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1章 說破
開口說出這一句的時候，葉窈窕心裏其實是輕鬆無比的。她說：“張阿姨，真是麻煩你了！”
是真的麻煩人家了，畢竟要不是葉宸幫忙，林當即便是去帝都念書，也會放心不下的。葉窈窕幾個人兵荒馬亂地來到市區，葉窈窕見張阿姨什麽也沒說就答應下來，雖然明知道這是看在葉宸的麵子上，可還是很感動的。
“你是小宸的……”張阿姨看了眼葉宸，見葉宸輕輕咳嗽了一聲。張阿姨也就住了口。不過張阿姨的臉上隱隱帶出笑意，一副了然的神色，她因為怕人姑娘麵皮薄害羞，趕忙又說：“你們都是小宸的朋友，就是自己人，什麽麻煩不麻煩的，我看這郭妹子就是不愛說話了些，倒也沒有你們說的那樣糟糕。”
收拾過的郭潔看上去就是一個沉默寡言的正常人，雖然一路上抱著小包被，但是葉窈窕從她手裏拿過來時，她居然什麽也沒說，隻是從抱著小包被變成了拽著葉窈窕的衣襟不撒手。
“喝水！”可能是大家都在看她，郭潔終於開口說話了。張阿姨趕忙道歉：“哎呀，我都忘記了快進來，我去倒水去。”
葉窈窕心裏隱隱有個猜測，她攔著張阿姨：“張阿姨你歇會兒吧，我去倒水去。”雖然張阿姨嘴上說著“哪裏能讓你倒水”但是對葉窈窕這樣不見外，看著倒是挺高興。張阿姨早就把葉宸當成了自己的孩子，這麽多年葉宸一個人過得冷冷清清的，跟那邊幾乎都不怎麽來往了，郭潔為此沒少操心。現在看到葉宸為了一個姑娘費心，張阿姨別提多高興了。
“媽，給！”葉窈窕將加了料的水遞給葉宸葉京還給張阿姨也到了杯，因為初來乍到，葉窈窕沒敢給張阿姨放玉淨水。
“喂我喝水！”郭潔拉著葉窈窕的手邊晃動著邊說。那樣子居然有幾分孩子依戀大人的味道，這一幕看得張阿姨不覺心裏發酸。葉宸掠過了葉建軍那一節，隻說葉窈窕多年後才知道自己的媽另有其人，這才接回來的。張阿姨當時唏噓了一下人生無常，倒也沒怎麽樣，畢竟以前打仗多少人家妻離子散的親人失去消息，就說張阿姨自己都不知道親生母親在哪裏，張阿姨的家鄉發洪水，當年要不是葉宸的媽見她可憐將她帶回家，估計她不是餓死了也得凍死了。
也因此，張阿姨對郭潔是同情的可憐的，這也算是感同身受了吧。不僅如此，她還因為郭潔，覺得自己到底幸福些，日子也能過下去，畢竟自己現在生活安穩。
張阿姨這邊感慨著呢，那邊郭潔已經就著葉窈窕的手“咕嘟咕嘟”幾口就將水給喝完了。張阿姨還以為她渴了，趕忙將手裏還沒動過的還水推給了郭潔，結果郭潔就隻是看了一眼，便抿緊了嘴唇一言不發，頭還要放在葉窈窕的肩膀上，不多時，就又發出了輕輕的鼾聲。
葉窈窕被很多人依靠過，可是郭潔這樣全心全意依賴著她，讓她的心情莫名有些複雜。她不知道郭潔為何獨獨不排斥她，喜歡跟著她，一舉一動之間都透著對她的親昵。
難道血親之間果真是有心靈感應？葉窈窕搖頭失笑：若有心靈感應當初她那般的掙紮難過，父母哥兄既然感同身受了，還能那樣無動於衷，更要求自己完成一個個自己不能完成的任務？
“窈窕，睡覺！”也不知道是夢囈還是真的要求，葉窈窕還是在張阿姨的幫助下將郭潔放到了床上。床上的枕頭床單被子顯然都是新的。葉窈窕決定到張阿姨這邊有點倉促，這些東西一看就是人家自己用的。葉窈窕有些不好意思地說：“用舊的就行了，我門都不要客氣，不然我心裏會覺得不好意思的！”
張阿姨知道她誤會了，也覺得幫葉宸一把，她笑嗬嗬地說：“這我可沒辦法幫你了，你要是覺得不好意思，就去問問小宸，看看哪裏能有舊床單這些東西賣。”
說完這話後，張阿姨越發笑得合不攏嘴，她又說：“大家都不用這麽講究，如果不是自己人，小宸也不會放心把你媽媽交給我，窈窕你別拘束，缺什麽的就跟小宸說，不然跟我說也是一樣的。”
葉窈窕臉紅的不行，就仿佛有火一般，“騰”地一下就躥上來了。她知道葉宸做事板正，卻不知道他居然能夠細心至此。不過，這是不是也變相的說明也宸早就算計好了這件事，隻等著自己帶了郭潔來市裏？
“如果我不同意過來呢？”葉窈窕說完就覺得自己問的糊塗。能有什麽的，不同意人家就算了唄。
“我會努力讓你看到我的誠意，從而相信我信任我然後答應我的。”葉宸的眼底閃過一絲欣喜：“不過，沒想到我想象的那些辦法一個都沒用得上”
葉窈窕雖然沉穩，這個時候也難免不說一句：“嗯，誰讓我太不矜持了呢，早知道我就端著讓葉少多勸勸，這樣也能讓自己顯得精貴不是？”
葉宸的笑容更盛“咱們不用這樣，你這樣更讓我開心！”葉宸是知道葉窈窕這個小妮子的性格的，她從來在人前溫婉，說話也很少大聲，可這些不過是她的保護色，對於不相幹的人，葉窈窕始終對他們“冰冰有禮”，一般人根本就靠近不了這個小妮子。也就隻有他誤打誤撞地懟了人家好長時間，等傻乎乎發現這自己的真心，卻差點把人都給得罪狠了！
也幸虧還有兩個葉寒葉冷，不然按著葉窈窕的性格，隻怕她從此之後就隻是遠遠地看著不會讓自己靠近她的內心半步。
“我想.……”葉窈窕思緒一下，還是說道：“我看我還是在這兒再帶上一會兒，”郭潔眼看對她越來越依賴，如果這個時候她突然走了，萬一郭潔情緒有個什麽變化，那可就糟糕了。再說，她其實也有些不放心。
“你覺得好就好！”葉宸幹巴巴說完這一句，突然覺得自己這樣說很沒有意思，一般小姑娘估計就惱了。葉宸自家人知道自家事情，趕忙補救：“你看看還卻什麽都告訴我，我去給你買！”
葉窈窕就笑了：“你不是挺會買的？哪裏用得著我說？”
葉宸耳邊難得抹上一片紅暈：“那些都是隨便買的，花色會不會太難看了？”興市這邊的床單都是大花大朵的顏色，雖然看著喜慶，但是總歸有些太俗豔了。葉宸是見過葉窈窕給人做的頭箍發卡的。不要問他一個大男人看那個做什麽，問就是兩個字：“你管！”
一米九得出結論，隻要事關葉窈窕的，哪怕是葉窈窕用過的一根繡花針，葉宸也當成個寶貝，珍藏著。
葉窈窕到底還是捧場地誇了一句：“談不上俗豔，不都說大俗即是大雅麽?隻要幹淨整潔比什麽都強，總比她在淮陽住的屋子睡得床強。”
想起淮陽縣的所見所聞，葉宸怕葉窈窕生氣，岔開話題，問她感興趣的：“你要不要打個電話跟林大娘說一聲？
葉窈窕明顯感覺到葉宸稱呼林紅的時候要更加的親昵親近，其實不止葉宸，自己更是如此。雖然郭潔跟這具身體有血緣關係，可是這麽多年的養育之恩，更加讓葉窈窕珍視。
也因此等電話接通時，葉窈窕對林紅說要在興市待一兩三天時，說的那叫一個無比自然。等電話掛了以後，才發現自己怎麽就忘了跟林紅解釋下自己的心路曆程，怎麽就不怕林紅以為自己有了親媽就忘了林紅這個養母了？轉念又一想，他大概是骨子裏頭就已經把林紅當成了自己的親媽，所以說出來的話都是理所當然，且還理直氣壯的。
葉窈窕的感覺沒錯，林紅在村委掛斷電話後，一掃臉上的頹然，笑得見牙不見眼。焦不離孟的王紅趕緊上前來問：“怎麽，是不是窈窕那邊有好事兒？”
養大的閨女去見親生母親這怎麽也算不得是好事兒吧？林紅還是搖頭，但是嘴角的笑容卻是怎麽止也止不住的。
“林主任，窈窕什麽時候回來啊？她不回來咱們新品怎麽辦？”食品合作社的人看到林紅就是這麽一句話。畢竟新品研發都是葉窈窕來弄的。林紅想起葉建國跟自己說的事情，覺得這會兒有必要說出來了。
“以前我們窈窕給的方子要麽是免費的，要麽就給有限一點錢，上回市裏省裏來人批評我們了，公社的黎書記也說，咱們村不能打消積極分子的心，所以下午要召開大會討論下增加葉窈窕入股方子收益。”
葉窈窕的方子給甜水村帶來的巨大收益大家夥兒都看在眼裏，大家提起來都是交口稱讚。可是一旦要說給她錢，大家就都沉默不語了。人都是這樣一旦事情成了習慣，要想改變，原本不合理的，也會覺得合理。
“怎麽都慫了不說話了？”朱三媳婦先就跳了出來，這話就是她跟省裏市裏的領導提出來的。當時還有張大花張鶯王紅吳蘭花等人，大家紛紛附和，個個都說不能寒了人家狀元的心。
還有個很現實的問題就是，這要是葉窈窕以後去了市裏，人家不給他們這邊任何的幫助了怎麽辦？不說那些食品的配方，還有繡花的技法呢！朱三媳婦和張大花就是受益者，他們也都覺得不能讓人家葉窈窕白白出技術。
有很多人都是第一次想到這個問題，有些人心安理得地覺得反正葉窈窕是葉建國的閨女，這些方子就該給村裏頭用，可是林紅一席話，讓這些人目瞪口呆，林紅說，葉窈窕是自己從興市撿回來的，人家已經找到了親生母親，所以跟你們甜水村根本就沒有關係。
這也是林紅和葉建國兩個人商量好了的話，葉窈窕的身世早晚會被有心人發現，如此遮遮掩掩還不如自己說出來。要不然以後甜水村的人都會因為葉建國是村長而要求葉窈窕這樣那樣的！
甜水村的人先吃了一驚，有些跟林紅年紀相仿的人突然就想起來當年好像沒有看到林紅大肚子。不過因為林紅和葉建國當初沒有在村裏，所以大家都以為是在淮陽縣懷孕生產的。現在再一看，這些就都成了證據。
有人唏噓，林紅和葉建國這兩個人也真是太不講究了，這怎麽就為了這麽點小事情就把葉窈窕不是自家親生孩子的事情給說出來了呢？這葉窈窕現在可是大學生啊，雖然大家不懂葉窈窕學的那個什麽經濟，但是帝都大學的名頭大家還是都聽說過的！
這件事朱三媳婦和王紅都是第一次聽說，但是她們跟甜水村人想得不一樣，別人都說林紅和葉建國傻乎乎的，不知道遮掩，可是朱三媳婦和王紅他們卻覺得，林紅和葉建國本來就是這樣兩個值得人尊敬的人！
黎白自然也是沒想到村民大會開成了這樣，他敬佩林紅和葉建國，對於葉窈窕，黎白也有著別樣複雜的情緒。當初聽說葉窈窕高考的時候，黎白是動了也去參加高考的念頭的。隻不過自己手頭工作多，任務重，且黎白對自己目前的工作很有些計劃性，他不想讓自己辛辛苦苦籌謀的一切泡湯。
當然，黎白還有個不足為外人道的心思，他覺得葉窈窕未必就能考上，畢竟就像是魏子健說的那樣，她當年高二可就念了小半年。也許是因為自己不想放棄事業，黎白選擇性地忽略了葉窈窕當初在紅旗公社時的宸出色表現，甚至在心裏隱隱希望葉窈窕或許這一回考不上。
反正來年還能再考，到時候他的政績顯著，再加上考個對口的專業，黎白有理由相信他以後的路會越來越好走！他也能幫助更多的村創造出更多的甜水村模式的合作社！
不過，這些隻是他的一廂情願。等葉窈窕的成績下來，黎白心裏開始後悔，也隱隱覺得自己跟葉窈窕的距離會越來越遠。
但他還保有幻想，一直到葉宸的再一次出現。黎白看得出，葉窈窕對葉宸是不同的，她對別人都是笑得客氣有禮，對人也很克製，唯獨對葉宸，那才是一個十幾歲的姑娘該有的樣子~
想到此處，黎白的心裏隱隱作痛。不過，他到底穩重，很快就壓下了心思，更迅速做了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