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死靈人偶
老實說，聽到艾妮的聲音，兩人都是大吃一驚。要知道，無論是伊明還是梅亞莉，都不會犯下這種會把艾妮吵醒的低級錯誤。更何況在戰鬥時期的梅亞莉會自動使用「構造協調」，甚至可以感知到五十米外一隻老鼠的活動，沒有可能連這樣一個小女孩都無法察覺。
那麼只有一個可能性。
就是這女孩本身就有問題。
想到這裡，伊明略微有些警惕，但是他並沒有讓開身子，讓艾妮看見身後不斷呻吟的盜賊首領。雖然也考慮過會不會這個女孩和盜賊們是一夥的可能性，不過機率實在太小了。甚至可以說需要好幾個偶然重疊才能夠得到這樣的結果。所以伊明第一時間排除了這個猜測，不過，仔細想來，眼前的女孩依舊是非常神秘的。畢竟，她幾乎一路上都在睡覺，到目前為止伊明和梅亞莉從她口中唯一得到的有用信息，就是她的名字。
「嗚咪…………」
艾妮歪了下頭，看起來似乎依然是在夢遊，但是說出來的話卻直指中心。
「大哥哥，你是要殺了那個人嗎？」
「沒錯。」
伊明望了一眼沉默不語的梅亞莉，點了點頭。她顯然也發覺了女孩的異常之處，所以此刻正在警戒的注視著這個女孩。但是艾妮在得到這個答案后，似乎很高興的輕笑了聲，然後抬起頭，望向伊明。那雙翠綠色的眼眸中沒有一絲污染，純潔的讓人心寒。
「那麼，大哥哥，讓我來吧。」
「………………你確定？」
面對這出乎意料的提問，伊明吃了一驚。而艾妮則似乎是理所當然似的點了點頭，不過看她的動作，倒象是睡夢中無意識的回應還差不多。
（伊明，這個孩子…………）
梅亞莉下意識的握緊了劍柄，但是卻在伊明的指示下沒有做出近一步的行動。按照他們的想法，無論如何都不想讓這麼小的女孩手中沾上人命。而且這些人很明顯是為了羅倫斯而來，那麼就等於和他們有關係。但是半途加入的艾妮肯定不在此列。由於他們的關係，讓一個女孩去殺人的話，兩個人都不會接受的。
不過，伊明卻點了點頭，然後側步讓開一條路。
「好吧，他就讓給你了。」
他的口氣很平靜，但是卻隱含著一絲強硬。
「不過，我想在那之後，我有許多問題要問你。」
「嗯，沒問題喲………」
艾妮依舊是那幅昏昏欲睡的樣子，接著她舉起了手中一直緊緊抱在懷裡的人偶。
那是詠唱。
低沉的，如同聖堂讚美詩一般的歌謠從女孩的口中發出，充滿了死亡的寧靜與悲傷。這歌聲彷彿擁有魔力一般，甚至感染到了伊明和梅亞莉的情緒。讓他們感覺彷彿正身處墓地，參加和哀悼一個死去友人的葬禮。而那個在地面上掙扎的男人則驚訝的瞪大了眼睛，他的身體伴隨著歌聲開始不由自主劇烈的起伏跳動，彷彿一條因為缺氧而在岸上掙扎的魚。接著，他的身體向上弓起，彷彿彎成了一張弓般。而兩人則驚訝的看見，一個半透明的人形物體正慢慢從中被拉了出來。艾妮的詠唱依舊低沉，不過此刻卻充滿了嚴肅的氣氛。近乎空靈的歌聲盤旋在空氣中，卻異常鬼異。
男人的身體抖動幅度越來越大，梅亞莉和伊明都已經小心的遠離了他，同時謹慎的握緊武器，以對付有可能會出現的突髮狀況。
男人身體內那個半透明的人形此刻終於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徹底拉扯了出來，然後以飛快的近乎無法看清的動作竄向艾妮，然後消失在她懷抱中那個布偶的嘴裡。
歌聲停下了。
而那個男人此刻也一動不動的倒在地上，顯然已經死去。只是他那驚恐張大的雙眼以及嘴巴，實在是頗為凄慘。
「嗚…………露比？好吃嗎？」
艾妮輕輕摸了摸布偶的頭，自言自語的問道，然後轉向了梅亞莉和伊明。
「謝謝你們呢，大哥哥大姐姐，露比已經好幾天都沒有吃到靈魂了呢……………」
「………………我想你應該記得，我之前說過的話吧。」
「…………嗯…………」
艾妮又把頭埋進布偶里，一幅快要睡過去的樣子。
（伊明，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
梅亞莉神情一動，對伊明說道。她已經聽見遠處有人們在討論什麼，顯然這裡發生的異變已經引起了有些人的注意。雖然即便找上來也不怕，但是對於伊明和梅亞莉而言，能夠盡量減少些麻煩還是好的。於是她牽起艾妮的手，延著另外一條路悄無聲息的離開。而伊明則在又謹慎的檢查了那具屍體之後，這才在火光與人群趕來的前一刻，消失在空氣之中。
當他再次回到房間時，梅亞莉和艾妮已經等候在那裡。
（情況怎麼樣？）
「聽那些人說，似乎是發現了因為被下藥而昏倒的守衛才趕來的，不用擔心。而且羅倫斯也正在熟睡中，沒出什麼意外。」
對於能夠徹底操縱光線的伊明而言，扭曲火光照耀下的場景並不是什麼困難的事情。他甚至跟在其中一個人的旁邊，直到把所有情報都探聽完畢之後，這才悠閑的趕了回來。說道這裡，伊明有些疲倦的坐在梅亞莉的床上，然後望向了坐在另外一張椅子上的艾妮。
「好了，小姐。我想，該是我們談談的時候了。」
「……………………呼………………」
「別睡！」
伊明急忙伸手在艾妮頭上敲了下，這才把女孩從睡夢中拉了回來。看她的表情，不象是故意裝睡來推脫，而是真的要睡著了。
就是因為這樣才棘手。
「你現在應該告訴我們，你究竟是什麼人了吧。還有，你剛才殺掉那個男人，用的究竟是什麼方法？」
「…………………」
艾妮抬起頭，半閉的眼睛給伊明一種不好的預感，似乎這個女孩又要睡過去了似的。但是幸運的是，這次總算沒能向如他所想的方向發展。
「艾妮是死靈詠唱使哦？簡單來說的話，是魔法師呢………」
艾妮就這麼若無其事的，說出了不得了的發言。
「死靈…………詠唱使？」
「也就是使役靈魂的魔法師哦？艾妮可以召喚靈魂的喲………召喚靈魂就可以攻擊敵人了喲………」
（…………！！）
聽到靈魂梅亞莉反射性的縮了下身子，看來果然不行的事無論如何都適應不了啊。
「但是，你殺那個男人是為了什麼？」
「因為，艾妮的露比要變的強大，就要吞吃別的靈魂當食物喲？」
說著，艾妮微微舉起那個從不離身的布偶，說起來，那還真是即便奉承都說不上好看和漂亮的人偶。兩隻由扭扣造的眼睛就那麼搭拉著，似乎有些脫線。嘴巴的邊緣縫著密密麻麻的針角，身體上也到處都是補丁，無論怎麼看，都是應該扔去垃圾堆回收處理的產物。
「你………時常都這麼做嗎？」
「不哦？」
艾妮很堅決的搖了搖頭。
「只有壞人的靈魂才能吃哦，所以艾妮才一直都在找壞人，不過這個世界上的壞人太少了呢。」
少？
兩人狐疑的對視了一眼，隨即決定把這種小事拋到腦後。
「那麼艾妮，你那個象是在唱讚美詩的…………就是在施放魔法嗎？」
「嗯。」
艾妮在擺弄著人偶的手，向兩人揮動了下算是打招呼之後，這才又將臉陷進布偶柔軟的後背。
「那是魔法詩哦？大哥哥大姐姐難道不知道嗎？這個世界的魔法，都是這樣的啊？」
象唱歌？
這倒真讓伊明有些驚訝，在他的印象里，魔法不應該是念幾句咒文就能夠放出來的東西么？怎麼會麻煩到要唱讚美詩？
「也是有那種魔法的喲………不過那種東西，象艾妮這樣的魔法師是不用的喲。」
在與艾妮的交談中，伊明和梅亞莉終於明白了，這個世界上所謂的魔法是怎麼回事。
和兩人想象當中的魔法不同，這個世界的魔法顯然有些怪異。按照艾妮的說法，所謂的魔法，事實上是取悅於魔法之靈，並且使它們幫助自己的一種請求儀式。就好像人祈求老天下雨一樣，不同的是，這種祈禱會很快見效。而初期的魔法師，只能夠通過手勢來與魔法之靈交流，向它們奉獻出自己的精力以求獲得它們的協助。而到了高級之後，有些魔法師就會選擇這樣的方式，與周圍的魔法之靈進行直接交流。依照個人愛好的不同，形式可以由讚美詩，或者吟唱聖歌的選擇方式。這樣能夠得到的魔法之靈的協助會更加明顯，而且威力也會非常大。當然，並不是每個魔法師都能夠有這種機會的，畢竟魔法之靈們有自己的意識，它們只會協助能夠取悅它們的協力者。也就是說，如果無法擁有優美的聲線，是無法取得那種效果的。
「也就是說，如果一般人能夠通過努力的話，那麼成為魔法師應該不成問題喲。但是如果向要再進一步，成為見習讚頌使以上的詠唱級別魔法的話，是完全不可能的喲………」
（怎麼感覺，好像是歌星選拔………）
聽艾妮訴說完之後，梅亞莉立刻就發表了自己的感想，而伊明也對此深有同感。
而且根據艾妮的說法，這個世界沒有什麼人有魔法天賦這一說，無論是什麼人，都可以隨意的試著使用魔法。但是對於那些普通人而言，沒有接受過系統的教育，魔法之靈是根本不會去理會他們那粗糙的請求和召喚。而且，成為強大魔法師的象徵，就是可以與其中一個魔法之靈簽訂契約，並且可以將它顯形。能夠做到這點的魔法師非常罕見，因為一般來說，只有魔法親和力很高，嗓子又好的人才有可能得到魔法之靈的喜愛，並且允許對方和自己簽訂契約。
從某種程度上來講，可以算是異常苛刻的條件了。
「而露比……………」
艾妮說道這裡，得意的沖兩人舉起手中的破舊布偶，小臉上綻放出異常燦爛的笑容。
「就是艾妮的契約之靈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