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8.理清
墨止夜終於還是給了雲安獨處的空間。
感受到墨止夜和沐風的氣息漸漸遠去,雲安全身的氣力也仿佛被緩緩抽離幹淨。
頹然地坐在地上,雲安分不出更多的精力去發呆,而是有些慌亂地去探尋這場異相的根源。
她這些天,雖然忙碌,卻始終有留意小家夥與本命精元之間的聯係。雲安分明能確定,就在今早的時候,本命精元還在,沒道理一天不到的時間,小家夥就突然把它全部煉化了。
難道……
雲安想起那個殘留下來的陣法,心兀地沉到了穀底。
那個陣法,她是用過的,墨止夜能有今天,全仗著那個陣法。
當然,如果沒有雲安心甘情願的犧牲,墨止夜肯定也堅持不下去。
因為那個陣法在激發魂體潛能的同時,會剝奪它自主思考的意識,簡單來說就是,有了這個陣法,鬼魂會強大,卻也會失控,失控到什麽程度?消耗掉所有鬼力後,灰飛煙滅,再無蹤跡。
所以這個陣法,隻能算是強化的一半,另一半就是雲安耽擱了千年才能回來的原因。
可是雲安在靈山上發現的陣法,隻是啟動後殘存的痕跡,按理說應該不會對魂體再造成影響了。
雲安有些不確定,可除了那陣法,再沒有其他的異常會讓鬼胎失控了……
許是察覺到雲安的情緒波動,鬼胎兀地輕輕顫動了兩下,無比柔和地散出一縷鬼氣,像是在安慰著雲安。
雲安有些意外地撫上小腹,這麽快,這孩子已經可以自主與她溝通了嗎?明明才一個多月而已啊!
想到這一點,雲安開始不安起來。才一個多月,鬼胎就已經徹底吸收了本命精元,剩下的時間,她要找什麽東西來給鬼胎養分?
狀況層出不窮,一件比一件讓人頭疼,雲安此時更多的都是在想那個陣法。
那個陣法的相關記載最早出現在玊族藏書閣中,不是禁術,所以有人知道並不奇怪。可奇就奇在,有人真的拿來用了。
要知道這陣法在當年,是唯一一個擺在明麵上都沒人敢用的。敢拚命的人有很多,可拚了命又沒有結果,這樣虧本的買賣誰會去做?這陣法就是那個虧本買賣,是以古往今來,即使它就擺在那裏,也沒有人真的拿來用。
所以雲安才會有種感覺,她從來都不了解連震。
他在這三起事件中,到底想獲得什麽,又會什麽獨獨靈山上被她發現了陣法的痕跡?她什麽都想不到。
等等!
時間一致,是天時,禁術的關鍵,已經達成了一個了!
雲安跌跌撞撞地衝進臥室打開電腦,把三起事件的新聞全部搜集起來一一細看,越看,心越涼,可也明白了一切。
她不是不了解連震,而是她忘了,有些禁術,已經不是秘密了!
月翎都下來了,這一切的背後,怎麽可能逃脫得了天帝的手?
特定的時間,特定的獻祭,特定的人,結合在一起,恰好可以壓製暴走魂體的失控。當年雲安不是沒有想過這個方法——代價可以用自己來換,當然也可以是別人,可是雲安最終還是選擇了犧牲自己,隻是因為用無辜的人來給自己鋪路這種事,她做不到。寧可多走些彎路,寧可冒著回不來的風險,她最後還是成功了。
可連震就不一樣了,喚醒儀式已經犧牲了那麽多的祭品,已經不在乎這點兒代價了,甚至,他根本沒把這些祭品當回事,沒把人命當回事!
天帝、連震、月翎……
把這三個人穿在一起,雲安幾乎已經能夠猜到他們在密謀著什麽了。
一致的時間代表著天時,而三起事件造成的影響,以及死亡的人數,就是人和。那麽接下來,就是最為關鍵的地利了。
顧不上再跟墨止夜鬧別扭,雲安急匆匆地拿出鬼尊令,在上麵施了個小術法,下一刻,墨止夜就帶著沐風出現在臥室裏,麵上寫滿了意外。
雲安卻直接找出了s市的地圖,指給兩人看。
“這是我們學校,第一個事發點,這裏是靈山,往左,這裏是車禍的街道。看出什麽來沒?”
順著雲安的手指,兩人在地圖上看到了兩條長短一致的直線。
沐風有些抓不住頭緒,下意識地問:“你想表達什麽?學校到靈山,靈山到那條街,它們之間的距離一致嗎?”
雲安點頭:“就是這樣!”
話音未落,雲安已經找來了尺子和筆,工工整整地在地圖上畫了個正方形出來。
學校、靈山、車禍現場,三個點異常明確,隻餘下最後那一個還沒出事的地點。
墨止夜登時明白了過來,問:“這是哪裏?”
“一個規模不小的福利院。”雲安的聲調極盡冰冷,鎮靜下似乎還夾雜著一股憤怒,稍縱即逝。雲安緩緩道:“最後的祭品,是八十一個犯孤命的孩子!”
何為孤命?年幼喪父母者皆為孤命。要找這樣的孩子,自然要去福利院。或者打從一開始,連震就已經盯上了這家福利院,才會有另外三起事件的!
沐風皺著眉很是疑惑地問:“你為什麽這麽清楚?你……”
“如果當年我用了這個做代價,那麽止夜絕對比現在更強大。”
當年的夢笙施展這門禁術時,是做了改良的,她自然心甘情願地為墨止夜犧牲,可連震找不到這樣的人,也不會放棄更上一層樓的方法,所以,他會用不經過改良的方法也一點都不奇怪。
墨止夜問:“時間呢?”
“明天下午,三點四十分。”雲安的眼底隱隱晃動著怒火,沉著地又道:“不過在這之前,是連震最脆弱的時候。”
墨止夜看向雲安,仿若回到了當年,三人對坐,共討應敵之策。
沐風也進入了狀態,看向雲安凝重地問:“你的計劃呢?”
“分頭行動吧。沐風,你全程盯緊月翎的一舉一動。止夜,我們去找連震吧!”
墨止夜挑眉不語,隻一個眼神,雲安便讀懂了其中意思,點頭道:“他的提示給的這麽明顯,我要再不知道他的位置,可就白學了那麽多禁術了!”
三人相視一笑,清算就此開始。
雨越下越大,即使在人流密集的市中心,此時也無比的冷清,更不要說在這冷風呼嘯的江邊了。
“你確定連震在這裏?”即使是墨止夜,此刻也不得不懷疑雲安的推斷,可雲安神色堅定又自信,認定了連震就在這條江底。
“確不確定的,下水看看吧。”
墨止夜搖搖頭,抬手結印,兩人周身頓時鼓起一個可以把水都隔絕在外的氣泡。
雲安戳了戳,氣泡很結實的並沒有被雲安戳破,遊在水底,雲安還有心情打趣道:“我還什麽都不記得的時候,你就用這個帶我下的天池,把我的心攪和的七上八下的。大概就是從那個時候起,覺得你這個人沒有那麽冷酷,開始對你有好感了。”
墨止夜哭笑不得地看她一眼,難得地配合她問道:“那個時候才開始?”
雲安噎了一下,好吧!是更早的時候,準確的說,打從一開始見麵,她就沒辦法討厭他,遠離他,本能的一次又一次地相信他。沒辦法,一切都早就定好了的,兩個一經相遇就再無法分割的靈魂……
墨止夜麵上短暫的輕鬆被凝重取替,他終於感應到了那抹熟悉的氣息。
不知不覺,兩人已經遊進了江心,順著一道懸崖之下到底,正片水流都被鬼氣染成了黑色,那鬼氣的源頭,就在懸崖底一個不小的洞口。
找到了!可墨止夜心中還是無比疑惑,忍不住轉頭問道:“你到底是怎麽知道他在這裏的?”
“嘿嘿!”雲安衝著他眨了眨眼,笑得有些神秘。“都說了他現在虛弱,水至陰,用來給靈魂休養再合適不過了。”
“可是水那麽多,他為什麽要選這裏?”
“因為禁術一旦執行,他根本走不遠,這裏是他能離開的最大範圍了,也是他能用的最近的水域。”
洞口設了一道屏障,當做是大門,這道屏障上,沒有絲毫鬼氣,反而是由濃重的天族氣息凝結而成。
雲安勾了勾嘴角,並沒有多意外。既然是大門,必然要結實一些。而連震這會兒虛弱,就算屏障是之前設置好的,這會兒也會隨著他的狀態而變得脆弱。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找一個不會衰弱的人替他做個門,阻止別人來打擾他。
“找天帝給他守門,問題是天帝也真的肯。”雲安不無諷刺地念道,看著洞口的眸中滿是冷光。
墨止夜立在一旁,從容道:“破開需要些時間,不過離目標時間還早,不急。”
隻見雲安兀地上前一步,緩緩道了句:“你不用動,讓我來試試。”雲安似乎在笑,語調中滿是興奮與雀躍:“隻要這屏障是天族人設下的,就好辦了!天帝跟連震的合作關係,也並沒有多牢靠嘛!”
墨止夜愣了片刻,終於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