


  「父親大人知道的話，你們是不會………………」


  「他是不會知道的，瑪利安小姐。」


  男子搖搖頭，或許察覺到自己的話太多了，他舉手示意不再說話，隨即從腰間抽出長劍，從那微紅的劍身來看，這也同樣是把魔法武器。瑪利安神色複雜的望著那把劍，她還清楚的記得，這是為了紀念眼前的男子成人時，她親手送給對方的火焰之劍。當時瑪利安還開玩笑的希望他日後能夠成為自己的守護者，用這把劍來保護自己。但是卻沒有想到，事情會有一天發展到這個地步。


  「我還是不理解。」


  她微微搖了搖頭。


  「跟隨在父親身邊，對你們難道不是最好的選擇嗎？為什麼…………」


  「………………」


  「算了，我想你們也不會回答我的問題的。」


  瑪利安抬起頭來，沒有猶豫和疑惑的眼神注視著即將取自己性命的兩人，她的手指微微抽動，想要繼續施放魔法，但是疼痛感阻礙了神經，是她完全沒有辦法做出象平常那樣熟練而快速的編織魔法。


  「我說，找地方殺人也要看看時間啊，現在是白天…………」


  伊明的聲音忽然出現。


  男子反應很快，幾乎是在伊明開口的同時他手中的長劍便暴發出熊熊烈火，揮舞向自己的身側。但是漆黑的毒蛇遠以比他更快的動作刺穿了男子的喉嚨。受到突襲時的匆忙反應即便再快，也無法與早就準備好的暗中突襲相提並論。伊明反手抽出長劍，站在瑪利安的面前，帶著輕挑的笑容注視著精靈。


  「喲，又見面了。」


  「你居然殺了他…………」


  精靈並沒有去看那個已經徹底死透的男人，但是她憤怒的眼神已經出賣了一切。


  「你居然殺了…………這個世界上對我最重要的人…………」


  「你和這個男人什麼關係，是否戀愛或者有著超越生死的情誼，是否有什麼不得已的理由，這些都與我沒有關係。」


  伊明倒提軒轅，神情冷漠。


  「既然你們現在要殺這個女人，那麼我就不能不管了…………或許我可以做做好心，送你去他那裡配成一對？你覺得這樣如何？」


  「去死！！」


  精靈怒喝出聲，隨即她的右手翻過，一根暗紅色的箭矢出現在她已經拉滿的弓上，接著下一瞬間，箭矢已經來到了伊明的面前。


  「轟！！」


  兩團火光及巨大的爆炸聲出現在伊明身後的兩側，原本綠色的草原被火焰吞噬，爆炸箭起到了它原本應有的作用，但是卻完全沒有擊中目標。


  「這怎麼可能？！！」


  即便無法置信，精靈依舊驚訝的瞪大眼睛，眼前的情況很明顯。伊明居然將她的箭一分為二！？他究竟是用什麼………


  精靈下意識的反應過來，她反射性的望向伊明的手。但是卻發現伊明的手上空空蕩蕩，而且他此刻做了一個準備迎接的手勢………


  冰冷的利刃從後面悄無聲息的砍進精靈的肩膀，旋轉離心的反作用力使得軒轅深切而入，毫無阻礙的切斷了精靈的骨頭，肌肉以及心臟。接著返回到了伊明的手中。生命一瞬間流逝，而精靈最後所能做的動作，也只是帶著深深的歉意向瑪利安望去，隨即微笑著倒在草地上，任憑鮮血與生命無情的離開自己的身體。


  或許這個男人說的沒錯，至少自己可以在那個世界得到想要的幸福。


  伊明收回長刃。


  「還活著嗎？大小姐。」


  「………………嗯，謝謝你。」


  「客氣。」


  伊明說著，靠在旁邊的石頭上，等待著沉默不語的瑪利安做點什麼。剛才的談話他一字不差的聽到了，很明顯，瑪利安和這兩個人很熟悉。否則她也不會跟著兩人坐馬車離開，畢竟這位小姐的性格雖然高傲，但是並不莽撞。不過她也沒有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但是現在，已經無法挽回了。


  不過伊明也看出，比起懦弱的莉塔，瑪利安的性格的確更加堅強。換了是莉塔的話，恐怕早就主動去求死了。


  但是瑪利安什麼都沒有說，只是默默的看著兩個人的屍體。


  「需要我幫你包紮一下么？」


  伊明無奈的開口問道，同時望向瑪利安肩膀上的傷口。


  「梅亞莉不在這裡，所以我只能做簡單的包紮，不過也總比什麼都不做要好的多。」


  瑪利安站起身來，表情淡漠。


  「又是你救了我。」


  她的眼神空洞，彷彿死去一般。


  「我可以相信你嗎？」


  接著，瑪利安這樣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