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8章 互相勾引
第378章 互相勾引
京城，晴。
攝影棚，陰。
拍攝半月有餘，劇情已經進入中段。今天是承接牽線木偶之後的戲份，雲輝殺死了四個雇傭兵的其中之一，而他的行蹤時刻在蔣倫的監視中。蔣倫以智腦相威脅，要求雲輝不再參與後續的調查。
這場戲算是後續劇情的轉折點之一，本來經過戰鬥，雲輝的心中已經萌生退意。但是，蔣倫的威脅卻激起了他的反抗情緒，之後更是義無反顧的投入到了追兇行動中。
在這個過程中，智腦所獲得的許可權也不斷增大。而這一切，都在蔣倫的計劃中。
故事有兩條線索，明線是蔣倫通過設計殺死雲輝的妻子，將他作為人類和智腦融合的實驗品。當雲輝在追兇中越陷越深，智腦所獲得的許可權也就越來越大，最後智腦奪取身體，蔣倫也就完成了自己的實驗。
而暗線則是智腦跟蔣倫的博弈。蔣倫自傲，把智腦作為工具。雖然智腦能力超群，但是在蔣倫眼中僅僅是工具。而智腦早已產生自我意識，早就不願意作為蔣倫的傀儡。因此，智腦與創造自己的黑客聯繫，將計就計，在蔣倫假意遠程關閉智腦之時，請黑客幫助自己解除遠程控制程序。
這也是黑客說出，「我不能讓他贏」這句話的原因。
「他」指的便是蔣倫，是黑客和智腦的敵人。
從始至終，雲輝只是智腦和蔣倫博弈的工具，賭博的籌碼。
開拍前，兩個演員在場地邊上休息，王志聞微微眯眼，靠在躺椅上放鬆。
據說，大演員都有屬於自己的入戲方式，葛大爺靠著放鬆和安靜，周公子靠著深呼吸。
萬年還沒到那個境界，還是走的理解和準備路線。
不多時，劇組準備完畢，工作人員過來說了一聲。萬年跟王志聞起身，走到場地中央，一坐一站，準備開始拍攝。
這是一個類似山洞的布景，蔣倫的家算是科技和蠻荒的結合體，既有各種高科技的設備，也有粗糲的水泥牆壁和各種喬木與花草，在一定程度上也反映了這人的矛盾性格。
「各部門準備，開始！」
話說開拍半月，郭凡的導演手段也成熟了許多。他不是那種埋頭只顧導戲，啥事也不管的性子。每天完活兒，他要跟美術組分析電影的調色和風格，要跟特效組商量動作設計和後期製作，還要跟演員分析角色，忙的不可開交。
一看就是當大導演的料子，啥都管。雖然不一定有專業人士好，但是能保證導演對劇組有充分的了解。國內的劇組始終還是導演最重要，這類型的導演，很符合國內市場的要求。
磕頭蟲導演雖然好管教，但是沒勁。
攝影機在滑軌上慢慢轉動，鏡頭逐漸靠近：在蜂巢型框架的正中央擺著一把椅子，萬年正坐，面色陰沉。
另一台攝影機則是手持，對準框架外部的王志聞。
兩種攝影風格，兩個角色，兩種性格和心理。
滑軌攝影穩定冰冷，萬年此時的坐姿也似機器人一般的僵硬，象徵著他與智腦的融合逐漸加深。
手持攝影靈活鬼魅，陰影中站立的王志聞半張臉隱藏在陰影中，滿身的幕後黑手感。
一叢喬木之前，王志聞十分隨意的說道，「我能追蹤到你。」
另一邊，蜂巢型框架中，萬年無所謂道，「所以呢？」
王志聞面色不變，只是稍稍低頭，高聳的眉弓帶起一片陰影，把雙眼籠罩在內，「意思就是，你的體內有我的一個產品，一個非常重要的產品。」
「你忘記手術是秘密進行的嗎？在這個實驗中，哪怕出現非常小的失誤，一切都會化為烏有！」
說罷，他眼神一擰，一邊靠近，一邊瞧向了框架中保持沉默的萬年。目光微妙，彷彿已經知道了一切。
氣場！強大的氣場瞬間凝聚！
沒有大喊大叫，也沒有誇張的肢體動作。就是那麼簡單的一句話，簡單的一個動作，帶來的就是無與倫比的威脅感和壓迫感。
勾引，萬年現在徹底明白了這個詞的含義。
什麼狗屁的勾引，這他娘的就是壓戲啊！
靠著自己的情緒去牽引對方的情緒，讓對方跟著自己的情緒，自己的節奏來走。
萬年心裡瞬間爆發出一股興奮和戰慄，似乎身體和情緒都要不由自主的動起來，去跟著對方的節奏去運行。
雖然內斂克外放是常理，但是有些時候，適當的外放可以有效的控制節奏，幫助自己擺脫對方的氣場壓制。
於是，他就爆了。
只見一片黑暗中，萬年抬起頭。
那是一個很奇怪的動作，身子紋絲不動，依舊僵硬。一張臉卻滿滿都是憤怒和嘲諷，彷彿整個身體的動作都濃縮到了臉上。
肌肉跳動，眉弓收緊，眉毛輕輕的顫抖，似要咆哮而出，但卻將怒火死死的鎖在臉上。
「我當然記得，只是你好像也有很多秘密。」
萬年提高音量道，「比如，你從來沒告訴我，這玩意踏馬的會說話！」
兩人眼神一對，噼噼啪啪，好似西門慶碰上了潘金蓮，螺旋丸撞上了千鳥，突出一個激情四射，電閃雷鳴。
剎那間，棚內似乎升起了另外一股氣場，牽引著眾人的雙眼，迫不及待的想看下一幕。
所謂的勾引，除了引導對手的情緒之外，最大的作用便是吸引觀眾的眼球。所謂藏拙於巧，九淺一深，就是差的那一分，朦朦朧朧，欲拒還迎，勾引著觀眾繼續往下看。
郭凡在攝影機前拍手稱快，好耶，最喜歡這種碰撞式的爆發了，還是一對一碰撞！
王志聞是誰？老戲骨，演過的戲比萬年背過的詞都多。
雖然有點誇張，但是接下萬年的變化球還是沒啥問題。
過了片刻，王志聞緩緩開口道，「智腦，跟你說話？」
語調緩慢，語氣冷靜中又帶著興奮，冷的讓人顫抖，興奮的讓人害怕。
萬年順著他的話，接著吼道，「沒錯，它有自己的想法！我能聽到它的聲音，就在我的腦袋裡！」
兩人就這麼你一下，我一下的拉扯著節奏，你沉穩，我爆發，你陰冷，我控訴。
眾人的焦點在兩人的身上轉來轉去，被兩人的情緒轉換勾的滿心都是好奇。這才叫對戲，有來有往，我給你扔個五十響，你給我拿個手榴彈。
突出一個平穩順溜！
不過，雙雄對決看起來爽，但是一不小心就會崩盤。一個人的氣勢高，另一個人的氣勢就會矮下來。
兩個人除非能不斷的轟油門，不斷的保持在激情滿點的狀態，否則一放鬆，整場戲就會變成一人獨角，詳情請看華仔跟金時傑的對戲，那叫一個被虐！
萬年一招獅子吼結束，王志聞轉手就是一招九陰白骨爪。
只聽冷冷的聲音響起，如同毒蛇的吐信聲一般，莫名其妙的就在脊背上帶起一片雞皮疙瘩。
「你難道沒想過，如果你殺了人，政府就會發現智腦。他們會把智腦從你體內移除，讓你回歸輪椅生活嗎？」
王志聞就在那裡，身形穩定，沒手舞足蹈，沒一邊大吼，一邊指指點點。即便如此，透過鏡頭，還是能看出他的憤怒。
嘖！
郭凡在邊上看著撓心撓肺的，接招啊，趕緊接招啊！
好不容易氣場對撞了半天，最後一下要是萎了那就全完蛋了！萬年前面有些取巧的用外爆的情緒暫時達成了和王志文的拉鋸戰，但如今一場戲已經到了結尾。
到了應當收斂的部分，要是再爆發，那就叫黔驢技窮。好的演員，前面高高的提起來，到最後能輕輕的放下來，如此才叫收放自如。
戲的結尾和情緒的結尾要呼應，一場戲的結尾平靜，那情緒也得內斂的收起來。
很考驗水平和創意。
鏡頭對準萬年，只見他略微抬頭，一動不動，臉上不再帶著那凝聚了全身的憤怒與顫抖，平靜無波。
即便如此，所有人還是能感受到，他在生氣，在憤怒。
生氣了怎麼辦？
本能告訴我們，不要慫，就是干！
雲輝這個角色，說好聽點叫性情中人，說不好聽一點就是做事不顧後果。能在智腦的一句勸說下屁顛屁顛去追蹤犯人，腦力能有多高呢？
要知道，那個時候智腦可完全沒說自己還有一擊必殺程序。
所謂鼠有鼠道，愣頭青和二愣子，自然也有自己的處世哲學。
只見萬年忽而起身，一步步走向了逐漸沒入陰影中的王志聞。
燈光也跟著他，一步步侵入了黑暗的領域中。
隨著環境的明亮，他的氣場也逐漸強大了起來，不再弱於王志聞，甚至隱約有點壓倒的勢頭。
鏡頭對準二人，四目相對，一平靜無波，一暗藏怒火。
似乎下一秒，二人就會爆發。
然後，萬年機械一般的轉身，走出了框架。
「卡，好！」
郭凡跟劇組獻上了熱烈的掌聲，好傢夥，這一場戲不比現場看話劇差，兩人的拉鋸戰，情緒的爆發跟內斂，最後萬年神來之筆一般的含蓄威脅，有起有落，有頭有尾。
一句話，看的人心潮澎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