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急功冒進舒誌苦
陸離上完理論課,想著先回趟宿舍,再去吃午飯。快到學舍大門,遠遠就看見那方大士黑著臉,蹲在執勤室台階下,偏生又長得牛高馬大,像隻求愛被母猩猩無情拒絕的公猩猩,渾身都散發著生人勿近,近者後果自負的危險信號。旁邊站著的方舒誌被他這麽一襯托,柔弱的像風中柳枝,臉色呈現不符合他膚色的慘淡的灰白。窗口的唐大爺正姿態悠閑搖著大號蒲葵扇。
見到此種怪異的情景,陸離加快了腳步。
“你們這是在上演愛而不得的錯愛苦情話本?”陸離站定在兩人麵前,對著他們問道。
唐大爺的聲音傳來:“我也覺著差不大離。”
“小陸哥……”方舒誌欲言又止,聲音有點虛浮。
“這是怎麽了?”陸離二丈和尚摸不著頭腦。
方大士抬頭望著方舒誌,語氣凶巴巴的:“你自己跟陸離講。”
方舒誌看著陸離張了張嘴,又上演欲說還休那套。
“能不能別像個娘們一樣……”陸離無奈道。
那方舒誌於是就把陸離拉到一邊一棵鬆樹下,斷斷續續,語氣虛弱地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講出來。
原來那方舒誌跟陸離一樣上完第一天課程,學會運行小周天之後,覺得自己與同班的同窗差得太遠——他運行一個小周天完畢,別人毫無壓力運行完三個小周天。就想著笨鳥先飛,實則是急功冒進,想著成為班裏進階最快的煉氣者,得到眾人的目光重視與讚歎。
結果像陸離一樣岔了氣,又沒有陸離那麽幸運,有像穆靈均這樣的室友運氣相助。但他的忍耐功夫算得上一流,竟生生忍了下來,當場吐了一口血,暈了過去,也沒人發現。醒來後自行一個人回了寢室,室友問起,隻道水土不服,反胃嘔吐。
上完一上午的課,身體更加刺痛難忍,經脈出好像有刀子在割。回學舍路上剛巧就碰上了回寢室拿東西的方大士。
那方大士見他麵色灰白,半勸半逼之下知道了原情,叫他去學院裏的診醫館看一下,死活都不願去,方大士暴躁脾氣就上來了,就有了現在這一個情景。
“他也不想想人家之所以能連續運行三個小周天,是因為人家家裏請專業的氣師一言一句,手把手教,時刻監護著幫助修煉,才能有這成就。你一個剛來的毛頭小子還想與人同步,這不是癡人說夢!修煉豈是一朝一夕的事!我看你是被糊塗油蒙了心——一點也不清醒!我一個雙係的,階位在班裏差不多墊底也不見我急!”換了個地繼續蹲著的方大士語氣一如既往暴躁得犀利。
陸離聽到他這話,心裏暗暗吃驚:以前與這個大士接觸不多,沒想到他看似大老粗一個,但看事情比我們看得清楚。不由慚愧自己昨晚的無腦之舉。
吃驚過後,陸離也不由擔心起方舒誌的身體情況,既然他不願去診醫館,想必是不想被他人知曉。
他想了想,開口道:“要不你悄悄去找你們教諭幫診看一下,免得留下隱患對以後修煉進階不利。”
那方舒誌想也不想就堅定地搖頭。
陸離隻能歎氣,同寢室幾年,他是了解方舒誌有時怪僻而執拗的性格。
穆靈均才一階中段肯定也看不出來什麽,那還能找誰呢?陸離很是為難。
“有了!”陸離兩手掌一擊,“要不去找我們班秦素教諭吧,她看著是個好脾氣有修養的人,肯定會幫你,而且絕不會泄露出去的。”
方舒誌見不會傳到自己班裏去,終於點了點頭。
方大士因著吃完午飯還有事情要忙,就不陪著去,說晚些時候會去看方舒誌,就離開了。
剩下兩人說做就做,走到執勤室門口問唐大爺教諭的住所怎麽走。
唐大爺笑眯眯說道:“知道院事閣所在的無香路怎麽走吧?無香路盡頭就是咯。”
完了又補充一句:“怎麽了,有什麽困難?告訴唐大爺,也許大爺可以幫你們哦。”
方舒誌趕緊說:“無什麽大事,就是去找教諭請教一下修煉方麵的問題而已!”
唐大爺搖著他的大號蒲葵扇,讚歎道:“真是個勤學好問的學生,去吧,大爺看好你們!”
二人道完謝,就匆匆走了。
唐大爺見幾人走遠後,自言自語感歎道:“現在的年輕人呐,可真是猴急的很呐。”
二人出綠鬆路,入五行路,再進無香路,花了將近半個時辰——方舒誌半路實在是頂不住了,陸離隻能半攙半抱著他。得虧是午飯時間,路上沒有什麽行人,不然被問起又得是個難事。
進入到無香路,陸離一邊攙扶著方舒誌,一邊打量著周遭:兩排三丈高,一人抱粗的海棠樹,花團錦簇,熱鬧非常。落下的粉紅海棠花鋪滿道路兩旁,就像一塊兩邊繡滿海棠花的錦緞,瑰麗非常。兩旁建有一排排整齊的三層樓閣。
置身其中的陸離,不知怎的覺得渾身親切,就像回到母親的懷抱一樣,溫暖心安。
陸離心道:難怪叫無香路——海棠花無香嘛!
旁邊的方舒誌又開始難受得呻吟出聲,陸離隻得加快腳步。
兩人好不容易走到無香路盡頭,又問了執勤室的守門人秦素住所所在,就一路尋著去了。
走到一棟跟男舍樓閣樣式差不多,不過規模大些許的二層小樓。
正巧著一身寬鬆淡黃色家居便服的正坐在門前石桌旁擇菜。
“秦教諭,我叫陸離,是您班上學生。您現在有空嗎,我有事想找您幫忙。”陸離站在木柵欄門前詢問。
那秦素抬頭見是他班上的學生,還攙扶著一個臉色灰白的人,趕緊去開柵欄門把他們迎進來。
問清楚事情原由後,秦素趕緊查探了一下方舒誌的身體,臉露難色道:“他的經脈一些出現了些裂痕,要是些積氣難通,我還可以治一下,現下這麽個情況我也不敢盲目動手。”
陸離擔憂道:“那可如何是好?”
“別擔憂,我有個朋友是木屬性的,修的還是醫治之術,階位比我還高,她可以治。你們且等我一等。”秦素說完就拿出條形玉牌,放在手心裏,閉上眼睛,那瑩白玉牌就發出黃光。
不消多時,那秦素就放下玉牌,說道:“好了,等下她就過來了,你們先進屋去等著。”
陸離撫著方舒誌進了屋,隻見裏麵廳屋跟寢室是有木牆一間間間隔開的,跟陸離他們一寢四麵牆不一樣。
兩人坐定在木桌前。不一會兒,就看見著一身練功服的吳苑係長走了進來,隻見她腦後挽一個鬆垮垮的發髻,神色淡淡,妖嬈風情依舊。
陸離趕緊站起來低頭問好:“吳係長好。”
“嗯,你們好。”吳苑應了一聲,也不看他們,隻望進裏屋。她見有學生在此也不奇怪,應是習慣了。
“你來了,趕緊幫我看看這學生,修煉岔了氣,把經脈撐出裂痕了,倒是沒有內出血。”洗完手進屋的秦素說道。
“行。”此時的吳苑跟新生安排大會上的吳苑判若兩人,陸離隻能感歎人有千麵,麵麵不同。
一刻鍾後,方舒誌就走出來,臉色已經恢複過來。
兩人去向在廚房做菜的秦素告別,秦素要留他們吃飯,兩人推辭了幾回,秦素才做罷。
在秦素寢室門前向吳苑道完別,兩人就告辭離開。
陸離走出柵欄門,陸池霚就趕來,隻看到了陸離的側臉,覺得他很像一位故人。可由於角度原因,陸離沒看到他。
陸池霚剛想出聲叫住陸離,那吳苑感知到他來了就出門叫住他,他隻得先回應她。
再回頭,陸離已經走遠,隻剩一個模糊的背影,在鋪天蓋地的海棠花裏走著。
陸池霚隻得自嘲地笑了笑:哪有那麽容易就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