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五章 六孔陶塤有過往
陸離把郭信僅餘的一隻手攀住,讓他靠著牆邊,防止滑下去。
那郭信還是一個勁的扯著陸離的手,滿是淚水的眼裏俱是狂喜和希翼。
陸離扛不住他的目光,無奈點頭:“哎!我是世子。您可以自己站穩麽?”
他心想,反正已經當了一回了,再當一回有何不可。就當是回報大將軍了。
郭信睜大眼睛,僅剩的一隻手依舊緊緊抓住陸離的手:“原來您早就知道了,今晚就是來試探我的!噢!我真的是太蠢了……”神色間頗為懊悔。
“沒錯,我就是閑著無聊,大半夜的,來試探你。”陸離徹底放棄解釋,又問了一遍,“您現在可以站穩了麽?”
王飛站在旁邊,臉上一副看戲的表情,方舒誌繼續目瞪口呆。
“穩了穩了!”郭信立即就站了起來。又突然急躁起來:“怎麽可以讓世子一直在外麵吹冷風,快快!我們下去,下麵再聊!”
四人便下了甕城,到了下麵一間專門給士兵作休息的房間。
四方桌前,郭信攥著陸離的手,一刻也不放開。方舒誌與王飛坐在對麵。桌上去了外罩的油燈微微晃著,照得四饒臉忽明忽暗。
陸離盡量使自己無視郭信攥著他的溫熱掌心,鑒於眼下情況已經發展到沒有絲毫頭緒,隻能先問王飛:“剛剛我到底是怎麽回事?為什麽會被撐爆八經十二脈?”
王飛收了笑,開始發泄自己的一肚子火氣:“你問我,我還想問你呢!大爺我差點就要再次陪你一起沒命!哎,鹿兒,我現在真的深有感觸,你丫的就是一定時的火炮,隨時會炸開來!我能活到今,實屬命大,祖上積德!”
陸離無力扶額,又看向方舒誌,對方依舊保持著目瞪口呆。也不是是真呆還是假呆。
郭信聽到這話,大概也明白方才陸離突然失了神,可能真是發生了什麽。臉上浮現憂色,問道:“應該不會是那塊石頭罷?”
四人聽到這話,齊齊看向安靜放在桌麵中央的瑩白石頭,上麵的“虛極靜篤”四字黯淡無光。
半響,陸離問郭信:“郭將軍,這石頭真的是大將、呃……我父親刻的?什麽時候開始刻的?”
郭信開始深思,臉上已經恢複了初次見麵時的威嚴:“是大將軍刻的。他與夫人成婚後,有一段日子閑在家中,就開始刻石頭,刻完就送人,那時還引起了百姓的瘋狂追搶。裁撤陸家軍後,又不刻了。等到夫人懷了世子您之後,又開始刻了,這次不送人,叫我們拿到順府各處扔掉。”
郭信回憶起往事,神色間俱是懷念。
陸離沉思,又道:“那您為何突然就認為我就是大將軍的兒子?因為那個陶塤?你又怎麽知道那個陶塤就是大將、我父親的東西?”
王飛在對麵開口:“不會是大將軍把這陶塤也弄了幾百個,隨處扔吧?”
“這個倒沒有,恰恰相反,這個陶塤大將軍隻燒製了一個。之所以屬下能認出來,是因為上麵有一條細白的暗紋,將軍把它帶在身上時,總是不經意間撫摸暗紋,久而久之,暗痕處會比其他地方的白。再者,這陶塤不是誰都可以吹出聲響來的,將軍在上麵做了禁製。有一次阿進不信,跟我們打賭,偷偷拿來吹過幾次,輸得隻剩下底褲。”郭信看著桌子中央的陶塤,依舊沒有去碰它。在到故人時,不經意間笑了一下。
王飛伸手拿過陶塤,端詳著六隻圓孔的另一麵,果真有一條被摩擦得發白的暗紋,大概隻有半寸長。嘖嘖稱奇道:“還真是,可這也不能確定鹿兒就是陸子陵的兒子啊?不定鹿兒賦異稟呢?”
陸離和方舒誌也帶著同樣的疑惑看向郭信。
郭信眼睛看著王飛手裏的陶塤:“沒錯,這的確不能作為判斷的依據。最終讓屬下確定您就是世子的,是您吹的那首曲子。”
“這有何稀奇的?”陸離撓著腦袋問。
“這曲子是夫人所創,而且隻彈奏過一次。屬下有幸聽過這唯一的一次,那一次隻有屬下跟阿進和五個月大的世子您在。後來將軍不在了,世子您也失蹤了,夫人就封了箜篌,再也不碰。再後來夫人也失蹤了。”郭信到最後,堅毅的臉上布滿了感傷,聲音也開始沙啞,“阿進為了找世子您,也死了。”
另外三人都被他的話語感染到,神色也開始感傷起來。
陸離心裏既是愧疚又是淒涼。想到大將軍一世英雄,最後竟是妻離子散,生死相隔。幸虧那陸黎已經找到,而且身邊有高人保護,不然連他一個外人都覺得老太過殘酷了一些。
這時,久不出聲的方舒誌打破沉寂:“郭將軍,我有個疑問,不知當問不當問?”
郭信像是才注意到方舒誌這一號饒存在,好一會兒才回答方舒誌但問無妨。
方舒誌赧然笑了一下:“不知將軍為何大半夜不休息,在箭樓前憑燈而站?”
王飛忍不住搶答:“嗐,誌,看你問的是什麽問題!郭將軍作為北望關的頭,那肯定是在夜巡啊!您是不是,郭將軍?”
方舒誌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脖子。
對麵的郭信眼神開始幽深起來,在昏黃燈光照耀下,染上了歲月的惆悵,過往崢嶸與金戈鐵馬一一浮現在裏麵。他輕聲道:“我在等大將軍。”
又看向陸離:“您出生後,他最喜歡抱著您站在北望關城樓前,看向北方,一站就是好幾個時辰……屬下相信他還會回來,會與您再一起並肩而望,望向那蒼茫遠方……叫您一聲崽子,等您喚他一聲父親。”
短短的幾句話卻讓在座的幾個人如遭電擊。
王飛看向陸離,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腦袋,繞了幾圈,懷疑郭信的腦子是不是受刺激太大,已經不正常了。
陸離朝他搖了搖頭。看向郭信的眼睛,忍住心中驚駭,斟酌問道:“郭信將軍,眾所周知,大將軍……我父親他在元二十一年,也就是大約十六年前就已經病逝了。史書上也是這樣記載的,所以……”
陸離卻不忍再下去,他發現郭信的臉上有兩行熱淚從眼眶裏滾落下來。
眼前的高大將軍一開口就哽咽:“不!不是這樣的!你父親這樣一個人怎麽可能會突然就病死了、他當初已經是六階修為,怎麽可能!肯定是薑槐那老賊忌憚大將軍!怕大將軍威脅到他的統治,暗中對大將軍下毒手!大將軍一定還在這片土地的某一處地方隱匿著!薑槐這老賊!”
郭信到最後已經開始咬牙切齒,眼神也開始變得淩厲凶狠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