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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3章 逃走

  第493章 逃走 

  下午,影棚。 

  萬年被幾個化妝師包圍著,一個人鼓搗脖子,另外兩個則對準臉。 

  他們十分熟練的把幾種液體混合到一起,攪一攪之後便形成了類似淤青的顏色,脖子上,臉上,眼角都要化妝。 

  之前的生活中,湯姆受到了不少暴力對待,這些傷痕便是證明。 

  一層又一層的塗上去,讓萬年想起了當年學崑曲的那段日子。那會兒,萬年為了找感覺還化過一次妝,那個麻煩勁兒··· 

  不多時,化妝完畢,萬年走到樹林里,利索的往後一仰,倒在了幾棵樹形成的一個樹窩子裡頭。 

  機燈就位,多蘭瞅了兩眼,點點頭,喊道, 

  「開始!」 

  只見萬年懷裡抱著一把鏟子,身子死命往樹窩子裡頭躲,艱難的隱藏著自己的身影。因為害怕和痛苦,臉上的每塊肌肉似乎都在顫抖,都在崩裂。 

  他右手緊緊握住深棕色的木柄,青筋暴起,微微的顫抖著。 

  而在不遠處,皮埃爾聲嘶力竭的大叫著,「你在哪兒?」 

  「對不起!」 

  「你別走!我不會傷害你,湯姆! 

  「你在跟我玩什麼花樣?湯姆,你不能這樣對我,」聲音裡帶上了哭腔,「我需要你留在這裡,我需要你,好嗎?」 

  鏡頭就扎在萬年的眼前,離他的眼睛只有一尺,纖毫畢現的記錄著眼中的痛苦和畏懼。 

  萬年緊緊抱著鏟子,皮埃爾在遠處大叫,他顫抖的握緊鏟子,不斷換手,不斷的反覆。 

  在內心裡,湯姆應當滿是掙扎,一方面,他對弗朗西斯有種類似於藥物的上癮心態,即便知道有害,但還是被那種危險的魅力所吸引。而另一方面,他又畏懼於弗朗西斯的暴力,從酒吧老闆口中知道了弗朗西斯的過去之後,更是害怕自己可能受到的危險對待。 

  這種在本性和理智之間的掙扎是諸多文學作品的母題,也是湯姆這個人物戲劇張力的來源。 

  「卡,很好,」多蘭喊了一句,道,「準備下一場。」 

  話落,萬年起身,跑到了路旁,站到了一輛白色的貨車旁邊。 

  湯姆假意發出聲音,迷惑弗朗西斯。趁著弗朗西斯中計,湯姆跑到了路邊,開走了他的貨車。 

  眼看即將殺青,多蘭反倒是更加嚴肅,一遍又一遍的檢查燈光和機位,又拽住萬年嘚啵嘚啵的講戲,言外之意就是你小子一定要聽話,別瞎演了! 

  劇組迅速準備完畢,萬年躬身蹲在樹林的出口,攝影機準備就緒。 

  「開始!」 

  話音剛落,只見一隻纖細蒼白的手就從樹榦上露了出來,那隻手死死扒住黑色潮濕的樹榦,接著狠狠一拉,下一秒,萬年的身體就從林間躍了出來。 

  林間本就有蒙蒙的霧氣,一個滿臉淤青,頭上歪歪戴著一頂藍色的棒球帽的消瘦男子從林間躍出,從畫面上看就有種懸疑的味道。 

  他快速的向前跑去,手搭在貨車的車門上。 

  鏡頭拉近,只見萬年的臉在瞬間從冰冷變得猶豫,其中夾雜著無奈和悲痛。 

  嘴角一咧,詭異的笑容就從臉上浮現了出來,他邊笑邊揉著眼睛,泥土和寒露在那張臉上混雜,沾在了眉毛上。 

  跟著,遠處傳來了隱約的呼喊聲,「湯姆!」 

  萬年竭力挺起身子,打開車門,眼睛急促的眨著,額頭冒出絲絲冷汗。 

  攝影機后的多蘭毫無來由的想起一個詞:癮君子。 

  湯姆和弗朗西斯的關係,就跟癮君子跟藥品的關係一樣,知道有害,但是難以割捨。 

  要是和諧一點,也可以說成肥仔和可樂之間的關係··· 

  只見他顫抖著爬進了車內,貨車發動,沿著公路揚長而去。 

  身後,皮埃爾身著一件有「USA」字樣的毛衣從林間奔出,在路邊孤獨地流著淚。 

  「卡!」 

  多蘭跑上前來,跟哭泣的皮埃爾擁抱在了一起,完全說不出話。 

  「呼···」 

  萬年從車裡爬出來,直起身,莫名其妙的鬆了口氣。 

  雖然信念感很重要,法語也很好聽,但是被一個操著魁北克法語腔的壯漢大呼「我需要你」還是有點怪。 

  換算一下,大概就是一個東北口音的老哥,體格忒壯的那種,穿一身大棉襖,跟在你身後大喊「俺老稀罕你了」。 

  喜感有,后怕,也有點。 

  唉,不愧是北美第二大同性社區,人人都有那股子雄性孔雀一樣的味道。 

  ······ 

  「大家好!」 

  「早上好啊!」 

  10月26日,午後的農場里,大家喜氣洋洋的打著招呼。 

  今日是加拿大稀少的晴朗天氣,陽光明媚,同時也是《湯姆》劇組拍攝的最後一天。 

  小鎮里人煙稀少,但是在這個稀罕的陽光午後,街道上和農田邊還是有不少人在散步,偶爾還有年輕人跑過來找多蘭要簽名。 

  多蘭的人設是高顏值天才青年導演,在魁北克的地位,基本上相當於三小隻在國內的地位,屬於圈內團寵,腦殘粉顏值粉一大堆的那種。 

  拍了將近二十天的戲,萬年至少看過不下十次這個場景: 

  「你好,哈維爾,我很喜歡你的電影,能給我簽個名嗎?」 

  「當然可以,寫,送給親愛的戴安可以嗎?」 

  呸!粉圈! 

  萬年手裡頭夾著一根煙,點著,不抽,要是另一隻手裡拿上一根炮仗,活脫就是一個剛從老爸嘴裡搶下一根煙,準備出門放炮的熊孩子。 

  他倚靠在農場的圍欄邊,望著遠處略帶灰色的地平線,默默建設人物情景。 

  這個抽煙的手勢他練了幾十天,乍一看頗有老炮的味道,就是不能抽,一抽就現原形。 

  「今天還有兩段戲,一段是湯姆看到受傷的男孩,還有一段是回到城市之後,快點結束,大家還能去蒙特利爾吃頓飯,咱們抓緊時間。」 

  多蘭叼著一根煙,一邊吞雲吐霧一邊說道,「感謝大家,二十幾天的戲,大家都很努力,趁著今天天氣不錯,氣氛挺好,爭取一次結束!」 

  其實,多蘭對於精準度的把控不是很嚴格,只要表現出那個味道,基本就能過。 

  暫時還沒發展成他偶像墨鏡王那樣的膠片殺手。 

  不多時,劇組出發,浩浩蕩蕩三輛全順就奔隔壁村的加油站去了。 

  這場戲是講,湯姆開著弗朗西斯的貨車來到了加油站,正在躊躇和愧疚之時,突然看見了那個被弗朗西斯毀容的年輕人,於是下決心離開這裡。 

  到了加油站,副導演去和群眾溝通,多蘭和萬年蹲在車軲轆旁邊,跟倆盲流似的說戲。 

  「等會我就站在窗戶這邊,往裡看,用不用加點什麼動作?」萬年問道。 

  多蘭撓撓頭,「不用,你就看就行了。」 

  說罷搖搖頭,又道,「其實咱們也不太急,你先按自己想的來一遍,要是不合適,咱們再商量。」 

  「那我覺得內斂一點比較好,別管湯姆在城市裡頭有多熱情,在這裡就是個悶頭悶腦的小年輕。之前是心裡頭不明白,現在是心裡頭明白,但還是得壓抑著情感。」 

  多蘭點點頭,「還是試試吧,太內斂了,不像我的風格。」 

  「你什麼風格?」 

  「西方風格唄!」 

  瞭然,咔咔就是騷唄! 

  「準備!準備!」 

  「請各位小聲一點,願意入鏡的就呆在原地,不要隨便走動,謝謝!」 

  「開始!」 

  萬年穿著黑色的皮夾克,內里是一件紅色的連帽衫,頭戴藍色鴨舌帽,站在加油站的櫃檯前。 

  一身衣服雖然多彩,但是在濃霧和暗淡的天色中,反倒是顯得如此的格格不入,配上萬年的消瘦身材,愈發的落寞孤獨。 

  只見萬年扶著櫃檯的桌子,身子不自然的晃了晃,左顧右盼,眉目間滿是沉重和愧疚。 

  他對弗朗西斯始終有種古怪的感情,方才林中的哭喊更是讓湯姆內心生出愧疚與後悔。 

  末了,他小小邁出一步,在地面上蹭來蹭去,活像一隻想要前進,但又畏懼的流浪貓,就在原地躊躇著,掙扎著。 

  見加油站中始終沒人,他焦急的左右看看,望見室內有一人,正拿著水管沖洗著汽車。 

  他一轉頭,「哎,你好?」 

  此時鏡頭對準了室內那人的背影,左轉,露出半張年輕稚嫩的臉。 

  忽而右轉,一道長長的疤痕延伸到耳邊,將一張稚嫩的臉分成兩半,隨著年輕人的動作,疤痕像是一條粉紅色的蜈蚣,蔓延前行,猙獰可怖。 

  「···」 

  萬年轉身,依舊低著頭,用皮鞋蹭著地面。 

  一聲聲略帶尖銳的剮蹭聲在室內響起,橡膠與光滑的模板摩擦著,發出一聲聲尖銳的嘶鳴。 

  他抬起頭,側臉對著鏡頭。 

  攝影機清晰,毫無保留的記錄著臉上和眼中的掙扎和畏懼,湯姆發現了那個臉被撕裂的男孩,他此時終於意識到了,弗朗西斯不僅僅是個和男友有相同味道替代品,那是一隻野獸,一隻可以撕裂自己,隨時可能爆發的野獸。 

  「還有什麼需要的嗎?」加油站工作人員問道。 

  「不用了,一號汽油。」萬年轉身,強笑道,眼睛不由自主的往加油站里瞥,但又被竭力拉回,掙扎之情溢於言表。 

  在眼眸的急促眨動中,留戀、掙扎、後悔依次流轉,最後化作了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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