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請求與守護

  「喲，兩位回來啦！！」


  正在給馱獸餵食的羅倫斯微笑著向伊明和梅亞莉揮了揮手，但是當他看清楚伊明懷裡抱的東西時，不由驚訝的瞪大了眼睛。


  「怎麼？兩位，那是你們的賞金嗎？」


  （請不要開這種惡劣的玩笑，羅倫斯先生。）

  梅亞莉透過意識傳達的信息清晰無誤，而事實上，被伊明抱在懷裡的女孩則依舊熟睡著，至於為什麼會帶著她一起來，這也實在是個奇怪的問題。在那之後，雖然伊明和梅亞莉又一次推醒了女孩，可是看來她的睡意卻是相當的濃厚。有時候沒有走幾步路就這樣頭一歪睡了過去，速度快的好像完全略過了打哈欠之類的必要動作。伊明曾經嘗試和她說話來保持意識清醒，可是依舊無效。萬般無奈之下，在從女孩口中得知她的目的地也是榮耀之城后，伊明和梅亞莉便決定帶著她一起前往。女孩這惹人擔心的奇特怪癖是一方面，而梅亞莉和伊明也想要更多的和這個世界的人進行交流。所以在徵詢過半睡不醒的女孩同意之後，伊明不得不抱起她，返回馬車。而女孩則完全如他們預料一般，窩在伊明的懷中呼呼大睡著。看樣子似乎無論怎麼睡都睡不夠。


  「商人先生，這是不是一種病？」


  在安置好女孩之後，伊明便很快提出了自己的疑問。剛才懷抱中女孩柔軟嬌小的身體擁有非常完全的實感，所以伊明已經放棄了這個女孩是幽靈的假說，但是即便如此，象這樣的情況看起來依舊是很不尋常。


  「嗯……………」


  在聽完伊明的描述后，見多識廣的商人也皺起了眉頭。


  「沒有聽說過有這種病症，我倒是有見過有些別的種族會因為不適應陽光或者氣候之類產生各種各樣的異常反應，但是象這樣在大街上就能夠睡著的還真是從沒有聽說過。」


  只要不是普遍現象就好。


  伊明聳聳肩膀，注視著那依舊沉浸在夢鄉中的女孩以及在她身邊的梅亞莉。這女孩睡的真熟，看她的樣子，哪怕直接被人抓去賣掉都不會有任何問題。不過為什麼不會被人注意到呢？

  「這是你們的雇傭金。」


  羅倫斯的話打斷了伊明的思考，他回過神來，只見羅倫斯微笑著從錢袋中數出十幾枚金幣，然後做了個非常誇張的肉痛表情遞了過來。「如果是住旅館的話，大概夠用半個月，但是如果是高檔旅館的話，恐怕連三天都成問題。不過扣除你們的食費和車旅費的話，差不多也就是這些吧。希望你能夠滿意。」


  真不愧是商人，算的真是清楚。不過伊明對此倒沒有特別感覺，商人追求利益是天經地義的，要是把私情和買賣混淆的話是做不了這一行的。他點點頭，然後伸手從羅倫斯的手中拿過了十枚金幣，同時留了三枚在他的手掌中，對此羅倫斯則有些愉快的眯起眼睛，顯然明白了伊明的意思。「只要是和我同車的話，免費也是可以的哦？」


  雖然這麼說著，但是他還是收回了那剩下的幾枚金幣。


  「不過，真沒想到你居然會這麼看的開。」


  「什麼意思？」


  「你看…………畢竟我們是商人嘛。」


  羅倫斯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


  「有時候，把帳算的太清楚反而會讓人討厭，雖然知道這是必要的，但是還是有些人希望能夠依靠不錯的關係來擁有些特殊優惠啦。老實說，剛才和你說這些的時候，本來也是做好了這個準備的。畢竟商人乾的就是買賣，可不能被無謂的感情影響了生計啊。」


  「在我的國家有句老話。」


  伊明將金幣小心的放在貼身口袋裡，然後轉身望向依舊觀察著女孩的梅亞莉，她看起來似乎對那個女孩非常有興趣。


  「親兄弟明算帳，雖然這的確不是太能夠讓人接受的事情，不過可以避免麻煩還是相當有效的。」


  「親兄弟明算帳………說出這句話的一定是個偉大的商人。」


  羅倫斯倒是一臉的頗有同感。


  接下來的旅程由於不能夠再使用馱獸，於是換回了普通的馬匹。羅倫斯依舊負責駕駛，而伊明和梅亞莉則還是守護在馬車兩邊。根據羅倫斯的說法，榮耀城是這裡最大的中立城市，同時也是商人的都市。各地的商人都會在這裡運輸或者接送貨物，進行各種各樣的交易。那裡同樣也是羅倫斯的家，根據這個旅行商人的說法，只要駕駛馬車走個三天左右，就可以到達了。但是他同時也提出的要求，希望伊明和梅亞莉繼續保護自己，如果發生什麼事情的話，畢竟兩個人聯手起來對付應該沒有問題。在沙漠見識到他們的身手后，羅倫斯便已經這麼決定了。


  （伊明？）


  「嗯？」


  正坐在馬車右邊，百無聊賴欣賞風景的伊明腦內忽然響起了梅亞莉的聲音。


  （我剛剛一直在想…………事情似乎有些奇怪。）

  「果然嗎？看你的樣子，就知道你肯定在思考什麼事情了。」


  伊明聳聳肩膀，輕鬆的回應道。而事實上梅亞莉這也算是老毛病了，只要她長時間望著什麼東西的話，那麼多半在考慮與其完全沒有關聯的事情。似乎眼前的景象只不過是一種用來進行良性思考的促進劑而已。而剛才伊明見她一直注視著沉睡的女孩，也基本猜到梅亞莉肯定是在思考著些什麼了。


  （那群沙盜，無論怎麼想都太不自然了。）

  「你是說，明明很在乎自己性命，但是在後來卻變成了神風敢死隊一樣不要命的進攻么？」


  伊明注視了正在專註趕車的羅倫斯一眼，以小的幾乎連他自己都聽不到的聲音說道。不過這並不是問題，只要他「說」了，那麼梅亞莉就一定可以「聽」到。


  （沒錯，根據我們從傭兵那裡打聽到情況，沙盜很少象這樣不計後果的進行進攻，你怎麼看？）


  「不是他們喝多了……………」伊明望著羅倫斯的背影，眼神中隱藏著一絲凝重。「就是有什麼東西使他們不得不傾盡全力的來干。」


  （你認為還會受到襲擊嗎？）


  梅亞莉轉動著小洋傘，有些疑惑的問道。但是伊明卻先伸了個懶腰，這才靠著馬車的後背上閉起眼睛回答她的問題。


  「如果再受到襲擊的話，我們不就可以證明我們的猜想了么？」


  羅倫斯恐怕也注意到了這個疑點吧，伊明閉上眼睛想到，以他走南闖北的經歷來說，如果還分不清「強盜」和「亡命徒」之間的區別的話，那麼就實在是太可笑了。而想到這裡，伊明則忽然又聯想起了另外一件事。


  「羅倫斯先生？」


  「什麼事？」


  羅倫斯給那不怎麼努力幹活的馬一鞭子催促它快走之後，頭也不回的問道。


  「記得你曾經說過，你是因為雇傭的傭兵團反水，才不得不獨自在沙漠中旅行的吧。」


  「是啊。」


  一提起這件事，就算是見多識廣的商人也不由的開始垂頭喪氣。


  「因為這批魔法寶石很貴重，所以我還特別委託了對沙漠一竅不通的新傭兵團來做事，本來以為那些傢伙會看在我行走沙漠多年經驗的份上，至少應該在出沙漠之前不會對我怎麼樣的，畢竟這也是為了他們自己好。但是完全沒有想到，那些傢伙進沙漠才幾天居然就商量著反水搶東西殺人。看來我還是太笨了…………」羅倫斯傳過來的聲音有些無奈。「不過，那些傢伙也是，別想再活著走出沙漠了，沒有熟悉沙漠的人帶領隊伍的話，恐怕連東南西北都分不清楚吧。哼，我本來就是特意沒有去雇傭導遊的，就是怕這樣的事情發生。」


  結果不還是發生了么？

  伊明苦笑一聲，沒有把這句話說出去，不過他的內心，已經隱隱將這件事情與那些沙盜聯繫了起來。


  問題就在於………如果假設真的成立的話，那麼羅倫斯帶的這些寶石是不是有什麼特殊的價值？這是伊明內心最為困惑的地方，他不可能親自去問。而且也不保證，羅倫斯就一定知道些什麼。根據伊明的經驗，象羅倫斯這樣走南闖北的商人，雖然普遍都比較機靈。但是有時候要辦危險的蠢事的話，反而是聰明人比較方便。因為他們自認為已經看透了對方的計謀，所以更容易被利用。而與羅倫斯的交談中，伊明就已經感覺到這個商人對自己的經歷異常自信，靠經驗吃飯的人，往往就會犯下慣性思維的錯誤。一旦當他們認為什麼樣的交易是理所當然的時，那麼就等同於有漏洞可鑽了。


  畢竟…………我們也曾經做過同樣的事情。


  「嗚…………？」


  忽然，伊明發現馬車那邊有什麼東西動了一下，接著女孩抱著玩偶晃晃悠悠的坐起身來，一幅半睡不醒的表情和之前完全沒有區別。只見她迷迷糊糊的伸手按了幾下，接著便轉過身…………還好梅亞莉眼疾手快，一把將她拉住。否則的話，這個女孩恐怕就這樣從疾馳的馬車上摔下去了。


  「我說小姐，真虧你還能平安無事的活到現在啊。」


  伊明看了梅亞莉一眼，無奈的苦笑著對女孩說道。


  「艾妮這是在……………」


  女孩神情恍惚的移動著目光，然後將視線放在了伊明和梅亞莉的身上。


  「啊，對了，艾妮正在和人一起旅行………」


  說著，她揉了揉眼睛，看起來似乎依然睡意朦朧的樣子。但是女孩的手裡依舊緊緊的抱著那個玩偶，似乎一點都不想鬆開。


  「這是在………馬車上？」


  「沒錯。」


  伊明沖她揮了揮手。


  「睡醒了嗎？公主殿下？」


  「艾妮不是公主………」


  不知道是嘔氣還是害羞，女孩將臉埋進了人偶里，但是聲音依然是那種庸懶的，沒有起伏的感覺。她半眯著眼睛，低著頭。長長的頭髮伴隨著她的晃動而搖擺著。


  （伊明，問問這孩子的名字吧。）

  「對了，我說小小姐。」


  聽到了腦內傳來的梅亞莉的建議后，伊明便等女孩略抬起頭的時機，開始詢問起來。


  「如果可以的話，能告訴我們你的名字嗎？」


  「名字？」


  艾妮抬起頭，但是依舊將下半個臉藏在布偶後面。


  「艾妮的名字就叫做艾妮哦？艾烏菲妮亞.尤里希絲.富蘭利卡.因扎多.貝魯可琳。叫艾妮就可以了喲………」


  「………………嗯，好吧。」


  伊明在一瞬間就放棄了去記這麼長的名字，倒是梅亞莉一臉坦然。


  （這麼長的名字在歐洲可是很常見的。）

  「我可絕對受不了五個字以上的名字。」


  面對梅亞莉得意的挺起胸膛的宣告，伊明無奈的低聲回答道。而就在這時，艾妮則好奇的開始提出疑問。


  「大哥哥的名字呢？」


  「我的名字叫伊明………她的名字叫梅亞莉.迪德薇爾.路易絲，叫她梅亞莉就好，至於我………就不用什麼簡稱了。」


  原本就是兩個字的名字，減成一個字來叫的話太奇怪了。


  「伊明哥哥……和梅亞莉姐姐么？」


  艾妮微微歪了下頭，活象只警惕心強的松鼠。


  「嗯，艾妮記得了。」


  她點點頭，然後垂下眼睛注視著眼前的人偶，接著………


  「呼…………」


  （…………又開始睡了嗎？）


  「這如果不算是病的話，某種程度上來說也算是不得了的天賦技能呢。」


  「哈哈哈，果然是個有趣的小姐啊。」


  羅倫斯一面趕著馬車，一面也同樣笑著插話進來。


  「雖然見過不少奇怪的人，但是象這位小姐這樣說睡就睡的技能，連我這個旅行商人都是前所未聞呢。」


  （不過本人似乎並不為此苦惱的樣子…………對了，羅倫斯先生。）

  「嗯？有什麼事嗎？梅亞莉小姐？」


  看羅倫斯的表情，也已經完全適應梅亞莉的「思想溝通」了。


  （我們今天晚上難道要露宿嗎？這附近看起來很不安全的樣子。）

  「沒這個必要，請你放心，梅亞莉小姐。」


  羅倫斯說著，又是一鞭子抽在了馬身上，驅使它們又一次加快了步伐。


  「雖然我們需要好幾天才能夠趕到榮耀城，不過我們應該能夠在前面的塔瓦雷鎮住宿。畢竟在這樣的地方，只要有需要，什麼都會有的。所以不用擔心會睡在野外，如果一切順利的話，天黑之前，我們就能夠到達那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