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茫茫黃沙尋生路
離家倒數第三天,陸離娘就給陸離整理收拾行李,大到換洗衣物,小到挖耳勺,生怕漏了哪一樣,陸離在外都生活不下去。
兒行千裏母擔憂,從古到今,無不如是。
離家倒數第二天,村裏慶賀陸離成為煉氣者兼為陸離送別的酒席開始。
又黑又壯的牛大黑牛村長洋洋灑灑暢說了一篇他從見陸離的第一眼開始對他的教導與培育的流水演講,添油加醋,極盡肚裏油墨——如果他肚子裏有油墨的,坐在陸離邊上一向自詡很能胡侃的杜若直稱村長好口才,感歎自愧不如。
本次活動的主人公——陸離對於這位村長的印象隻有他每次遇見他時被他大力拍後背拍得數次差點背過氣去的痛苦以及被他數落幹活偷懶,長得皮白肉嫩的像個不用幹活的公子哥,再順帶聽他很著痕跡地誇讚他家皮厚體壯的牛大牛的無奈。
然後就是請來的戲班子,咿咿呀呀的唱些才子佳人的流水故事。
席間大魚大肉,各家中釀的酒輪番上。酒到酣處,一些大老粗漢子又開始發酒瘋說醉話,一改平時作風做態盡出醜態。
“林一帆哪去了?”席間吵鬧,杜若隻能大聲向陸離喊。
“他前幾天就回州上了,你真以為他是特意回來祝賀我的。他隻是回來辦點事,順道來看我而已。”陸離因變聲期不能大聲喊話,隻能貼近杜若的耳朵講話。誰知那杜若偏這時向陸離回過頭,陸離的嘴唇就輕輕擦過杜若的細嫩臉頰。
杜若仿若無事般接道:“我就從未這麽覺得過。”
陸離心裏一向把杜若當姐姐看待,見她如此不在意,也不覺得有什麽,隻是有點恍惚看見杜若的臉紅了。
席間的聲音太大,不時又有人來祝賀陸離,兩人也就不再講話了。
同一時間,這塊土地的西部正發生著生與死的角逐。
茫茫沙漠裏,溫度熾人,生機難覓。卻有四人正在拚命狂奔,神色慌張,衣衫襤褸,血跡斑斑,好像身後有什麽要命的東西在追殺他們。
突然其中一身形嬌小的女人突然停下大喊:“來了!”隻見她全身湧起青色氣團,另外三人也急忙停下,各湧起白、黃、赤氣團,嚴陣以待。其中擁有紅色氣團的二十又五的高個青年站最前,擁有白色氣團的強壯中年人站在他左下邊,擁有黃色氣團的矮個青年則居最後,環視四方,先前出聲擁有黑色氣團的女子則居正中間。
一剎之間,狂風突起,黃沙亂飛,在他們正前方的沙地兀的凸起一道半丈多高的溝壑,隻見一條一丈多高,身上布滿黃褐色鱗片,形若遊龍,長達五丈的條狀爬行怪物破黃沙而出,直衝他們張開血盆大口,一時之間腥臭撲鼻,鱗片上布著的尖刺褶褶生光,好一條巨型怪蛇!
再瞧那四人,手中手中各化出兵器,那高個青年手裏直化出一把大巨斧,狠狠向那血盆大口砍去,可那怪蛇雖看起來巨大笨重,但是身形靈活的很,一扭頭就避開了,避開之後,嘴裏長舌飛出,快準狠直直向持斧之人猛射過去,那持斧之人揮斧之勢還沒收回來,來不及為己身護航,眼看著就要被狂卷而去,在他左下方的強壯中年人用手中化出的白金護盾猛衝到他正前方擋住這狂暴一擊。
說時急那時快,居最後方的矮個青年迅速拉開手中比他矮一點點半丈多高的玄黑弓弦,手搭箭處憑空凝出金黃色氣箭,以雷霆萬鈞之勢向那巨蛇七寸處激射而去!
那蛇左有戰斧狠砍,右有白金護盾阻擋,前有激箭直擊要害之處,隻得後退,但那雷霆之箭豈是那麽好對付,雖沒射中要害七寸,但也沒入蛇鱗,一時之間,射中之處被炸開一處,墨綠色腥臭液體爆開來。那蛇受此重擊,一摔長尾,卷起重重氣波向那四人襲來,四人隻得後退回護,但還是被波及自身。
待他們緩過氣,黃沙落下,那巨蛇早已不見蹤跡!
那執斧,持盾兩人忍不住悶吐出一口血來。
四人之中唯一的女子急忙結起繁複伽印,禦氣為他們療傷,隻見吐血的兩人周身被青色氣團環繞,蒼白臉孔漸漸恢複血色。
“這狗娘養的真狡猾,一路跟著我們打消耗戰,且戰且退,死了一條又上一條,無窮無盡,搞得我們好不狼狽!真氣人!呸!”矮個青年啐了一口唾沫。
“三弟,這些個吃人的東西一向如此狡猾,你又何苦浪費氣力來罵它。”中年人氣力已恢複,對那矮個青年勸道。
矮個青年神色聳拉下來下來,語氣焉巴:“是,大哥。”
“如今我們被黃沙蛇一路追殺,困在這絕地沙漠中,十組為幫助我們衝出包圍,以自身做餌,如今杳無音信,而我們也與綠城失去聯係,渾身是傷,菲菲去報信,生死未卜,真是絕地難生。”高個青年撫著胸口悶聲說道。
在場其餘眾人神色均暗了下來。
他們都是四階氣師,原是奉命進入絕地沙漠進行任務,不料中了沙漠黃沙蛇的圈套,一步一步被誘引進入絕地緩衝區,等到發現的時候,為時已晚,隻得硬著頭皮對戰中階黃沙蛇。普通四階氣師遇上中階黃沙蛇,不死也重傷,好在他們五人一向配合得當,才不至於全軍覆沒。
“會有人來救我們的,至少我們已經很接近測驗區了,進了測驗區就會遇到我們的人了。”中年人為眾人打氣。
眾人隻是默然看向夕陽已照耀不到的東方,等夕陽落下,黑夜又要來臨了。
陸離參加完酒席,又接受村裏年長老人的告誡與祈願,回到家已是亥時了。
洗漱完,就回到自己的小房間睡覺去了。他靜靜地坐在陸老漢為他製作的方形木桌前,木桌就擺放在窗前,有潔白月光漫入,混合著柔和燈光,寂靜溫暖。陸離的眼睛看著小時候林一帆送他的小木人,神思四飛,一會是那些醉漢的醉酒樣,一會是村人為他祝賀的場景,一會是他跪在老人們麵前接受戒訓與祈願的場景,心裏暖暖的,直歎著這些純樸的村人對他的好。
想著想著就拿出他久不翻動的日記本記錄下今天的經曆。他很少寫日記,就算寫也很短。
寫完日記他就上床歇息,卻睡不踏實,做了一個旖旎春夢,夢裏他又遇到了那位駐立在漫天海棠花海裏神色恬靜的異族少女。
而茫茫沙漠裏,無窮黑夜裏,有人正在苦鬥,隻為搏一線生機。
陸離夢裏神色恬靜的少女正在荒野沙漠裏尋找與拯救,身形疲憊,神色一如既往地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