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磨合

  萬事總需要一個過程。


  伊明很清楚這個道理。


  在那天晚上之後，莉塔似乎變了一個人，她不再那麼沉默了，並且開始一點點恢復往日快樂的樣子。但是兩人卻發現她的表情中依然夾雜著一絲陰雲，很明顯，那個少年的背叛讓莉塔受到了很大的打擊。她還是個孩子，相信每一個她應該信任的人，但是在這種情況下，如果有人背叛了她的信任，那麼她立刻就會將這種不安放大，甚至會懷疑自己一直以來的判斷是否正確。而現在，莉塔就正處於這樣一個階段。


  不過或許是由於伊明救了自己一命的緣故，莉塔對兩人倒也親熱了許多，不再象以前那樣躲著他們。但是她還有離伊明略遠，倒是離同性的梅亞莉更近一些。這讓梅亞莉對那天晚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感到疑惑不解，不過在伊明說完整個情況之後，她立刻就搖頭嘆息。


  （在女孩子的面前親手砍下她曾經信賴的男孩的頭？也只有你做的出來。）

  「我不相信他會投降。」


  伊明無奈的轉動著茶杯，他也知道問題出在哪裡。


  「所以我不得不這麼做，而且，我認為留著他是個禍害。」


  （怎麼，為了剷除未來的情敵？）

  「開什麼玩笑。」


  伊明沒好氣的瞪了梅亞莉一眼，而後者則掩嘴輕笑。


  「那傢伙有問題，你當時不在，否則的話，如果你看見那小子的眼神，說不定會比我動手的速度還要快。」


  （…………檢查屍體了嗎？）


  「我對死人沒興趣，不管他究竟想對莉塔幹什麼，總之沒有成功就是了。」


  當時，伊明之所以那麼快就出手，除了莉塔的性命危在旦夕之外，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那就是他從那個少年的眼中看到了一絲奸計即將得逞的得意神情。幸運的是，他顯然還是太年輕了，畢竟只是個十四歲的小鬼，沒有能夠很好的掩飾住這絲興奮，這才使得伊明把握住了轉瞬即逝的機會。不過還好，看起來莉塔似乎沒有什麼異樣，而伊明則在那個男孩骯髒的小手中，發現了一塊奇特的，象是玻璃碎片的東西。但是當他拿起來時，那個東西就自動粉碎了，於是伊明也沒有得到什麼真正有用的情報。


  而在那之後，最重要的莫過於處理羅倫斯留下來的財產。伊明他們不知道該如何處理那個捲軸，不過莉塔顯然清楚這一點，他們來到榮耀城的執法機關進行了一系列奇怪的魔法儀式，接著莉塔便成為了羅倫斯剩餘財產的真正繼承者。而事實上，羅倫斯的所有財產，加起來一共也只有五萬金幣。


  這並不多。


  但是讓莉塔過舒適的生活是足夠了。


  因為羅倫斯是旅行商人，他沒有自己的店鋪，所以也不存在這方面的問題。但是很明顯，這個旅行商人賺到的錢也並不算太多。因為根據莉塔的說法，魔法師學院是非常花錢的地方，而為了她的學費，羅倫斯已經花費了許多錢，也難怪他的財產只有這些，甚至還不如一個大商家一年的收入來的更多。


  不過伊明和梅亞莉也並不在意，畢竟，他們對於奢侈的生活也並不習慣。而且，他們已經將那五百枚賞金領了出來，這些錢足夠他們用一陣子。雖然羅倫斯原本是將自己的財產給他們的，但是伊明和梅亞莉都沒有打算接受。那是一個長輩的遺命，他們沒必要在這上面添加利益的籌碼。而且，現在的生活，也正是他們想要的。


  而現在，他們則要面臨另外一個問題。


  「伊明哥哥，你確定你們不需要穿皮甲嗎？」


  望著伊明和梅亞莉，莉塔擔心的低聲詢問道。畢竟，她即將回到魔法學院去上課了，而身為她的「守護者」，伊明和梅亞莉自然會陪同前往。根據莉塔的說法，她現在是一個魔法使，勉強可以通過手勢來施放一些小魔法。但是由於無法感應到魔法之靈，她還沒有辦法和魔法之靈簽訂契約，也就無法成為詠唱使。最終，如果小莉塔夠努力的話，說不定能夠在十年內成為魔法師，而在那個時候，則需要聽她的聲音對那些魔法之靈是否具有誘惑力，如果有的話，那麼說不定會有哪個魔法之靈具現化與她簽訂契約，到那個時候莉塔就可以成為見習讚頌使，踏入真正的詠唱領域了。


  在伊明看來，這似乎不是什麼難事，莉塔的聲音很甜美，而且老實說也帶著一絲絲柔嫩，聽起來非常悅耳，應該不成問題才對，但是莉塔自己顯然不這麼認為。


  「事實上，魔法之靈喜歡的歌聲，有可能和人類並不一樣，歷史上就曾經出現過幾個大詠唱使，但是他們的嗓音卻是地地道道的破鑼………」


  此刻，他們已經乘坐馬車，在離開榮耀堡的路上。按照莉塔的說法，她所在的魔法學院位於由莉亞帝國的首都，而榮耀堡，則正是由莉亞帝國的邊境貿易城市。而現在離開學已經沒多少時間了，雖然莉塔對於父親的死依然很傷心，但是她卻不得不打起精神，畢竟，學院的規則可是很嚴格的。不能夠因為任何理由而允許一個人遲來到學校。


  坐在馬車裡，小莉塔依然有些不安，因為伊明最終還是拒絕了她提議給對方買兩件皮甲防禦的要求，甚至連武器都不要。這讓難得鼓足一點魔法師勇氣的小女孩非常失望，但是很明顯，目前還有個更加重要的問題要解決。


  「你的意思是說，你想要知道我們的能力？」


  伊明靠在車廂壁上，好奇的注視著小莉塔，而莉塔則用力的點了點頭。


  「魔，魔法使都是要知道『守護者』的能力的，這樣一來，魔法使就可以根據能力調整到最強大的狀態，選擇防禦還是進攻………」小莉塔說道這裡，怯生生的望了伊明一眼，然後補充道。「這是老師說的。」


  （莉塔，不用害怕，伊明是不會吃了你的。）

  梅亞莉望著伊明，顯然他正在考慮，究竟應該告訴莉塔多少關於自己和梅亞莉的信息。


  最終，他點了點頭。


  「好吧，莉塔。不過我要先說清楚，我們的能力，不到萬不得已，是不會使用的。所以我只能夠告訴你我們在戰場上最常使用的能力，而除去這個以外，我現在還不能夠告訴你。你明白嗎？而且，你也不許告訴任何人關於我們能力的事情，任何人都不行。」


  「嗯！我答應你。」


  莉塔重重的點了點頭，眼睛中透露出一絲決斷，倒是和羅倫斯非常象。


  「好吧。」


  伊明長嘆了口氣，然後首先指向了梅亞莉。


  「我想，梅亞莉的能力你已經知道了。」


  （我的『思想溝通』能夠在半徑一百米之內起作用，如果單純只是鎖定一個人的話，那麼可以延伸到相當於半個榮耀城的距離。不過莉塔你應該也清楚，我的能力只有在別人開口說話的時候才有效果，畢竟，這可不是讀心術。）

  梅亞莉首先向莉塔說道。


  「梅亞莉基本是擔任負責聯絡和鎖定目標的任務，而且她也可以與動物交流。」


  「真的？梅亞莉姐姐？」


  一聽到這裡，莉塔興奮的瞪大了眼睛閃閃發亮，看起來非常興奮。


  「你能聽懂動物們在說什麼嗎？」


  （…………嗯。）

  梅亞莉猶豫了下，然後點了點頭。


  「現在，你能夠知道的就是這些。」


  伊明望著梅亞莉的金色右眼，那隻眼睛的能力太過強大了，現在還不是莉塔知道的時候，而且就算她知道，也不一定能夠理解。


  「而我………」


  伊明指了指自己。


  「我可以操縱光線，並且任意改變它們。」


  「操縱光線？」


  莉塔很疑惑的重複了一遍，和那個世界的人一樣，她只知道光線是什麼，但是光線除了照明還能夠用來做什麼，光線本身究竟是什麼,她並不清楚。


  「隱形，幻影………你只要知道我能夠做到這些就足夠了。」


  伊明沒打算給一個才14歲的女孩解釋光線的具體應用和效能，於是挑了最簡單的來說。


  「隱形…………就象那天哥哥你做的那樣嗎？」


  莉塔立刻就回憶起了那天伊明幾乎是憑空出現在那裡的場景。


  「沒錯，簡單來說，我能夠讓自己隱形，也能夠讓身邊的人隱形。但是老實說，我不建議其它人使用這種能力。」


  「這是為什麼？」


  莉塔非常不解，如果自己能夠隱形的話，那麼戰鬥起來不是更加方便嗎？面對看都看不見的敵人，肯定是沒辦法動手的啊。


  伊明並沒有給她做過多的解釋，而是聳聳肩膀。


  「或許你想嘗試一下？」


  「嗯！！」


  莉塔剛剛興奮的點頭答應，接著，她便消失了。


  幾乎是立刻，莉塔就開始感覺到恐懼。她下意識的抬頭向下望去，但是什麼都看不見，沒有自己的身體，沒有影子，沒有一切。甚至連柔軟的坐墊都沒有陷下去的樣子。「她」明明在這裡，但是眼睛中的信息卻反饋「她」並不在這裡。這種突如其來，彷彿象是在世界上消失了一樣的恐懼感很快就湧上心頭。莉塔驚慌失措的撫摸身體，試圖抓著衣服和頭髮，但是她能夠感覺到自己的存在，可是卻完全沒有辦法看見。因為能夠讓她存在的東西，已經全部被伊明歪曲了方向。


  「…………！！！」


  終於，莉塔的驚訝和恐懼到達了一個頂峰，她下意識的想要呼喊，而就在這時，只聽伊明輕輕打了個響指，她的身體恢復了原狀。一切都可以看見，一切都可以摸到，這甚至讓莉塔破涕為笑，隨即她意識到自己的行動有些害羞，急忙低下了頭。


  「所以我說了，我不建議任何人使用這個。」


  伊明用溫和的目光注視著莉塔。一個人類在世界上要如何顯示自己的存在？那麼自然是需要別人注意到自己，而如果別人無法看見自己，甚至連自己都無法看見自己。長此以往下去「自我」這個概念就會變的模糊，甚至最後消散。伊明曾經將這個能力用在一個他的仇人身上，讓他整整隱身了一個月。接著，那個無法確認自己，也無法讓他人確認自己存在的男人便精神崩潰，自己撞上了一輛迎面開來的火車。而伊明相信，那個時候的他，甚至連「自我」這樣的本性都已經完全消失了。


  所以，他很少會對別人使出這種力量，因為即便有心理準備，也不是任何人都能夠接受「自我」一瞬間在整個世界消失這樣的震撼。


  「接下來…………」


  伊明伸出右手，黑色的符文線驟發而出，然後在他的手中形成了一把尖銳的雙刃長劍。


  「我該和你說說我們的武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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