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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七、妾在深宮亦驚魂

  第一卷、朝為田舍郎一七七、妾在深宮亦驚魂

  皇宮之中,沒有往日的寧靜,雖然派出了魏了翁完撫太學、霍重城與余天錫維持治安,趙與莒可以肯定,不會有大型的騷亂發生,但心底還是隱約有些不安。


  今天之局勢已是極為明顯,背后有人推動,這人分明是看到了新興的“報紙”的力量,也全盤借鑒了他在扳倒史彌遠時的手段。看起來他的目標象是流求,實際上,他的目標極可能是自己這個天子。


  究竟是誰玩出這樣的名堂,趙與莒也無法推斷出來,只知道這人極為陰險,埋藏得很深。魏了翁在此事定然是有責任的,可是以趙與莒對魏了翁的了解,他不會是這個黑手。


  “外頭情形如何了?”他向秦大石問道。


  “方才霍重城遣人來稟,城里鬧事的地方大都控制住,現在只有太學一處還沒有消息傳來。”秦大石道:“其余各地,都無消息。”


  趙與莒偏過頭去,對著鄭清之笑道:“鄭卿,可有興趣與朕手談一局?”


  “官家有命,臣自然相陪。”鄭清之也微笑道。


  比起奪嫡那日,鄭清之要鎮定得多,不僅僅是見過趙與莒手段后對他更有信心,而且是因為今天情形遠沒有當初那么嚴重。官家只是仁厚,不欲亂兵擾民,否則禁軍一入城,那奸人再有翻天的手段,也只能鎩羽而歸了。


  不過,那人只怕也正是看準了官家仁厚之心,才會玩出這般花樣來,自官家登基親政以來。所作所為,無不以民為本,仁愛之心。便是本朝仁宗天子,只怕也要甘拜下風。


  想到此處,鄭清之又不禁有些埋怨臨安的百姓,官家處處為他們著想,他們卻見風便是雨。


  他此時并未意識到,天子之德雖然已立,為時卻不長,加之大多數百姓并不明白攻擊流求便是攻擊天子,故此才會有今日之事發生。


  二人開始布子。趙與莒一邊下一邊道:“鄭卿,方才得報,崔、薛二卿正端坐于御街之上,薛極必無這般見識。崔卿果然是丞相之才,鄭卿須得與他好好學些呢。”


  鄭清之聽得臉微微一紅,他學得是呂祖謙一脈,呂祖謙主包容,與主張同一的朱熹不盡相同,故此他心胸遠不象真德秀、魏了翁那般直。他笑道:“崔相公自是天下之才,臣能學得他一半,便足供陛下驅使了。”


  “呵呵,只學得崔卿一半尚不足用啊,鄭卿。青出于藍才行。你是朕之師范,總不希望朕不如你這老師吧。(j.)”趙與莒開了個玩笑,鄭清之雖然覺得一向深沉自持的天子開起玩笑有些奇怪,但也不以為意。這種情形之下,能鎮定如天子這般,已經是極難得了。


  這一局棋下得極快,不過十余分鐘,便已至殘局,趙與莒地圍棋技藝只能說是一般。鄭清之棋力略強一些。故此二人纏斗至今,鄭清之也只是略占優勢。趙與莒正待推枰認輸。突然間聽得外頭有人喊道:“走水了,走水了!”


  福寧宮里立刻靜了下來,人人的目光都盯在趙與莒臉上,趙與莒輕輕皺起眉,慢慢地收好棋子,然后問道:“哪兒走水了?”


  “武庫處。”匆匆跑出去查看的秦大石回來道。


  “呵呵,點著了武庫……”趙與莒搖了搖頭,輕蔑地哼了一聲。原本眾人聽得著火,都知道必是生了變故,心中本是惶惶不安地,如今聽得趙與莒一聲冷哼,反倒都靜下心來。


  “好拙劣的聲東擊西之計,當初朕便是用這手收拾了史彌遠,他卻想以其人之道還置其人之身。”趙與莒輕輕在桌上敲了敲:“邢志遠,你領著人去武庫救火,莫讓火勢蔓延了。”


  邢志遠依言領命而去,趙與莒與看著秦大石:“我料想必有刺客潛入宮中,他們能在武庫放火,顯是穿著侍衛或內侍服飾,秦大石,你守著這福寧宮,小心一些,莫讓刺客闖進來了。”


  “是!”


  “妙真。”趙與莒又回頭看著楊妙真,見她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不由得笑起來:“聞說有架打你便是最高興了,不過朕這兒有秦大石在,用不上你,你去慈明殿太后那邊,休叫賊人傷著太后了。”


  韓妤咬著唇悄悄笑了笑,這卻是楊妙真向太后示好的時機,只不過看楊妙真那模樣,倒是有些不大情愿。趙與莒笑著向楊妙真擠了一下眼,這種略有些輕佻的神情讓楊妙愣了下,然后終于邁了步子。


  “鄭卿,便與朕在此高坐,看看那些人……能玩出什么花樣來。”趙與莒淡淡地道。


  鄭清之心中大定,天子既是如此篤定,那自然是有后手的了。他也知道,有一小隊流求艦船,始終停駐在臨安,而宮中的侍衛,也多換了對天子極忠誠的流求侍衛,安全之上,絕無問題。


  邢志遠與楊妙真兩批人先后離開,加之趙與莒授意,這福寧宮中的侍衛,看上去要稀疏得多。那些無關地宮女內侍,也都被趕到了安全所在,不得命令,不允許他們出來。..大約五分鐘之后,便聽得外頭有怒吼與弩機的機括之聲,趙與莒向門前望了一眼,回過頭來盯著鄭清之道:“鄭卿,今日事畢之后,朕想令賢妃回流求省親,你看可使得?”


  “官家,此事還請稍緩,今日事畢之后,人心必是不安,再過一兩月,待得人心安定后,賢妃起程也是不遲。”鄭清之恭聲道。


  趙與莒點點頭,這是老成謀國之語,若是事情一結束楊妙真便離開,只怕有人以為是這次鬧事生了效果,下回還變本加利。他腦子轉了轉。想到今日之事,又有些惱怒起來:那個背后布置這一切的究竟會是誰?

  那個《京華秘聞他已經派人去查過,從目前得到的消息來看。《京華秘聞原本是隨著《大宋時代周刊流行而跟風出來地小報,以刊載一些聳人聽聞地道聽途說著稱,也有些極激烈的評論,不過大多是在世風道德之上,而不涉及學問政事,并不如何受人關注。這次得到文章,卻是兩天之前的事情,是半夜有人扔進院子,《秘聞主筆如獲至寶。稍許修改之后,便登得出來。它這報紙與《周刊不同,是要賺錢地,只要能賺得錢。便是閨闈秘聞也敢登出來。


  顯然,暗中策劃此事之人,早就挑選過目標,《京華秘聞極有可能只是他利用的一個工具罷了。


  “官家!”趙與莒沒思考多久,秦大石大步行了進來,抱拳行禮之后大聲道:“共有十六名賊人,武庫三名已被格殺,潛入福寧殿處十三名,格殺七人,五人受傷自盡。尚有一人未曾捕獲。正在追拿之中!”聽他說得井井有條,鄭清之贊道:“官家,這侍衛真將才也。”


  趙與莒笑道:“如今朕還離不得他,過兩年便將他放出去,是不是將才,不是抓兩個毛賊刺客便可知曉的。”


  說完之后,他又轉向秦大石:“四處搜查,勿縱疑犯,若是抓不著活的。便要死的。小心你們自身安危。”


  他說得很明確,哪怕沒有口供。也要這些侍衛保護好自己,秦大石心中一暖,覺得自家主人雖說越發地難測深淺,卻始終還是舊時的脾性。他大聲應諾轉身出去,鄭清之松了口氣,向趙與莒行禮道:“大事已定,官家何不召集百官?”


  “今日之事,百官處有崔與之在,想必不會出紕漏。”趙與莒笑道:“如今人心惶惶,若是急著召集百官,朕免不了為此受要受臺閣諫臣攻訐,先讓他們回去冷靜冷靜,待鄧若水將《周刊新一期發出之后再說。”


  這次風潮地引子便是《京華秘聞上地報道,若是此時開朝會,朝堂上免不了又要爭得亂七八糟,趙與莒也會面臨以正人君子自居的那些朝臣們地諫言,他花了不少心思,才不動聲色地趕走一個真德秀,不想又要趕什么人出朝。


  畢竟留著這幫子閑雜人等,還是有些用處的。


  唯一一個漏網之魚正是那十六人中的首領,他在殺入福寧殿之后,便發覺不對,第一輪沖擊未成,他便借著同伴的掩護,鉆入御園花叢之中,手足并用,逃出了福寧殿。


  雖然秦大石領著殿前司地在追趕他,但他實在滑溜,宮中建筑又過于復雜,竟然給他逃脫了侍衛的視線。


  他又是侍衛打扮,在脫身之后,他忙不擇路,直沖慈明殿而來。


  慈明殿便是楊太后所居住的大殿,楊太后此時正驚疑不定地坐在殿中與楊妙真閑話。


  “賢妃,當真只是武庫起火?為何哀家聽得廝殺之聲?”


  “太后不必擔憂,只是些許蠢賊,有兒媳在呢。”楊妙真爽朗地道。


  “哀家心中還是不安……賢妃,陪哀家出去看看。”楊太后也不是毫無見識地人,她以一介女子之身,參與兩次關系到大宋國祚地政治爭斗,豈是畏首畏尾者,她站起身,出了大殿之門。


  楊妙真無奈,只得跟在她身后,那些隨侍的宮女內侍,自然也跟了上來。


  眾人到了慈明殿前,楊太后向武庫方向望去,此時火勢已經被控制住,只有余煙尚在,她看了好一會兒,正待說話之時,突然自院外躥入一人來,驚得她“啊”地一聲。


  “刺客!”


  “啊!”


  一片尖叫亂喊聲中,那人雙執利刃,面露猙獰,一副狂暴模樣,徑直向太后撲來。太后前呼后擁,一望便知是宮中最為尊貴之人,故此那人將太后當作自己的目標。


  慈明殿中也有侍衛,只不過楊太后將他們打發在外邊,而這人也是一身侍衛服飾,也不知怎的竟然給他蒙混進來。楊太后驚得向后退了兩步,險些倒在地上,幸好被使女摻住。


  “老虔婆,納命來吧!”那漢子惡狠狠地喊道,一個內侍反得稍慢,被他一刀劈倒,血噴了他一臉,令那漢子顯得更為兇惡。


  離楊太后只有不足十步。


  那漢子心中大喜,此次未能殺得昏君,殺掉扶這昏君登基的老虔婆也成,他自楊太后服飾打扮中已經判斷出她地身份。


  “九步、八步、七步……”


  “死!”那漢子舉起了刀。


  然后就這時,楊妙真一聲怒咤,騰身飛躍,右腳彈出,重重擊在那漢子胸前。那漢子只覺得胸中一痛,隱約還聽得肋骨折斷地“喀咤”之聲。他身子倒飛而出,重重撞在一根大柱之上,又彈了回來,再也站不穩,跪倒在地上。


  一口血自那漢子口中噴了出來,楊妙真擋在他與太后之間,冷冷盯著他。


  “你……你……”


  那人初時只道是被一侍衛攔住,當他發覺攔住自己的竟然只是一個女人時,他眼神一直,又羞又憤,又是一口血噴了出來。


  “殺了,殺了,殺了這狗賊!”


  楊太后此時才反應過來,她顫抖著自楊妙真身后閃出,指著那人道。


  那人自知不免,見著這時機,右手一甩,手中的利刃呼嘯擲出,直向楊太后過去。楊妙真半轉身將楊太后抱住,以自己的背擋住這一刀,刀破衣而入,插在她的身上。


  滿園盡是驚呼。


  “殺了他,殺了他!”楊太后摟著楊妙真,見那刀還在楊妙真背上顫抖,她驚怒交集,狂喝道。


  “不勞動手,今日大事不濟,我穆椿原無面目獨活。”那人大喝道:“大丈夫死則死耳,恨不能為國除此昏君!”


  他話一說完,另一只手上的利刃回刺入胸,身體猛然一挺,然后仆倒在地上。血自他身下汩汩而出,片刻之間,便印紅了一大片地面。


  “哇!”


  服侍太后的宮女之中,便有哭出聲來的,特別是那三十六個新選入宮的少女,更是哭聲一片。慈明殿前,人人都是束手,地上地死尸還在,楊妙真背上仍插著那刀,眾人一時間不知當如何是好。


  還是楊太后最先鎮定過來,她抱住楊妙真地身體,大聲喝道:“來人,傳御醫,傳御醫,若是救不回哀家這好媳婦,那哀家便讓官家砍盡你們這些無能之輩的狗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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