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與你何幹
季影一頓攻城略地,時薑整個妝容被毀得七七八八。在她待客會麵的原則中,這是絕對不能忍的事情。
下車前,她從包裏拿出小方鏡照了下。
瞬間黑臉。
“你故意的?”她麵露慍怒,不爽自己聰明反被聰明誤。
“一開始是小心翼翼,但後來是你自找的。”季影懶懶散散靠在椅背,唇角似勾非勾,觀察著她秋水剪瞳的模樣。
片刻後,他玩笑似的輕哂道:“要不我在旁邊酒店給你開個房間,等你補完妝再過去。或者你就不參加了,我作為家屬出席?”
時薑沒搭理他。
他避重就輕。給文岐回信息的空檔,幫忙捋順她鬢邊的發,“生氣了?”
頭發被捋向耳後,露出一個緋色微紅的耳朵。季影像是發現了什麽似的,惡趣味地捏了捏她飽滿的耳垂,“第一次發現,原來你沒耳洞。”
“誰沒事受那個罪。”時薑拍開他手。
變臉比翻書還快。
若不是季影已經見多她床上床下兩幅麵孔,他還以為時薑體內是不是住著兩個人。
一個妖冶冷豔,一個乖巧溫柔,兩種模式的切換沒有規律可循,捉摸不透。
趁翻臉的機會,時薑挑明,“我不知道你那天在武舒酒莊跟朔盼聊了什麽,但你後續的動作我也不瞎。”
“雖說都是各憑本事,但你倆一前一後進軍科技基建,難免會有利益衝突。談利益的話我隻認錢,但感情方麵是偏向你。這邊一碗水給你端平了,其餘的你們自己解決。”
季影沉默片刻後,問:“那他有告訴過你,那天我們聊了什麽嗎?”
“沒有。”時薑補完口紅,又指使他幫忙拿著鏡子,方便自己整理發型。
態度則對此漠不關心,“他不說,我不問。這是金絲雀跟金主和平相處的不二法則。我可以給季總時間慢慢適應。”
季影:“我適應你?”
“嗯哼。”時薑眼尾一挑,微微昂起下巴。
倨傲。篤定。褪下情欲之後是利落與灑脫。沒有一絲讓步和退卻。
甚至在反過來質疑他的錯愕,“本應該就是這樣,有什麽問題嗎?”
季影無可奈何地笑了。
可也隻是聳聳肩,沒給出肯定的回應。
時薑看著鏡子裏的自己,季影在看她。
窗外走馬觀花,光影零落。她瞳眸中的小光點恍若猩火,半明半昧。
唯一留存溫柔的唇色也在濃豔口紅的覆蓋下,一層又一層,直至成了無懈可擊的顏色。
哪怕無時不刻的博弈背後,是精致卻生長著滿牆的荊棘,也是有意偽裝成沒有靈魂的美豔。
——
吃飯地點的位置並不遠,同是在郊區。不過季影為了多在車上耗著,吩咐司機繞遠路。等抵達包廂門口的時候,其他人都到了。
時薑一臉坦蕩,跟一群人打完招呼,便走到段欣美身邊。
湊到她耳邊,“跟我一起去洗手間幫忙扣後肩帶。”
段欣美大致懂得肩帶為什麽會掉,曖昧嘖了聲。
時薑默了默。淡定解釋:“淺嚐輒止。”
“我不聽我不聽。媽媽說我還小不應該被荼毒。”段欣美把頭搖成撥浪鼓,被時薑反過來拍了下手臂才消停。
時薑小聲警告,“你夠了。”
兩人竊竊私語了片刻,沒過多久就手牽手走出包廂。
等包廂門關上,季影和朔盼分別坐在單人沙發,麵對著麵。兩人王不見王,誰都沒吭聲。
文岐和向格年夾在中間雙人沙發,眼觀鼻鼻觀心。
幾分鍾過去了,四個人愣是坐成了一種針落可聞的寂靜感。
文岐在手機使喚向格年:【趕緊的,說點什麽吧?】
向格年秒回:【說什麽?】
【天文地理哲學,車子財經商務,隨便都好。總比現在大家都成雕像好。】
【但凡你能拿出一點在開黑懟人的勁兒,你也不至於在關鍵時候掉鏈子。】
……
兩人從相互鄙視,到祭出表情包庫決一死戰,都沒能迎來氣氛的破局。
向格年恨鐵不成鋼,把手機收回兜裏。他輕咳一聲,硬著頭皮,“菜也還沒上齊,不如就玩點遊戲聯絡聯絡感情吧。”
“啊對。”文岐附和,看到抽屜一副撲克幹脆提議,“不如就鬥地主吧。”
結果一拿出來,被季影覷了眼,“我不會。”
“……”文岐的小手無處安放。
向格年見狀,忙著趕場英雄救英雄,“都拆出來了,好歹是一項國民娛樂休閑活動,不打一把也挺可惜。不如朔盼咱們…”
朔盼打斷他的後半句:“我也不會。”
向格年:“……”他們今晚還能活著回去嗎?
場麵還沒熱絡,就又冷卻。
向格年打算場外求助想把時薑叫回來。卻聽到朔盼突然出聲提議:“德州撲克吧。”
下一秒,季影答應,“可以。”
局麵峰回路轉,向格年這位牆頭草又堪堪把對話框裏的文字刪除。
他搶先攬活,“性感格格,在線發牌。我不玩高端局,文岐你玩嗎?”
季影搶先替文岐答下:“不用了,就兩個人玩吧。”
話都放出去了,文岐點頭如搗米。如果不是生活所迫命運不公,誰他媽要加入這種對局,瘋了吧。
向格年嫻熟洗牌,分別給兩人發了兩張自擁牌。
等到發公眾牌的時候,朔盼平靜地問:“季總需要賭點什麽嗎?”
季影:“你贏了,我晚一個季度進軍科技基建領域,給你多點時間吃福利。如果我贏了…”
他頓了頓,泰然自若,“就跟時薑解綁子虛烏有的金主關係。”
朔盼:“她可不是什麽賭局上的賭注。”
“我說賭她人了嗎?隻是賭的一段關係。”季影理直氣壯地質疑。指骨微曲抵在牌底,眸若鷹隼卻收斂著刺芒。
他漫不經意地拋出問題,“朔天昆是你什麽人?”
聽到這個名字,向格年發牌的手停了一瞬。第一時間跟朔盼交換了個眼神。
季影不疾不徐,繼續,“朔家內部想怎麽混亂怎麽鬥都行,我不感興趣。但時薑不能被再次卷進去。否則以朔家的實力跟我打商戰還不太夠。”
“我甚至懷疑你這麽些年穩打穩紮,突然會冒險進軍科技基建領域,可能是背後有高人指點。”
“誰給你的勇氣和自信?還真以為所有人當傻子。”朔盼沒被應話,季影則不痛不癢地表示要加注,“如果我贏了把你背後出謀劃策的軍師透露出來。輸了的話…”
他猶豫片刻,坦蕩交代:“不好意思,暫時沒想到。”
朔盼接上,“輸了就別招惹Jan。不覺得自打你出現之後,意外狀況出現了不少嗎?我們隻打算能讓她安穩地過自己想要的生活。”
“哦?”季影眉尾一揚,直接挑明,“然後等著你娶她嗎?”
話音一落,向格年頭皮發麻,倒抽了口氣。
他看向朔盼,想征詢季影的話是不是真的。可朔盼卻心虛地躲閃開他的視線。向格年脾氣一上來,直接把朔盼的牌都收了,顧不得他們的賭注是什麽。
法不責眾。文岐也幫忙下場熄滅火藥。
“遊戲而已。這麽當真幹什麽?”他湊過去,把季影的牌收回去。
季影倒是沒有什麽意見,坦然任他把牌抽走。
文岐心生奇怪,丟進牌池之前特意看了眼兩張底牌。
下一瞬,內心千萬隻草泥馬奔騰而過。
靠,什麽鬼屎運氣,點數最小!-
洗手間內。
時薑弄完肩帶,走到洗手台的鏡子前補妝。湊近鏡子時發現,自己嘴邊周圍的妝都掉得差不多了。
她暗罵一句。
再側過身問段欣美:“有帶底妝或者遮瑕液嗎?”
“有。”段欣美從包裏掏出個底妝。
段欣美掛念著朔盼,“咱們就這麽走開,沒事嗎?感覺季總跟朔盼天然磁場不合,一進來那個氣場,千裏冰封萬裏雪飄。”
“短時間內不會有明槍。就算打起來也是在商戰領域打。”時薑安慰她。
段欣美:“你好像不會擔心?”
“隻能說各有各的考慮。我不可能談個戀愛,就要勸一方讓利別賺錢。這非我的本意,也沒那麽大的能耐。”時薑一邊補妝,一邊數落,“為什麽會有男人這麽狗,還是說男人都這麽狗!”
她說是埋怨,但段欣美卻看到她眼裏細細密密的笑意。
眼睛是不會說謊的。
段欣美感慨叫了聲名字:“薑薑。”
“啊?”
她揶揄,“你完了。”
時薑對著鏡子衝她眨眼,嬌俏不做作,“步你後塵,確實完了。”
兩個人打著啞謎,彼此心照不宣。
正準備收拾好東西出去,外頭走進來一個人。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板,引得洗手間兩人側目而視。
時薑一愣。
下午才見過,這下又碰到了。緣分真是妙不可言。
萬映兒看到她也有些意外。
她以為發現了時薑落魄的一麵,吃味一笑,“還以為今晚你會跟季總一起呢。看來時主編晚上也會過來應酬。”
“應酬”二字咬得極重,仿佛是在強調些什麽。
時薑嫌惡避開,一句話都沒搭理。
萬映兒心中堵著一股悶氣,腦子一熱,上前別住她,“看笑話的同時,不覺得你也是個笑話嗎?”
時薑詫異她一而再的挑釁,“謝星闌寧願違約也要保你。你這樣子不就是在打他的臉嗎?”
萬映兒愕住,“你明知道他跟別人簽約展覽了,那你還答應下來?”
“違約是他不是我,他想保你自然有他的辦法。”時薑中肯地答。
雖然謝星闌隻是工作上的朋友,但鑒於今天這位新人的所作所為,她也會覺得不是很值得。
至少投入與產出不成正比。
萬映兒怒火中燒,覺得自己會被謝星闌塞過來,陪一群肥頭大耳的高層吃飯全是她一手造成的。
以下犯上的事情,有了第一次的經驗就會有破罐子破摔的第二次,“別以為你有季總撐腰就能為虎作倀。不過是圖個新鮮感罷了。”
“想知道之前我坐在季影身邊陪|酒的時候,他跟我說了什麽嗎?”
時薑打斷,“沒興趣知道。”
‘他說我臉上也有一顆紅痣。‘也’字背後是什麽含義你清楚嗎?也就是在你我之前,已經有別的女人成為他的心頭肉。”
萬映兒猙獰著麵孔,想把內心的負麵情緒悉數打包,加倍還給時薑。
可時薑並沒有想象中的頹喪,而是略微挑眉,淡淡地回了句:“所以呢?與你何幹。”
啊 昨天講錯了 是83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