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9章 無名之輩
第599章 無名之輩
機場大門一開,嘩的一股熱氣襲來。
萬年剛出門就把襯衫一脫,裡頭是一件短袖,手裡頭還拿著個小風扇,呼呼呼給媳婦吹風。
「你們女演員就是麻煩,這麼熱的天還得穿這麼嚴實。」那貨吐槽道。
身邊,墨鏡帽子口罩防晒服全副武裝的神秘人輕哼一聲,「我怕晒黑嘛!」
「不怕中暑啊,冬天都不見你穿這麼多。」
「你要是擔心,就趕緊過去排出租去。要是等半個小時,我真就中暑了。」
萬年一手拉箱子,一手拉媳婦,蹬蹬兩步出了門,跑到那邊排隊乘出租。
八月的山城正是火力全開的時候,機場裡頭空調呼呼冷,一出門就是嘩嘩熱。
不多時,倆人坐上一輛出租。
山城的計程車司機估計都是拉力賽退休的選手,突出一個本領高強。甭管什麼高架橋還是小巷子,一腳油門踩過去,呼呼帶風。
在家裡歇了兩天後,倆人就來到了山城。
即便是來過好幾次,看著面前像是玩鬧著壘起來的立體都市,萬年依舊嘖嘖稱奇。
東南西北分不清,上下左右常弄混,神一般的地形和交通。
輕軌穿樓過市,計程車能從一棟樓的天台開到底層。
這種不管來多少次都有的新鮮感,讓萬年忽略了熱量,興高采烈的望著窗外的風景。
司機大哥看看後視鏡,倆乘客,一個跟好奇寶寶似的左看右看,一個是墨鏡口罩嚴肅冷靜。
活像是人販子拐來一個弱智二逼青年,此時正要坐著計程車遠走高飛。
風馳電掣中,兩人很快到了劇組下榻的酒店。
製片人便在酒店門口等著,滿頭大汗。
「年哥,來了?」
「嗯,戲怎麼樣了?」
「很順利,就差最後幾場戲就能殺青了。」製片人感慨道,「大導演就是不一樣,說起戲來笑眯眯,一說就懂。要不是我長得不好看,都想自己上去試試。」
「得了吧,劇組好看的也不多啊。」萬年笑道。
《無名之輩》是個好故事,有一群好演員,但不能說是一部好電影。
常見的一個評價是,虎頭蛇尾。
很貼切,前邊大搞多線敘事,收尾卻沒有草蛇灰線,伏線千里的那種緊張感,幾條線完全沒辦法匯合,也就少了多線敘事電影最重要的那種伏筆揭曉的爽快感。
只有尷尬和混亂。
原本的劇本,多線敘事就是個幌子,地產老闆線的劇情毫無用處,實際上只有煎餅叔和女主角兩條線。
導演還瞎傑寶剪輯,想學《石頭》多線切換,實際的效果則是一片混亂,生硬的從一條線切到另一條線。
不同的劇情線要有互動,觀眾看得到,角色不知道,這樣才能逗樂,有張力。
你互相不影響,算個什麼多線敘事。
所以,這一版的劇本就把地產老闆背景化,完全突出協警和女癱子兩條線。
這也是為了張國師考慮,他擅長的是場面調度和畫面營造,劇情敘事能力其實一般。
那一代導演都那樣,有原作支持的都是好作品,一到原創劇本就開始抓瞎。
萬年一進門,就見一男一女倆小年輕走下來,還穿著校服,白T恤藍褲子。
「年哥好!」倆人緊張的打了個招呼。
這倆一個是電影里協警的閨女,另一個是富二代,地產老闆的兒子。
許嬌、劉浩然,年紀剛剛好,正好適合高中生。
那句話怎麼說來著,那年,她十七,我也十七···
「你們好,對了,《唐人街探案》拍完了?」萬年笑道。
劉浩然點點頭,「剛拍完,我前兩天才到的山城。」
「感覺怎麼樣?」
「挺新鮮,博哥演戲我有點跟不上。」小帥哥撓撓頭,眼睛眯成一條線。
「得,你們先去吧,好好演戲。」
「年哥再見。」
倆人風風火火離去,跟逃難似的。
電影選角跟原本大不相同,基本誰都沒剩下。
協警選了潘岳明,老哥現在煥發事業第二春,《無名之輩》、《尋龍訣》,未來還有《鬼吹燈》網劇和《白夜追兇》。
女主角自然是青年影視唯一指定演技派:萬·馬上大滿貫影后·倩,那倆劫匪,一個是郭靜飛,一個是雷大頭,亦莊亦諧,都是戲瘋子。
房東從九孔變成了王迅,也就是地產老闆沒換人,還是王艷輝。
最開頭的真真,請了張雨琪。
大就完事了!
夜總會的名字也改了,沒寧皓的參與,叫夜巴黎就不對頭。
於是乎,老許一拍大光頭,給改名叫紅燈籠。
······
兩人上樓,歇了會兒,便叫上製片人,準備去劇組看看。
至於慰問品什麼的,製片人早就提前準備好了。萬年還挺遺憾,沒法跟瓜攤老闆再來一出驚險刺激的言語交鋒。
不多時,車到了劇組。
這是一處相當陳舊的小區,是繁華高樓中間的一塊兒稀罕所在。外牆剝落,原本米黃色的牆壁已經露出了其下磚石的顏色。攏共八層,劇組此時便在最頂層待著,因為還要拍攝天台的戲份。
這種老樓,往往樓層高,台階陡,上去極費勁。幾人汗流浹背上樓時,劇組剛要開工,萬年也就沒上去打擾。
只見窗明几淨,陳設簡單的客廳里,萬倩軟綿綿的躺在輪椅上。
那個姿勢很是古怪,四肢在輪椅上耷拉著,渾身上下脫力,連脖子都固定在一個角度,看人的時候都是眼睛動,而不是身體動。
郭靜飛剪了個雞冠頭,雷加音則是爆炸頭,襯得那顆腦袋愈發的大。
忽而一聲脆響,「開始!」
屋子裡的人便動了起來。
此時天色已經暗沉,暗淡的陽光從窗戶里射進來,映在萬倩的臉上。
那雙眼眶慢慢的紅了起來,眼淚始終未曾落下,情感內斂、壓抑,極具感染力。
她渾身軟綿綿的靠在輪椅上,跟癱子沒什麼兩樣。雪白的皮膚滿滿的暗沉和枯黃,再沒半分往日的氣概。
開拍之前,她還特意去療養院觀察了兩個月,從眼神到動作,沒有一分不真實。
郭靜飛頂著一腦袋可笑的雞冠頭,手裡拿著條毯子,蹲下,幫她蓋在身上。
沒起身,就那麼半跪著,平視著她,「煤氣開了,等你睡著我就走。」
說罷,他從兜里掏出耳機,給她戴上。
萬倩嘶啞著嗓子,「好聽嗎?」
「好聽!」
郭靜飛低著頭,看不清表情。
萬倩笑了笑,閉上眼,聽著音樂,難得微笑著進入了夢鄉。
郭靜飛靠在她膝頭,微微仰起臉,看著她,也看著窗外的昏黃天色。
「卡,好!」
老謀子在監視器后搖頭晃腦。
時隔多年再次拍都市題材的電影,心裡頭的感覺也不一樣了。
《有話好好說》講的是都市青年的迷茫,《無名之輩》講的是一群小人物的掙扎無奈,沒有一點相似,但處處也有相似。
深刻,很特么的深刻!
過了好一陣子,那倆依偎在一塊兒的人才抬起頭來,一個眼眶紅紅,一個臉色暗淡。
情緒還在心裡頭壓著,一時半會出不來。
萬年是見得多了,得自己消化完才行,別人沒法子。
這場戲結束,劇組今天的計劃也就結束了。一幫人配合親密無間,很快就收拾完東西,回了酒店。
萬倩也來了這邊好幾次,都熟悉。
當晚便恢復了人來瘋的本質,帶著一群人下館子去了。
老謀子本來還想留在酒店思考一下明天的計劃,結果也被拽了出來。
洞子火鍋店,人聲鼎沸。
「挺遺憾,我們到這兒的時候,楊青他們都殺青走人了,也沒見個面。」
圓桌上,萬倩捏著雙齁長的筷子,嘩啦嘩啦的往嘴裡頭塞毛肚,「咱們下個月是不是還得宣傳啊?」
「得啊,九月底上映,肯定得溜達一圈。」
「張導,咱們的戲啥時候結束?」萬倩擺了個自以為呆萌的表情,張國師卻一陣后怕。
「哦,估計這月底就能結束,馬上就結局了。」
萬倩也沒在意,繼續嘩啦嘩啦吃肉。
「你吃這麼多辣的,不起痘啊?」
「嘁,我是哪兒人啊?還怕這個?就是你這樣北方出身的,才怕這個呢!」
老姐特不屑的看了一眼萬年,「我說,你拍個戲,怎麼還黑成這樣?」
「農村戲嘛,肯定得晒黑啊。」
張國師來了興趣,「什麼戲?拍完了?」
「對,」萬年點點頭,把《狩獵》的劇情講了講,「我請謝飛老師來導的,前兩天剛殺青。」
「故事不賴啊,謝老師的話,拍出來肯定沒問題。」
張國師忽而懷念道,「當初,我跟凱哥他們,就是跟著謝老師當攝影師,後來才當的導演。謝老師的鏡頭語言,一點不比我們現在差。」
「您未來有啥計劃嗎?」
「去年收到個魔幻電影的劇本,還在改,沒具體完成。叫《長城》,算是中美合拍項目。」
老謀子嘆口氣,似乎是不太情願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