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任君差遣
- 視頻通話的屏幕裏。
床頭燈從頭頂傾落,光線朦朧柔和。女人如雪白的皮膚被映現得鍍了一層淡薄的金。
恰似光芒傍身。
鏡頭不偏不倚,剛好卡在她鎖骨偏下幾寸。鎖骨深陷得能養魚,稍許細看,還能發現他昨天晚上留下的吻痕。
視線往上,天鵝頸的線條漂亮又優雅,脖頸纖細嫩白隻想讓人輕咬一口。往下則是危險禁忌的地帶。
見山不是山,見水也不是水。可就是吸引著人想攀登巒峰,也欲求踏水而歌。
季影沒想到時薑會突然玩性大發玩起了這套。純情如他,完全招架不住。
明明昨天晚上還流連其中,聽著她的低吟不斷。現在就隻能隔著屏幕被肆無忌憚地挑|逗。
落差感很大,不是一般的大。
他突然很後悔白天離開前,不應該隻抓起來蹂躪幾下就放過她。
百毒蝕骨都比不上這一出有意為之的撩撥,她是最危險卻叫人願意為其死生蹉跎的毒物。
起了反應的反應可真俗氣,但他並不能免俗。
季影一邊快步走進洗手間,鎖上門,一邊摁著無線耳機細語,“看來我這頓飯局的後半場,著實不虧。”
“是。助興到位了,就差季總的打賞了。”她淺笑,嬌俏嫵媚中又雜糅了些許“分分鍾玩死你”的陰毒和冷豔。
再拿捏著恰到好處的聲調和語調,將裝腔作勢把控得甜而不膩,“感謝季總的火箭和飛船打賞。”
季影:“……”
季影:“???”
玩還是她會玩。
饒是季影明麵再怎麽裝鎮定,到底是被鑿出一條裂縫,滲透出一絲前所未有的羞赧。平生第一次,他臉紅了!
男人的臉紅在時薑看來是價值連城的戰利品,在心裏暗戳戳比了個勝利的手勢,慶祝戰局中拿下一場順風局。
但凡下了床就是她的天下。季影他啊,充其量就是個弟弟級別。
“季總,不說話?”時薑笑眼促狹,欣賞似的看著對方眼底遮也遮不住的失態。
季影:“想我說點什麽?”
“隨便,都好。”她把手機放在床頭櫃,人也快速鑽進被窩。像是勝利凱旋,叼著獵物回窩的小雪豹。
趴著,半撐起頭。
表麵無意,但實際也是任著裹挾在浴巾之下的巒峰若隱若現地,湧動在屏幕下方。
她這招絕妙得很。美貌為利刃,勾著吊著,隻為了引起他的饞意。然後下發戒律:隻能看,不能吃。
那種感覺,就像是歸家的人想能踏進家門卻隔著一扇門。從兜裏掏出了把鑰匙,又在昏暗的走道找不到孔。
黑暗湧動,置於冰火兩重天的,片刻都不得安寧。
季影心癢難耐,巴不得飛過去將這隻小雪豹欺負到心口合一。
他順話接起,“別說火箭飛船了,行星的命名權我都能給你盤下來。”
“這麽大方?”時薑挑挑眉反問道,“感覺除了任君差遣,無以回報。”
“那脫了。”
時薑愣住:“……???”
“怎麽?不是說任我差遣嗎,這裏間又沒人。”
季影嘴角勾起一個若有似無的弧度,眼眸流轉的流光中滲了點痞邪。
一反方才在飯桌上的冷然。
更像是酒桌上執起一把玉扇挑美人下巴,風流但不下流的紈絝。
是她錯了大意了輕敵了。
狗男人騷起來,全世界無人能敵。
“季總,你也免不了男人的庸俗。”時薑吃恨,恨得連“您”字這個敬語都忘記說。雙手攥住被角一把裹住,把自己捂得嚴嚴實實。
脫個屁,拿燒開的水燙脫他一層騷裏騷氣的皮還差不多。
“第一晚的時候我也不就跟你講過了,我也是個男人,也會偶爾開開顏色腔。”
季影說到一半,停下。
瞥一眼時薑不知是氣的還是羞的紅耳根。不退反追,乘勝追擊,話裏話外都是反客為主的得意。
“更何況,”他接著道,“更俗氣的都已經做了。沒聽說過大俗即大雅嗎。放心,雅致著呢。”
時薑:“……”信了你的邪!
該死的。
被一句話反敗為勝,時薑瞬間沒了揶揄挑逗的興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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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通報備的視頻電話,最後以時薑被調戲得臉紅加氣呼而結束。
無線耳機裏傳來“叮”地一聲,她掛得決絕且徹底,全然沒瞧見發現季影眼中的風雨。
片刻後,他整理了下,打開隔間的門出來。
從洗手台的鏡子瞧見文岐挑著眉的玩味神色,又選擇目不斜視,徑直忽視。
整一套動作行雲流水,沒帶半點拖拉和猶豫。
洗手時,文岐意味深長地瞥了眼他的手。季影威脅他,“信不信再看下去,你明天就見不到升起的太陽。”
“殺人犯法。”
“眼瞎就行。”他慢條斯理地擠出一點洗手液,摻了點水摩擦生出滿手潤滑的白色泡沫。
對文岐的一臉無語熟視無睹。
“真是過河拆橋、兔死狗烹,你就不能跟祖奶奶學點好的嗎。”
他罵罵咧咧,但也鬼機靈,看出季影想跑偏注意力的動機。人仗酒勢,也憑他幫忙避開萬映兒仙|人|跳坑的過命交情,文岐並不打算放過這一絕佳的揶揄機會。
鬼鬼祟祟地湊近,再壓低聲兒,“沒想到你還是這種人。”
季影動作一頓。
繼續麵不改色,搓起了滿手的泡沫。
心裏卻在忖度,他知道了多少?是從萬映兒過來打招呼開始,還是他跟時薑的視頻,亦或是視頻之後的動次打次手動擋。
總之在這一刹那,他思緒百轉千回,再一次從神壇跌落。
文岐見他這憋不住的樣子,遺憾地搖搖頭,“現實中坐懷不亂柳下惠,網絡世界揮灑千金為主播。不行,你這雙麵孔不行!遲早會被祖奶奶揪住的。還不趕緊賄賂賄賂我。”
季影眼觀鼻鼻觀心,心裏鬆了口氣。
就這?
把時薑當主播??
還想交封口費,嗬!他命不久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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飯局結束後,一行人是分成好幾撥走的。
除了季影滴酒不沾之外,其餘人或多或少都沾染了些許的酒氣。
文岐好歹是流連於夜場酒桌的魚圈一把手的少爺,雖然杯酒下肚,但不至於犯渾耽誤了正事。
離開前,他特地邀請萬映兒一起同行。
既保住了季影潔身自好不被世俗荼毒的清高人設,也承了那群老魚圈江湖的情。畢竟這一出合作是他在中間牽線的,季影不想做的事情,由他出頭剛剛好。
車子行駛在環城路。
因為是工作日夜間加班的下班高峰,整一條立交橋宛如流星雨拖曳的尾巴。光點忽明忽暗,穿梭交匯其中。
車廂氣氛微妙得很,也安靜。
“喝點。”文岐從車載冰箱拿出一瓶水,“醒醒酒。這酒啊,喝的時候感覺沒什麽,等後勁上來就知道什麽叫難受。”
“謝謝。”萬映兒笑笑,伸手接過。
用力一下,沒擰開。
她索性攥在手心。
按往常,隻要她擰不開水瓶,自然有人上趕著幫忙。有的還能趁機揩揩油摸一把手。
但文岐沒有,他注意力都在自己的手機。
隻是一個多小時沒看消息,就有不少人爭先恐後約他出門。他揉了揉鼻梁,忘記自己過著這種縱情聲色的日子過了多久了。
連季影都因為一個人而跌落神壇。雖然少了點神性,但是至少看起來就很真實。
沒有那種縹緲浮華的虛無感。
“怎麽會這麽幫他?”萬映兒沒有在他麵前裝著端著,開門見山地問。
“畢竟是段情深義重兄弟情啊。”文岐沒有裝著端著,難得平易近人。但萬映兒看出來,他有心事,也可能是醉酒了。總之不會是他平時的樣子。
他繼續,“畢竟是有家室的人,誰都不想親兄弟的內部雞飛狗跳。季影的黑臉你是沒看到,方圓十裏誰人近身都會神魂俱滅。好不容易遇到能壓製他的人,我們當祖奶奶是普度眾生的菩薩呢,誰都想供出點油錢。”
“古話都有‘家和萬事興’呢。他那邊安安穩穩,耳聰目明的,我們背靠大山好乘涼,跟著他的判斷投資就對了。”
萬映兒:“你的意思是現在不安穩了?”
“所以這不是請你上我的車了嗎。”他沒承認也沒否認,一語雙關,意有所指,“避免一切動蕩的因素。”
“那文總還真是高估我了。”萬映兒氣笑了,把自己摘得一幹二淨,“不過是個魚圈生存鏈最低端的流量小星罷了,還能引起什麽動蕩啊。”
但文岐不買賬,他最擅長的就是透過現象看本質。
所以他不僅否定了萬映兒的說法,還幫著她捋順主次和因果,“是因為對你金主謝星闌有充分的認識,所以知道你有這個潛在的能力。”
“別懷疑,隻要是他想捧的人都不會被高估。今晚不是你,換成別人,也一樣會被我邀請上車。你不是特例。”
“……”萬映兒沉默。
要不是早就知道他是季影那邊的,萬映兒都以為這番七分試探三分真實的話的背後,是勸自己回頭是岸的小九九呢。
但她早就知道自己不是特例。
這世界上的絕佳藝術品中,真跡隻有一個。永遠不會是她,但並不會妨礙她去描摹模仿。
誰都向往美好但空洞的事物,包括徜徉在紙醉金迷的名利場,包括擁有萬千男人為自己折腰,呼風喚雨的能力。
想成為真跡的,並逐漸將真跡的盛譽的名聲和評價都占為己有。
萬映兒覺得她又沒有沒錯,但就是沒人真心實意地待見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