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昔日榮威今蕭瑟
陸離笑著應了一聲他，眼周泛起酸意。
又坐到一邊的石桌旁，把木盒子放到石桌上，給老人講了些民間趣事，逗的老人差點就要從輪椅上站起來。
“最後呀，三隻小豬就躲在老三老老實實地用一塊一塊轉頭築起的房子裏逃過了惡狼的襲擊。那惡狼卻不甘心，想從屋頂的煙囪爬進屋子裏。三隻小豬便在煙囪底下燒了一大鍋滾燙滾燙的水，那惡狼滑下來時，剛好掉進熱鍋裏，被燙傷了，嚎叫著夾著尾巴逃走了，再也不敢來找三隻小豬的麻煩了。”陸離、葭草二人坐在石凳上，一致麵向坐輪椅的老人，聽著陸離講故事，石安歌則在給老人揉肩鬆骨。
老人聽完了這個故事，用著小孩子的口吻做結論道：“前麵那兩隻小豬太會偷懶了，要不是有個勤勞樸實的弟弟，它們肯定要被吃進惡狼的肚子裏！”
葭草和陸離聽他這認真的語氣都笑了出來，石安歌隻是安靜地繼續給老人揉著肩膀。夏風吹過，吹走悶熱的空氣，老人舒服地靠在椅子上。
陸貴走進來，對老人說道：“老爺，飯菜已經做好了，您現在要過去吃了嗎？”
聞言，老人看向陸離說道：“乖孫子，肚子餓了吧？走，爺爺帶你去吃飯去。”
陸離連忙起身，石安歌便推著輪椅跟著陸貴走向吃飯的廳堂。
這是一座設施簡單的小院，怕傷到老人，凡是尖銳易碎的器具都收了起來，隻是隨便擺了些字畫書籍之類的，種些藤植。又進了堂屋，圓桌上已經擺好了熱氣騰騰的飯菜。
雖不算什麽珍稀菜肴，但有肉有菜，米飯熱湯一樣不缺。
席間，老人一直給陸離夾菜，陸離的碗堆滿了肉，差點無處下嘴。老人牙口還好，所以吃食也沒什麽忌諱的。
石安歌跟葭草隻是每樣菜都挑了幾筷子來吃。
陸離捧著有三寸高的飯菜艱難道：“爺爺，您不能隻給我夾菜呀！您得給那兩位姑娘夾，她們可是客人。”
葭草輕輕笑道：“陸爺，不必理會我們，您就多顧著您的孫子便好了。”
老人用袖子胡亂擦了擦嘴巴，咧嘴笑道：“我看也是，你這個女娃子跟丹兒一個樣，都是胃口淺的人，不像我孫兒，瞧，他吃了多少！”
陸離尷尬地笑了笑，隨後才發現老人竟然知道葭草是個姑娘，要知道葭草從一進陸府用的都是男聲，陸離帶著疑問看了一眼葭草。
葭草隻是輕輕笑了笑：“老人不僅性情像小孩子，有時候看人也有著小孩子的犀利直覺。”
“乖孫兒，快多吃點，來，再來一塊五花肉！”老人說著就把一塊紅燒肉夾進陸離已經無處擱菜的陶瓷碗上，一個沒接住，就掉到了地上。
陸離剛想說不要了再夾過。誰知老人猛地彎下腰去夾那塊紅燒肉，嘴裏大喊著：“怎麽會掉了！不能掉，這是食物，不能浪費！怎麽會掉了！怎麽會掉了——”喊著喊著竟然全身顫抖起來，就要從輪椅上掉下去，陸離趕緊放下碗。
那石安歌已經快他一步，立馬從另一邊扶住了老人，老人大張著嘴，雙眼圓睜，瞳孔已經有些散了，手不停地抖動著，竟然有痙攣的跡象。
陸離連忙喊道：“這是怎麽了？怎麽會這樣！”
石安歌沒有回他，舉出右手，禦氣為老人梳理，淡青色光芒籠罩住了老人，葭草也伸出手，一陣似白色煙霧的氣流湧出，混合著青色光芒，整個堂屋微微有冷意滲出，老人逐漸安靜了下來，陸離跳到嗓子眼的心才算落下來。聞聲趕過來的陸貴才又退了下去。
半刻鍾後，老人已經閉目睡了過去，三人把他扶到了寢室躺下。
陸離站在床邊，抹了抹額頭上的密汗，看著坐在床邊的石安歌問道：“怎麽會這樣？撿不到肉也不用反應這麽大呀！”
葭草道：“安定公以前受過刺激，染上了癡呆，一個不對頭就會陷入癡狂中。”
陸離頗為驚訝：“刺激？什麽刺激會讓一個浸染戰場多年的人癡呆？”
石安歌看向陸離，眸色微冷，平靜回道：“這個暫且不便告訴你。”
陸離聽到這話，想了想也該是這樣，他是個外人，自然不便知道這些隱秘之事。他看向呼吸已經平穩的老人，說道：“那接下來怎麽辦？我晚點還要去見個朋友。”
石安歌把手探到老人額頭上方，回道：“再等小半個時辰，得跟陸爺告別。”
陸離不解，葭草解釋道：“不告而別，老爺子會傷心。”
陸離旋即了然，又覺得屋裏有些沉悶，便道：“我出去透透氣，就在門口，爺……安定公醒了喊我一聲就行。”
石安歌點了點頭。
陸離就走了出去，走到堂屋門口，看了看四周夏景，也不覺得地上髒，直接就坐到了門檻上。
他開始打量起這座小小的庭院裏來：裏麵雖不缺植株，綠意盎然，可都是往四處瘋長著，野花野草都長到了盆栽裏，青苔都漫上台階屋角了，一看就知道甚少打理，而且離主屋還挺遠，平常間很少會有下人到這邊來罷。就他一路看過來，整個陸府都是死氣沉沉，沒有一點武侯世家的氣勢。
究竟是什麽原因竟讓這個曾經威赫兩個國家的將門之家落拓到這步田地？為什麽這位曾經培養出聲大將軍這樣一個人物的安定公會得了癡呆，年老連個能照顧的人都沒有？而且石安歌為什麽跟安定公關係這麽好？死亡之地是哪裏？大將軍他……難道還活著？
震驚於自己的這個想法，陸離的心莫名加快跳動了兩下。又感覺到背後有輕盈的腳步聲傳來，陸離轉過頭，便看見了依舊作男子打扮得葭草，忙站起來問道：“葭草姑娘你怎麽也出來了？是安定公醒了？”
葭草站定，回道：“沒有，出來看看這陸府。”
陸離疑惑道：“葭草姑娘以前也來過陸府？”
葭草輕輕點了點頭，打開手裏的扇子，清朗道：“以前貪玩跟著丹兒……也就是安歌來過這裏一次。”
“葭草姑娘的家鄉是何處？”
葭草端詳著手中扇子上的梅花，道：“家鄉……那是一個你不知道的地方，如若將來你修為到了，或許有機會去看一下。”
陸離苦笑道：“這可就難說了，我現在修為一直停滯不前，怎麽也難再進半階。”
葭草的目光從扇子上移到陸離臉上，陸離這時才發現她的眼裏像是蒙了一層冷氣，像寒冬臘月裏的雪霧那般冷冽，隻聽得她道：“不著急，總還有機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