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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四章 聖光將至

-  宴會廳的一條貴賓通道,燈火通明。


  兩條倩影並肩而行。


  風韻猶存與搖曳風姿,各有千秋,難分伯仲。


  蘇婉晴挽著時薑的手。保持了一種恰到好處的距離,親昵但不過分熱情。


  是時薑最喜歡的相處風格。


  她閱人無數,知道對於這位外冷內熱的美人不能一開始就表現出熔漿般融化萬物的熱情,得循序漸進。


  不過內心洋溢著的喜歡沒法裝得太冷淡,時薑在這種溫柔的包裹下放鬆了不少。


  “我還專程過去門口等著你呢,就怕大兒子親自把你拐走。”蘇婉晴低著聲兒細語,變著法兒調侃季影。


  時薑:“關心則亂。”


  “不過您放心。”她順話接梗,“我可以富貴不能淫,威武不能屈。”


  “對,就這麽硬氣。不能屈服在男人的淫威之下,免得他們過分囂張。”蘇婉晴一雙桃花眼水潤溫柔,眉間沾染了越來越濃的笑意,“該提防的人不好好提防,竟然想拋棄我這把助攻好手,真是失了智。”


  助攻?


  時薑饒有興味,上挑著眉。


  “不信?”蘇婉晴見她反應真實又可愛,是真的感興趣。


  按平時其他人,估計都要“哇嗚”一聲上趕著拍馬屁了。


  一點都不真誠。


  人的眼睛是不會撒謊的。


  有興趣和敷衍,一眼便能洞悉明了。


  蘇婉晴見後續有戲,沒有如實交代,而是引著話題埋下個種子,“什麽時候有空來家裏坐一下吧。我一五一十地給你講。”


  時薑:?

  等等,她怎麽哪裏有點不對勁。


  “怎麽了,沒興趣?”蘇婉晴追得緊,一點都不給她思考的機會。時薑騎虎難下,隻能被推著走,點點頭答應道,“不是沒興趣,是在想著哪段行程能往後挪。不過我會盡早抽時間就過去拜訪。”


  “那就好。”蘇婉晴言笑晏晏。挽著時薑的姿勢更加親昵。


  一隻空閑的手也不忘背過去,朝尾隨而來的兩位比了個“耶”的勝利姿勢。


  頗不得意。


  毫不誇張的講,如果蘇婉晴身後有一條尾巴,現在一定翹得能與太陽肩並肩。事實上,她確實已經在心裏將步子踩出六親不認的節奏,就差來一首熱情奔放的桑巴。


  果然,吼!


  桃花眼一翩躚含水,她蘇婉晴,這輩子就沒有搞不定的可愛女孩子!

  “誒。”文岐在後麵看著蘇婉晴得意的“耶”手勢,傻笑著樂了,“還是蘇女士有本事。你看,三言兩語就把祖奶奶騙著答應回季家。再瞧瞧你,過去住人家家裏還有被趕出來的經曆。嘖嘖,修煉的境界就不能比。”


  季影也發現了,但不代表能容許文岐在旁邊笑得花枝亂顫。拍開他那隻在自己西裝墊肩作亂的手,冷哼勾唇笑了聲,“彼此彼此。”


  文岐笑到一半噎住。緩了半天靠地聲,顯然被這一反擊傷得猝不及防,“行啊你,看不出來。不鳴則已一鳴驚人。我還以為你兩耳不聞窗外事。結果…”


  結果竟然能從眾多的信息中抽空關注到了呂祺結婚的消息。


  “我本沒想關注。”季影如實道,“不過你家中曾經那朵水仙花的結婚對象是元新集團長期合作的商業夥伴。請帖到了家裏時,稍微留意了下新娘的名字。”


  文岐:“嗯。”


  他心頭悶悶的。


  “我也收到了。你說我去不去參加?”


  “…?”


  “不去。”季影除了在時薑這邊沒法拎得清之外,其餘的人事物都能理智得像是在做數據報表。他評價:“你心不定,給不出未來就放下。”


  道理大家都懂。但從季影的口中說出就特別驚悚。


  文岐像見到鬼似的,眼睛瞪成了圓珠,“不是吧你,這些都是誰教你說的?!是…”他住了嘴,下意識看向時薑的背影。


  神秘兮兮壓低著聲問季影:“是祖奶奶平日給你上的思想課,對吧?”


  “這還需要教嗎?”季影不答反問,問得時薑都忍不住回頭眼神警告他適可而止。


  這兩人的雙簧還能再大聲點嗎?

  騷包騷得沒地發揮的話,幹脆登台演相聲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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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到半小時,時薑在宴會廳的動靜就傳到了Vicky的耳朵。


  看似是一場簡單的暗流爭鬥,實際內裏大有乾坤。


  時薑本可以不用采取這般撕破臉的手法。對方不過是郎菲的眼線之一,連名字都不屑被知道的無名氏,遠遠沒有到她需要動手的地步。


  所以隻要細細一品,就會明白她這出戲是做給其他人看。


  “這孩子已經選好隊。鬧了這麽一出,也就間接阻斷我想聯係她的想法。”Vicky收起手機,選擇當個睜眼瞎屏蔽了這些消息。


  她感慨,“還真是可惜。如果能培養成國內的心腹,對地下市場的交易特別有幫助。”


  “是啊。一顆心跟磐石似的。”謝星闌靠坐在病床床頭,平鋪直敘道,“做事向來就這麽果決。隔山打牛的招數如果屢試不爽,就會能用下去。畢竟便捷又高效,還不用髒了自己的手。”


  他話說得輕鬆,絲毫沒有大難臨頭的緊迫感。Vicky被他這雲淡風輕的樣子氣得不輕,斜目怒瞪,“回國之後就沒見你聽過一句勸。換個環境連翅膀都硬了不少。”


  “我這不是想盡快成長,成為你的得力助手嗎。”謝星闌應得不痛不癢,勾著唇笑,眼裏隔了一層淡薄但密不透風的玻璃膜,顯露不出任何情緒。


  他語氣輕佻,“我有時候挺想知道,從小到大,我有沒有哪些時候是讓你滿意過的?”


  聽出玩笑話中摻雜了七八分的真實,Vicky怔住了會兒。抿了抿唇,答出時已經慢半拍:“你永遠是我的驕傲。”


  “我知道。”我虔誠我獻祭,我為了滿足你的所有體驗而誕生,就像是一條豢養起來的無生命價值的存在物。


  謝星闌隻是笑著,任何歇斯底裏的情緒都被掩蓋得很好。


  “探訪時間到了。”他不動聲色抽回被握住的手,好心提醒,“別在這裏多逗留,這裏可不是自己的地盤。”


  他說得沒錯。


  如今俘虜成奴,周圍都是草木皆兵。


  提醒的話音剛結束,門口透明的玻璃被叩擊出咚咚聲。門外的便衣警察提醒,“探訪時間即將結束,請準時離開。”


  “好的,我知道了。”Vicky禮貌應完,轉回頭的瞬間臉色一耷。


  饒是心裏有多不願意配合都得暫時妥協。


  離開前,她再三安撫說是會把他接出去,但謝星闌一句話都沒聽進去。他神色波瀾無喜,看著門被帶上,也聽著高跟鞋踩踏在地板,漸行漸遠,直至消失在安靜冗長的走廊。


  接下來許久的時間,病房裏的人沒叫護士進來幫忙搖床。正值換班時間,護士也不著急過來。


  他受傷的腿被吊在床支架,暫時動彈不得。季影射出的子彈射得深,直直嵌進骨頭。好在手術順利,成功取出近三毫米的子彈。


  但後遺症也有。


  子彈的殺傷力引起了大腿的粉碎性骨折,再加上鑽骨手術破壞了骨膜,短時間難修複。未來至少三個月,謝星闌都得躺著和坐輪椅。


  但說實話,他一點都不沒把季影當成頭號敵人。


  頭號敵人向來就隻有自己,那個遲遲沒能得到時薑的自己。


  那夜的流星雨是他離她最近的時候。他能在她沾濕的眼睫落下細密如雨的吻,他也可以看到她無意流露出來的脆弱,甚至還可以聽到她的乞求。


  ——“謝星闌你放過我好不好。”


  聲音細柔,像極了一隻掉落河邊掙紮著上岸的小貓。跟見到季影時的明眸善睞判若兩人。


  溫柔滋養溫柔,惡念縱容脆弱。


  明明距離將她拉進絕望與深淵的結果,就差那麽一步。


  謝星闌這些天躺在床上,隻要回想就會覺得遺憾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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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來訪者請報上名字。”


  病房門口的人聲音傳了進來,看樣子又有人想進來探訪。距離Vicky離開才過了半個小時而已。


  謝星闌屏氣凝神,心裏總期待著來人是時薑,但屢屢失望。


  “萬映兒。”女生小心翼翼上報自己的名字。


  “萬映兒?”值班人員核對了下訪客預約表,確實是預約了。然而備注欄上也已經寫著季雨的指令:“不予通行。”


  他有意數了下女生探訪的日期次數,發現她隔三差五都會過來一次。但結果都一樣。哪怕她提前預約登記過,也沒能被授權放行。


  婉拒不放行的說辭大同小異,萬映兒知道今天又是白跑一趟,隻好將手中的保溫壺遞過去,“滋補的溫湯。您可以檢查下,再勞煩送進去。”


  值班人員再次婉拒:“抱歉,不私下接這些物品。”


  萬映兒再次碰壁。像是一種宿命的對決,但凡在季影和他所在的地盤都會碰壁。可偏偏時薑就可以。


  真是嫉妒。


  病房內,謝星闌靜靜地聽。


  聽著萬映兒被婉拒勸離,再聽著萬映兒離開的腳步聲。


  日複一日,雷打不動。


  他倒不覺得萬映兒有多忠誠,可能也是想做做表麵功夫。但不得不承認,時薑在他的世界砸出一個空虛的洞,萬映兒就會從其他方麵去填補。


  或無意或故意。有時候正中下懷,有些時候又蠢不可耐。


  謝星闌覺得自己一定是瘋了,病弱多矯情,竟然產生出想再扶萬映兒一把的想法,當做是金主捆綁關係中,體麵的告別。


  這一回,就真的隻能靠她自己闖蕩了。


  謝星闌雙手交叉,疊在後腦勺。


  望著天花板。


  冰藍色的夜光,在詭譎冷凝的夜裏別具一格。凝視久了也會產生出一種幽閉感,他最是習慣這種環境。


  與夜作伴,與黑融為一體。


  他抬起手,五指張開著。


  恍惚間,似乎看到一個渾身浸染了血塊的白裙少女躺在刻著繁複花紋的聖壇,祭祀的聖光耀著她聖潔的臉。


  少女緊閉著眼,眉頭微蹙。似乎並不想醒來。


  那雙纖細白皙的手被他握在手中,謝星闌能感覺到一具鮮活而純粹的靈魂中,蘊含了滿滿的能量。


  可惜,是他配不起。


  “Jan啊。”


  謝星闌摸著黑摁到了開關,幾乎是毫不猶豫,把手指徑直插進了插座口


  “啪——”


  燈亮了。


  宛如聖光將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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