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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九十一章 死得了,算我輸

  瘸子把秦牧放在煙兒背上,不住的催促這頭龍雀飛得再快一些。


  燕泣翎是古神天帝的弟子,即便遇到盤查也可以順利通行,沒有阻礙。


  煙兒載著他們全力向延康飛去,龍麒麟細細檢查秦牧的傷勢,搖頭道:“教主的皮外傷都無大礙,他的霸體三丹功很強,內藏造化,肉身的傷勢都可以治愈,瘸老爺無需擔心。”


  瘸子冷冷道:“你還懂得醫術了?”


  龍麒麟連忙搖頭,小心翼翼道:“我不懂。不過上次教主上次在大黑宮與天庭來的禦天尊一戰,也是受了極重的傷,傷到了神魂本源,他在月宮中睡了一覺基本上就痊愈了。上皇劍神知道這件事,瘸老爺不信的話,可以問上皇劍神。”


  瘸子將信將疑,看了看熟睡中的秦牧,卻見秦牧不再吐血,微弱的氣息也在漸漸的變得悠長。


  他可以看到秦牧的眼皮下,眼珠子在動,應該是在做夢。


  龍麒麟道:“教主與上皇劍神談話的時候,我趴在後麵假寐,因此知道一些事情。上皇劍神說樵夫聖人在他受傷昏睡時查看,發現教主入夢的時候有佛法運轉,教主後來說可能是大梵天王佛的無量劫經。”


  瘸子細細查看秦牧,怒道:“哪裏有佛法?我怎麽看不出來?”


  龍麒麟為難道:“大梵天王佛的帝座真經,很厲害的,可能瘸老爺比不上樵夫聖人,這才看不出來。”


  瘸子大怒,突然劇烈咳嗽,咳出血來。


  龍麒麟連忙道:“瘸老爺,你跑得速度太快,奔行了幾日不曾休息,傷到了魂魄和肺腑,魂魄我不懂的治療,但是肉身的傷勢,隻要服用點龍涎便可以。龍涎我這裏多得是……”


  “老子不喝你的口水!老子的造化功已經很強了,不用你的口水也能痊愈!”


  瘸子罵罵咧咧,目光又落在秦牧身上,隻見熟睡中的秦牧眉心處有一個眼眶狀的傷口,然而裏麵沒有了眼睛,隻剩下幹癟的眼皮。


  瘸子越看越是心疼,想要撫平他的額頭,卻怎麽也無法撫平。


  就在此時,秦牧眉心中有血肉滋生,慢慢的將那個眼眶填滿,眼簾也自愈合,結為一體。


  他的額頭像是被蚊蟲叮咬腫起了一個小疙瘩。


  瘸子摸了摸這個小疙瘩,裏麵有些硬,不知道是肉球還是眼珠。


  燕泣翎也在細細檢查秦牧的傷勢,麵色古怪,道:“的確有佛法在他體內運轉。”


  瘸子氣道:“你也看出來了?”


  燕泣翎道:“我對佛法有所研究。佛法是唯一沒有被道祖用術數解構的後天之道,因此我曾經去佛界求學一段時間,試圖參悟其中奧妙。”


  瘸子麵色緩和,他原本從來都是掛著笑臉見人,然而因為秦牧受傷,他常年掛在臉上的笑容不翼而飛,對誰都沒有好臉色。


  “然而古怪的是……”


  燕泣翎繼續檢查秦牧的傷勢,麵色愈發古怪:“他沒有魂魄!他的元神散了,隻剩下了靈胎。奇怪,他這樣子,明明應該魂飛魄散,不知為何卻依舊未死。”


  瘸子看著秦牧,隻見秦牧的氣息越來越平穩,他慢慢也放下心來。


  他老眼中帶著些許溫柔,眼角開笑,道:“隻要活著就好。既然是在好轉,佛法起了作用,那麽先不去延康尋藥師,尋到他也沒有什麽用,他也不懂佛法。咱們去大雷音寺,馬爺一定懂得。”


  他們折向須彌山。


  元界破封,完整的須彌山重現世間,二十座佛界諸天依山而建,一層一層盤旋上升,讓這座神山愈發壯闊。


  須彌山處在元界的部分便是大雷音寺,其他二十諸天在元界之外,這裏因為是大梵天王佛的地界,因此無人敢犯,數以百萬計的延康人躲在這裏,等待劫難過去。


  “這是無量劫經,秦教主性命無礙。”


  大雷音寺中,馬如來喚來魔猿戰空和明心和尚,檢查正在昏睡中的秦牧,隻有他們二人學過大梵天王佛的帝座真經。


  明心和尚道:“隻是秦教主無魂無魄,隻有靈胎,這種事情我見識的少。戰空師兄,你佛法精深,你看他現在的狀態是……”


  魔猿道:“善。”


  馬如來皺眉,道:“徒兒,善字,如何解?”


  明心和尚道:“老師,師兄是說逢凶化吉為善,沒有性命之憂。”


  馬如來還是有些不太放心,道:“大梵天王佛居於大梵天上,我送牧兒上去,求見大梵天。他神通廣大,一定有解決之道。”


  瘸子點頭,正要答應下來,卻見魔猿附身,在秦牧耳邊說了一個字,聲音很輕,然而卻秦牧悠悠醒來,張開眼睛。


  魔猿雙手合十,笑道:“善。”


  明心和尚歎道:“師兄有大智慧。”


  秦牧氣色還是不太好,掙紮起身,向馬如來見禮,道:“我夢中依舊清醒,聽到了馬爺的話。我的傷勢我很清楚,無需去見老佛了。老佛已經傳功與我,見與不見都是同樣結果。我要回延康去。”


  他又向魔猿和明心見禮,魔猿和明心還禮。


  “牧兒真的要回延康?”


  馬如來突然脫去袈裟,摘下念珠,笑道:“當年我答應恩師,代他傳法,讓大雷音寺不滅。而今在佛法上,戰空和明心都已經超出我良多,我已經做到了傳法傳燈,該是回歸本我了。從今日起,我還是原來的馬爺,馬神捕。明心,你來為你師兄披上袈裟,帶上念珠。”


  魔猿叩拜,明心將袈裟展開,披在他的身上,念珠掛在他的脖子上。


  馬爺笑道:“明心見性,鬥戰心猿。明心,你助他降服心猿,戰空,而今你便是如來。兩位大和尚,你們留步吧,我們的佛緣盡了。”


  魔猿起身,合十道:“送施主。”


  馬爺還禮,跟上瘸子、秦牧等人,下山而去。


  延康京城。


  從各地護送來的延康民眾越來越多,甚至還有赤明餘族,京城附近一個個營寨中擠滿了人,延康的兩百餘位神祇緊張的守護這些延康子民。


  然而人太多了,糧食供給便是一個巨大的難題。


  各大學院學宮的士子中有精通造化之術的,便開辟良田,以造化之道讓農作物快速生長,收割打磨糧食。


  然而良田的土地隻能堅持三四茬糧食,肥力便會耗盡變成劣田,他們隻得不斷開墾新的農田。


  外麵兵荒馬亂,天庭的神魔神出鬼沒,在外麵開墾田地,很容易便會葬送性命,因此死了不少士子。


  京城內外,一片人心惶惶,愁雲慘淡。


  這一日,天空中駛來一艘艘天庭的樓船戰艦,無數金光燦燦的神人威武莊嚴,立在船上,神兵錚亮,神威蓋世,壓得延康子民喘不過氣來。


  天庭的神魔大軍雖然前來,但是卻沒有出擊,而是約束散落在各地的天庭神魔,讓他們不再向延康的民眾出手,紀律很是嚴明。


  京城內外,又有許多百姓向這些高高在上的神祇焚香叩拜,祈禱平安。


  “人在苦難之際,劣性便會重生。”


  延康國師站在城頭,仰望天庭的大軍,又看向下方數不清正在向天庭大軍叩拜祈禱的百姓,露出苦笑之色,道:“陛下,我們這一世隻怕是永遠不能改變這一切了。”


  延豐帝站在他的身後,艱難的喘了口氣,聲音沙啞道:“自古以來各代革命變法,無不流血,赤明二朝,赤皇明皇屍骨無存,上皇各代,難有善終,開皇覆滅,三十三諸天天庭毀於一旦,一代雄主隱忍無憂鄉。延康變法阻力更大,倘若需要流血……”


  延康國師笑道:“自你我而始。”


  延豐帝哈哈大笑,突然歎了口氣:“我隻是擔心,你我死了之後沒有繼承者。世人多有愚民,神想讓民眾愚蠢,不敢反抗,不敢改變,愚民也會自甘愚蠢,不想反抗,不想改變。國師你看,我們變法至今,還有跪拜神魔之人。變法最大的阻力,有時候就是來自這些人啊。”


  延康國師黯然神傷:“為這些人送命,值嗎?”


  “值!”


  延豐帝大聲道:“破廟中神,破心中神,有些人會猶豫,但還有那些沒有跪下來的人!”


  他的眼睛越來越明亮,笑道:“他們站起來之後,有些人還會再次跪下,但也有些人永遠也不會跪下。你我就算是成為這次改革變法的祭品,也還會有人沿著我們的道路繼續走下去,直到改變這個世界!這,值了!”


  天空中,一尊偉岸的神祇飛來,來到延康京城的上空。


  他是如此龐大,以至於扭曲了空間,讓天庭的樓船戰艦環繞在他的四周,仿佛星星環繞太陽。


  那是東天青帝。


  他高聳入雲天,麵目與天齊,白雲成為他腰身間的點綴。


  這尊正氣凜然光芒萬道的神祇,有著無以倫比的力量和威能,下方的延康京城和億萬百姓仿佛彈指可滅。


  一個神官飛至東天青帝的手掌心裏,跪拜下來,恭恭敬敬的叩首,然後請來一卷聖旨,又再度叩拜,高舉聖旨過頭,躬著身子向後飛去。


  “朕這裏從來沒有這種規矩。”


  延豐帝笑道:“天庭的規矩太森嚴了。”


  延康國師笑道:“陛下忘了,朝中的清流彈劾我和秦教主的時候,磕頭如蒜,頭都被磕出血了。”


  延豐帝臉色一黑,悻悻道:“朕要殺你的頭。先給你記著。”


  “陛下是沒機會了。”延康國師微笑道,他看到城中的妻女,心中一痛,隨即轉過身來麵不改色。


  “延康罪民,接旨!”


  那神官手捧旨意,聲音如雷,響徹雲霄。


  話音一落,數不清的民眾跪了下來,還有些神通者也跪了下來。延豐帝和延康國師心中又是一痛,但看到還有很多人不曾跪拜,心情又是舒展起來。


  那神官瞥他二人一眼,冷笑一聲,展開聖旨,誦讀道:“奉天承運,延康土著不思天恩,逆天而行,變法以擾亂天道,以致天怒人怨,民不聊生。然則上天有好生之德,陛下旨意,隻誅首惡,不究餘眾。天意如此:

  “一,收延康各學府學院學宮變法典籍,當眾焚毀,後世不得變法;

  “二,延康恢複祖製,留皇帝之位,宗派治國,各門各派禮敬諸神,民間禮敬諸神,祈福諸神;


  “三,延康鑄幣權上交天庭,天庭鑄幣,於民間流通,延康國不得與民爭利;

  “四,延康不得鑄造重型神器,但凡有鑄造者,誅九族;

  “五,延康依循祖法,不得擅改神通,擅改道法;


  “六,延康皇帝年年歲歲,舉行大祭,叩謝天恩;

  “七,延康民眾,家中但有奇淫技巧之物,悉數毀掉,不得私藏;


  “八,延豐帝、延康國師,亂法妖言,禍亂天下,立即押上斬神台,斬肉身元神,以儆效尤!欽此——”


  延康京城內外,一片嘩然,不知多少神通者和延康的神魔露出屈辱之色,憤懣難平,恨不得立刻殺上天去。


  延豐帝哈哈大笑,躬身道:“罪臣接旨!”


  延康國師傳令下去,任何人不得妄動。


  幾艘天庭樓船飛來,拉來一座斬神台,台上血光衝天,兩道血刀糾纏不休。


  那神官道:“請二位上斬神台上走一遭罷。”


  延康京城內外一片安靜,數不清的目光怔怔的看向空中的斬神台。


  “殺頭便殺頭罷。”


  突然,一個笑聲打破這片安靜,激憤的民眾和神通者循聲看去,卻見秦牧麵色蒼白,似有重病在身,站在龍麒麟的額頭上出現在天庭樓船艦隊的後方。


  龍麒麟腳踏火雲,邁開腳步不緊不慢的走入艦隊之中,然後側頭看了看那尊高高在上的東天青帝的麵孔。


  “斬神台好嚇人。”


  秦牧看向那座斬神台,噗嗤笑出聲來:“說的好像他們死了,魂飛魄散之後,老子不能複活他們一樣。”


  他沒有去看東天青帝,向延康國師和延豐帝揮了揮手,病怏怏道:“國師,皇帝,你們盡管赴死,死得了,算我輸。”


  他的身後,東天青帝抬手,製止那些正欲動怒殺人的天庭神魔,淡然道:“這是牧天尊,給他個麵子。”


  ————遲了幾分鍾,但好歹是四千字的大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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