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三章 海棠樹下往事現

  那陸子昊繼續問道：“你可有什麽證明？我們陸家雖然沒落了，但不是什麽宵小都可以混進來的。”


  陸離拿出在捆靈袋裏的六孔陶塤，回道：“不知這六孔陶塤可不可以做證明。”


  陸子昊接過陶塤，仔細看，沉聲道：“像是二弟生前用的陶塤，可一個六孔陶塤不能證明什麽，你還……”


  他話尚未講完，便有一個古稀老翁驚叫著上前，對著他說道：“大少爺，這就是我上次跟您說的，那娜丹姑娘帶回來的小少爺！您看他跟公子是不是長得很像？”


  那古稀老翁說完，還朝陸離眨了眨眼睛。陸離認出他來，原來是上一次接待他跟石安歌、葭草的陸貴管家。


  陸子昊端詳著陸離的臉龐，半信半疑道：“麵龐輪廓倒是有五六分相似，但大千世界，無奇不有，這也不能夠說明什麽。而且還是那丫頭帶來的，更要提防。”


  陸貴激動解釋道：“骨肉至親血濃於水，是不是一眼就可以看出來。上次老爺一見他，整個人都開心極了，親孫子是不會認錯的。況且，就算不是，讓老爺開心一下也好呀，他都這麽大年紀了，經常癡癡呆呆糊糊塗塗不認人，大少爺，算老奴求您了，就讓他去見見老爺罷。”


  那陸子昊見陸貴如此說，也不好再說什麽，將信將疑地讓陸離從大門進去了。


  陸離便進了陸府。


  因著是春天，府宅裏倒是比上次有了些生氣，過門廊時，築窩在門廊簷下的鳥巢裏新燕啾啾作響，母燕飛回又飛去，忙碌地在給它們喂食。長著嫩綠葉子的藤蘿攀著柱子，盤到屋簷上去。牡丹芍藥競相開放，氣勢十足地在春風裏搖曳。野花野草因著疏於打理，也瘋狂地占據一席之地。


  陸離到達老人居住的庭院時，遠遠便看到一樹繽紛海棠花下，他的爺爺坐在輪椅裏，揚著手裏的竹竿網兜在捕著蝴蝶，因為行動不便，捕不到蝴蝶，嘴裏在叨叨地說著急話。身邊的丫鬟正在一邊打瞌睡，頭一點一點的。


  陸離眼眶熱了起來，鼻頭也酸了起來，遠遠地喊了一聲：“爺爺，我回來了！”


  老人便望了過來，一見到陸離，立即喜笑顏開，高興喊道：“孫子！你回來了！快過來捕蝴蝶，可好看了！”


  說罷，就要移動木製輪椅，奈何用力不對，加上激動，手裏又拿著竹竿網罩，愣是移動不過來，麵上就有些急了。


  陸離立即跑了過去，穩住輪椅，蹲在老人腳邊，喊道：“是的，孫子回來看您了，您最近過得還好嗎？”


  老人便把手裏的竹竿網罩扔到地上，雙手摸著陸離的發頂，撅嘴道：“還說呢，夏天來看過一回，到了春天才又來一回！這海棠花都開遍了，你們都不來看我，就我自己一個人玩，一點都不好！”


  這時候，陸子昊跟管家也走了過來。那管家一見到邊上的丫鬟又在偷懶，便厲聲嗬斥道：“你這偷懶貨怎麽又打瞌睡！要是老爺磕著碰著了，我看你怎麽辦！小少爺回來了，還不去沏茶！”


  那丫鬟便嘟囔了兩句，便拖拖拉拉地去沏茶了。


  陸貴對著陸子昊氣憤道：“大少爺，您都看見了，這丫頭是有多懶！也不說說她，真的是越來越放肆了。”


  陸子昊隻是對陸貴擺了擺手，朝著老人說道：“父親，我去跟你們安排晚飯。”


  老人開心道：“去吧去吧！”


  陸子昊便抬腳離開。


  老人想了想，又朝著陸子昊的背影喊道：“昊兒啊，記得準備點紅燒肉，你侄兒娃正是長身體，要多吃點肉！”


  中年人回頭道：“曉得了。”便離開了。


  陸離對著老人甜膩道：“謝謝爺爺！您對孫子真好，孫子真開心。”


  老人摸著陸離的發頂，嗬嗬笑道：“爺爺不疼孫子，誰疼？你要多回來啊！你知不知道上次有人冒充你，說是我孫子！”


  陸離急忙問道：“那他沒有對您怎麽樣吧？”


  老人臉上揚著笑容，得意道：“就他那點小伎倆怎麽可能騙得過我？我一眼就給識破了，衝著他大罵了好幾個來回。那池霚也是，這都認不出來，一個勁兒地幫著解釋，我揮著掃把就把他趕了出去！我厲害不？”


  老人臉上得意洋洋，等著陸離的誇讚。


  陸離曉得那應該是陸黎來看老人，忍俊不禁道：“爺爺，您真厲害！那人我見過，不過是一個誤會罷了，您就不要跟他生氣了。”


  老人道：“我才不管呢，冒充誰都可以，就是你不可以！你娘吃了多少苦，才把你生出來，那幫壞蛋還要搶走你，要把你殺掉！你爹不在這裏，爺爺一定要保護好你，不然你娘回來會怪我的。”


  老人說著說著眼就紅了：“以前海棠花開的時候，一家人多高興啊！就在這棵海棠樹下，那豔麗的花瓣兒，四處飛舞著，鑽進人的衣裳。幾個愛熱鬧的人，比武的比武，吹樂的吹樂，下棋子的下棋子。你那小舅舅愛耍脾氣，跟你爹比武輸了，就跟你姐耍懶，說你爹出損招，這小子真是沒臉沒皮！你剛剛出生的時候，那滿城的海棠花都亂了季節地開，你爹就抱著你在這一棵海棠樹下，跟你小舅舅罵嘴，你舅舅贏了，你就笑，你爹輸了，你就哭了又笑，你爹笑罵你坑爹玩意，一院子的人都笑得那個開心啊！可這海棠花都開了十六次了，為什麽還是沒有再回來呢？離兒啊，你知道為什麽嗎？”


  陸離聽著老人絮絮叨叨，忍不住眼眶紅了，又想到霧海中綿延一路開去的無妄之牆，伏在老人的膝蓋哽咽道：“爺爺，孫子也不知道。孫子也想問問那坑兒子的爹什麽時候回來。”


  老人撫摸著陸離的發頂，呢喃道：“會回來的，咱們都要有信心。”


  陸離抬頭問老人：“爺爺，你知道我出生的那一年發生了什麽事麽？為什麽父親母親要拋……要把我送到偏僻的小村子？”


  誰知，此話一問完，老人的神色立即就變了，用手一把推開陸離，癲狂喊道：“他們要來害你！離兒你快離開，快去找你爹！他們都不是人！我們保不住你的……”


  陸離見到老人如此，知道他不能受刺激，立即跑回去，抓住老人的手臂，安慰道：“爺爺，沒事了，孫子這不好好站在這兒麽？孫子是煉氣者，他們害不了孫子的！”


  卻不料，老人聽完後，動作更大，直接就弄翻輪椅，連著陸離，一齊摔倒在地，尖聲高叫道：“煉氣者！就是因為煉氣者，他們、都不是好人！他們要殺人，他們要殺你！你快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