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勝負欲
萬映兒如果不主動提起的話,季影永遠不會將她跟時薑聯係在一起。
因為實在是沒什麽可比性。
季影對萬映兒的印象,是從《可伊》周年慶那一天開始具體化的。在此之前,這個人就好似沒有出現在他的世界過。
就算有也是從別人口中聽說,並且標簽還離不開“謝星闌捧紅的小花”、“金主是謝星闌”之類雲雲。
她甚至都不算是名媛千金。
從他的角度看來,不應該跟時薑有交集。但既然兩人關係已經交惡到時薑親自動手封殺資源的程度,他免不了考慮到另一個層麵的事情。
眼神示意閔景輝回避一下。等閔景輝心領神會自行退到旁邊,給他們騰出一個談判空間之後,季影便單刀直入,“要錢還是其他?”
萬映兒錯愕。
她原意是想內涵一下時薑高高在上、仗勢欺人的劣跡啊。
“季總您誤會了。”她看起來有點焦急,說起話來語無倫次,“我點破這件事,是因為擔心Jan姐對您這一次對《大同》節目的投資有意見。畢竟媒體都是在斷章取義,我不想破壞你們之間的感情,更不想借洗手間的事情威脅您。”
至於周年慶在洗手間發生的事情,則義氣凜然,一個勁兒地打包票。
“您大可放心,我不會因為Jan姐封殺過我的資源就記恨在心,落井下石的事情我做不出來。看在您的麵子上,我答應了會保密就一定會保密。”
……
通篇言論下來,萬映兒邏輯點沒錯,也合情合理。
自家男朋友去給跟自己關係鬧掰看不爽的女人投資,無疑是在給一段感情火上澆油。代入感太強,誰聽著都會上火。
她不信時薑能冷靜。所以隻想給季影提個醒兒。但關鍵是,季影也非一般人。他心就喜歡對時薑的作亂作怪偏著慣著,這會兒已經覺得自己踩雷,不能再繼續下去。
“開個條件吧。”季影打斷。
“…?”
他一絲不苟,“外人答應保密純粹是出於一種情義而非義務。季家從來不欠人。”
萬映兒底氣有點虛,“可是我答應保密的是Jan姐的…”
季影打斷,“都是季家人,用不著分那麽清楚。趁我現在還好聲好氣著的時候,勉強能答應你個條件。”
“當然了。”他話鋒一轉,“我醜話放在前頭,藍星文一事一旦從你這邊泄露出去,那C城的地盤肯定不會有你活躍的地方。連著包括文家在內的C城魚圈資源,你也可以斷了進來的念頭。”
“……”
他擲地有聲,萬映兒不是什麽揣著明白裝糊塗的人,品出了他的態度。
語氣透了一層怔怔然,“季總做事何必做得這麽絕。”
“真要是往絕了做,你以為周年慶之後那些鋪天蓋地的通稿能囂張三天?”季影挑著眉,覷她,“捆綁我的福利你也吃得差不多了。別貪心,適當收手的話我這邊不追究。”
他承認,萬映兒目睹時薑進去洗手間一事,間接給自己造成了掣肘。對待萬映兒,就跟當初為收購原木業公司而對待蘇新瑤的那樣,礙於一種利益不能完全撕破臉。
他也明白,既然跟萬映兒同享藍星文這件事的秘密,就需要適當做出讓步。可並不代表讓步的度會由著他人掌控,也不意味著他不會往絕了做。
萬映兒真真切切接收到他想要劃清界限的排拒,沒有像上一次露後背傷痕那樣賣慘示弱,而是大方答了句——“知道了。”
“隻是,錢財名利我這邊都不需要。”
借著墨鏡的掩護,她迎上目光,肆無忌憚地打量著人。心裏的情緒排上倒海無以反複,每一個細胞都叫囂著想要他。
話到嘴邊卻峰回路轉。
她以退為進,“隻想季總之前對我的不待見可以一筆勾銷。謝星闌跟我是不同個體,我既然向著您這一輪明月,就不會想著照溝渠。”
季影聽出她話中帶話,微挑起了眉。
隔著墨鏡口罩,他看不清楚萬映兒的神色。
乍一看就像是因為多了一層淡薄的保護牆,幫其阻隔了外界的試探與打量,所以才敢坦誠內心。
其中有誠心實意,也不乏套路。
季影鎮定自若。既不順著她拋出的意思問她的選擇和立場,也不會由著她說出任何有關謝星闌對時薑的臆想。
答案他自己清楚,沒必要給自己找膈應。
於是不再接招答話。
給對方留下了大量的空白的遐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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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理戰術過於高端,萬映兒沒玩過這種段位局,心裏折磨難耐。
季影卻從她明麵內涵威脅,暗裏送秋波拋橄欖枝的舉止中聯想到了蘇婉晴的未雨綢繆。
過去那些年,在她精心的培養和摧殘下,他,連帶著文岐,如果哪一個鑒婊考驗沒過關,就會被捉到家裏回爐重造。
美其名曰為了家庭和諧、國泰明安。當時年少無知,私以為是老母親的心血來潮,不曾想到了今日,竟然能成為一種防範於未然的技能。
生生阻斷了萬映兒的茶藝表演。
季影禁不住思想使壞,開始想象時薑一旦跟蘇女士同框,將會是個怎樣驚天動地的大場麵。應該能所向披靡,一統整個C城貴婦圈吧。
想想就欣喜。
真是等不及要娶回家。
然而。
當這一念頭才剛萌生到一半,就在下了自動人行道沒多久,被一陣沁涼的心情給澆灌得冷靜異常。
原因無他。
隻因隔著一條長廊,他與對麵靠在走廊吹風的時薑隔空遙望。
時薑靠在欄杆,單手撐著下巴,似笑非笑。目光往季影身上如輕鴻翩躚掠過,最後堪堪一掃,著落到了他身後的萬映兒身上。
眸眼如初,也不著痕跡地挑了挑眉。
電話撥了過去,看著男人接起,她目光始終溫柔和煦,“季總,接你回家了。”
季影:“……”
那一刹那,他的底氣虛到,估計強行吃好幾瓶腎寶都補不回來。
好在下一秒,謝星闌從招待室推門出來。
手裏拿著兩瓶熱咖啡。
瞧見長廊對麵出現了兩個熟悉的身影,唯恐天下不亂笑了聲。
“真不湊巧,看樣子還打擾到他們了。”說完覺得還差些點意思,又補充了句,“也打擾到我們了。”
“你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時薑冷睨。同時不忘接過他手中的熱咖啡,雙手抱著捂著暖了會兒。
她目視著男人穿廊而過。步履款款,脊背挺立,影子頎長拖曳在地板,亦步亦趨地隨行著,
H城的冬天較暖,西裝外套在他下飛機的時候就脫了下來,此時正搭在小臂,隨著走路的步子小幅度的晃動。
乍一看,恰似黃袍加身。走出了帝王將相的風範。
時薑打量了會兒。眸子底下,是淡淡的清冷。
遊神間,手被攥住。
季影:“怎麽會在這裏?”
“等你。”
“……”
時薑嘴上最會討巧。明知季影是在問她怎麽會在謝星闌的貴賓間門口,卻也變著法子偷換概念,哄得他心滿意足。
女人的嘴,騙人的鬼。
但季影免不了俗,就心甘情願吃她這一套。
雖是機場內,但除了貴賓間有暖氣之外,其餘地方的冷空氣跟室外無異。時薑體寒,稍微站冷點的地方站一會兒,四肢就會冰涼泛冷。
季影將她手心握住,隻覺得是在攥著冰塊,半天都不見回暖。他習慣性往兜裏塞。
至於謝星闌的熱咖啡杯,則順理成章到了他手中。
“謝了。”像是拿著掠奪到手的勝利品示威,半舉起衝謝星闌揚了揚,“正好給我接風洗塵。”
謝星闌:“……”
“就不怕我下毒嗎?”見季影拿得坦坦蕩蕩,他輕哂諷笑,卻反被季影套住話柄騎驢下坡,“阿薑聽見沒?人家原本是想給你下毒,現在我替你擋了。”
這猝不及防暗搓搓的秀,秀得時薑一臉懵逼。
???
這略微奇妙的勝負欲。
謝星闌也沒想到他會說出這麽降智的話,一邊麵露鄙夷,可目光也會禁不住朝他倆牽手的衣兜瞥了眼。
他意有所指,“季影,這種當麵挑撥離間撒醋意的事情就別了吧,你也沒多幹淨。”
扯掰完,朝萬映兒招了招手,“映兒,來,咱們可別生分了。”
“咱們感謝一下季影風塵仆仆的照顧。元新集團現在已經是《大同》節目組的讚助商了,四舍五入也算是映兒的金主爸爸了吧?”
他手搭在萬映兒肩膀,語氣熱絡得就當她是家裏的閨女似的。“爸爸”二字也特意加重語調,咬字嚼舌得很。
居心叵測,勢必要把場麵攪得一團亂。
萬映兒下意識看向季影,目光楚楚想看他是什麽反應。下一秒被時薑截斷目光。
她皮笑肉不笑,“一看映兒妹妹為了昨晚能談下節目的讚助就費了不少心思。有做公益的初心是好事,值得提倡。”
“天時地利人和,希望這一次跟元新集團的合作能彼此成就。哦對了,宿醉的話記得用冰塊敷著,既能消消水腫,也可以降低點臉的溫度,總是熱著也不行。”
……
她聲線溫婉,含笑春風。
儼然擺出了元新總裁夫人的風範。
乍一聽是對萬映兒關切,但機智如季影,也聽出了對外人熱臉貼冷屁股的暗諷和警告。
但別說,他還挺受用的。
家有賢內助啊,魑魅魍魎都不怕近身。
借著衣兜的遮擋,他暗自揉捏了下時薑的手。甚至有個小手指頂風作案,鑽進掌心縫又鑽出。鑽得時薑頭皮發麻。
大庭廣眾開車呢這是?!
她側抬起臉,隻見男人矜貴如常,甚至還可以跟謝星闌麵和心不和地話著家常。
小指頭鑽手心的動作也在同時進行。
要多悶騷有多悶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