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配得起
伍梓柔的邀請,時薑即使在前一天晚上被撞散了骨頭都得接。
她心裏門兒清。
“之前因為美美的事情,我借著她的道跟廣電台的台長點撥一通,這人情必定是要還的。人脈資源置換來置換去,就跟稻草富翁似的。在你看來是稻草的東西,對有需要的人來說就是價值連城的寶貝。
“明白。”季影言簡意賅。
有些話不用提都能猜到一二,說出來是信任,不說出來也是一種得體。時薑即使不點透,季影也懂。
到了約定時間的晚上,他站在玄關口的儀容鏡前,熟練地打著領帶。
時薑等在一旁,看了老半天。總覺得有點不對勁。但現在他們緊趕慢趕著準備出門赴約,沒心思琢磨。
“那這一回,伍梓柔想給家人扶個正?”季影阻斷了她的凝視。
“估計是。”時薑應著,“梓柔不是那種還沒確定就跑來引薦人的主子。十有八九是肯定了,隻不過家裏的那位小少爺不肯配合,所以才請我來幫忙做個工作。”
“看來與《可伊》關聯的方方麵麵都是香餑餑,無論是通往時尚圈的捷徑,還是人。”季影一臉意味深長。
通過鏡子看到一道視線正盯向自己,他下意識側過身,遮擋住她的視線。
時薑:“……”躲什麽躲,牙印都啃出來,竟然還不給看了?!
她轉而去玩跳格子小遊戲,“糾正一下,比起香餑餑,我更喜歡‘試驗區’這個說法。”
“地下非主流的覺得我們紙醉金迷假清高,我們這群舉著‘尖端’旗幟高歌時尚的也會覺得他們不倫不類。鄙視鏈是個死循環,連手機輸入9鍵和26鍵都能分派別。”
“雖說兩套風格相互瞧不上挺多年。但近來說唱、街舞這些曾經不被主流接受的現在都能登上熒屏,圈內人都怎麽可能會放過這點趨勢。我就負責做那個打通次元壁的先鋒,哪怕身先士卒,在所不辭。”
“聽著還挺高尚。”季影回味了下,煞有其事地嘖地聲,“不過也對,掘金士在掘金的期間總是灰頭土臉,建議出發前在臉上抹點土,比較襯景。”
“謝季總關照。我下次好好考慮。”時薑沒好氣笑了。
以前怎麽沒發現,他幽默細胞還挺足。
她的媚笑和發自心底的笑是不一樣的。前者眼梢細而勾,飽含柔情卻不見真意,後者眼睛彎彎,有時候還彎得隻剩下一條縫,恰如星河,比旭日還耀眼。
季影不動聲色挪了個步子,隻為了看她,也順帶將鏡子裏的自己暴露出去。
係領帶的動作也掩飾性地停下。
他衝鏡子裏的時薑指了指自己胸前,意思昭然若揭。
哪怕是裝的,他都得圓回來千百個謊,他不會係。
時薑收起一點笑意,終於明白自己心中的那點不對勁感來自哪裏。剛才那給領帶盤結的手法已經不能用嫻熟來形容,壓根兒就成了肌肉記憶。
敢情那一次在沁茶館的擦搶走火,是蓄謀已久的犯罪。玩她呢。
她站在原地,略微挑眉:“不會係?”
“你隻教過一次。”季影麵不改色。話裏話外之間似乎還想著甩給她一個鍋,“而且教到一半中道崩殂,我也就沒學會。”
“……”為什麽中道崩殂這人心裏沒有點AC中間點數嗎啊?!
時薑冷哼哼,“興許我沒夠格教你,所以你才學不會。”
“夠不夠格不是你說了算,是看被教的人聽不聽得進去。我這人比較看重交際的距離。”
季影走到她跟前,輕車熟路地環住腰拉近自己,同時也將她抵在玄關櫃與自己身前之間。
他俯視,“都負距離過了,你說夠不夠格,嗯?”
“……”
在說騷話這方麵,時薑自詡鬥不過他。
為了不讓自己被同流合汙,她始終低著頭,不產生任何眼神的交集。
那眼神她也見過。帶火,燒得很。
她雙手抵在身前,想拉開點距離,“差不多快出門了。”
季影:“那就這一次先作個弊,幫我係好。下一次再慢慢教我,現在先提前尊稱你一句時老師,成嗎?”
“……”
可能是她的錯覺,時薑覺得“老師”這個詞被故意咬得極緩極輕,語氣略帶促狹,又攜帶一丁點兒繾綣和低喃。
她受不了這點撩撥。隻想等著他再說一句就給出一記流星喵喵錘。
偏偏季影見好就收,不留任何餘地供她動用武力。話題千回百轉又給繞了回去,“伍斯這人,之前打過照麵嗎?”
時薑沒有立即應話。
她完全相信,如果自己沒係完這個領帶,他們能保持一個姿勢保持一個晚上。於是動起了手,把領帶當成暫時的矛盾鬥爭問題點。
她不答,季影也默著。
靜謐的氛圍悄然而至,可始終不見針尖對麥芒的僵持,隻有越濃越烈的氣息。
時薑著實頂不住。
她語氣佯裝鎮定,“沒跟他打過照麵。所以心裏沒什麽譜,就是抱著到此一遊的心態。畢竟現在小孩的意識不是誰能左右的,強求也強求不來。好了,我係好了。麻煩季總手腳麻利點兒。”
“我手還不麻利?”季影變著法兒地揶揄,被時薑一記怒瞪殺回去。
他也不敢再造次,低頭摸了摸鼻子,轉移話題,“醫者不能自醫。伍梓柔搞不定不代表你不行,自信點。哦對了,還有個事。”
“?”
時薑沒來得及問出口,季影便收緊臂膀,將她抱了個盈滿懷,“來。蓋個章。”
“……”又在搞什麽東西?
時薑掙紮著躲開,反被扣住後頸,壓向健壯的頸肩。
同時肚臍眼兒附近接觸到了一條狀似條形的不明物體。
時薑心中警鈴大作,“伍梓柔在樓下等著了。”
“我知道。”季影沒多久就放開了她,可能就隻有七八秒的事情。
他指著襯衫立領口示意時薑看。
一個曖昧的唇印赫然醒目。時薑隻消看一眼,就忍不住想起昨天晚上的旖旎春色。
他輕勾起唇,“雖然動作粗暴了點,但萬一想到這是時薑牌的防護盾,會不會消點兒氣?”
時薑:“……”
並不會。她氣大著呢,一時半會兒哄不住。
——
伍梓柔開著車等在小區門口,看到兩道身影成雙成對地出來時,亮起了雙閃燈。
昨天她給時薑約時間和甩地點地址的時候,時薑就告訴過她要帶多個人。
她沒什麽意見。
時薑真正玩得來的朋友圈不大,林林總總就那麽幾個。用膝蓋篩選都能猜出一兩個人,答對概率百分之七八十。
不過當高挑的身影走近車子,她搖下車窗與季影那雙清冷的眼對視一眼時,依舊被那隻剩百分之二三十的概率嚇到了。
她盲猜的朔盼和向格年竟然!沒有中!
“原來是季總。那我得把包廂升個級比較穩妥。”說完,伍梓柔就要去拿手機。
“不用了。”季影坐在後車廂的老板位發話,借著後視鏡能看出伍梓柔疑惑的眼神,“小漠車場是季家的產業,我已經讓小閔跟那邊的人通了電話,直接過去刷我臉就行。”
伍梓柔:“……”
時薑:“???”
不是昨天早上還變著法兒想她帶過去嗎?
隻是一天時間就把車場給收購了?
“季家一直都有這一塊產業的經營,不過跟元新集團撇得幹淨。屬於私人副業。”季影答得雲淡風輕。
可越是輕描淡寫,越給人以一種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的王者風範。
低調高貴奢華,又平易近人,伍梓柔將這位極品的等級又上撥了撥。
果然配得起他們家的薑薑子,值當!
一行人很快到了小漠車場。
路邊一個平平無奇的“小漠”招牌,像極了適合擺個露天燒烤攤的鄰家小酒館。
而等過了招牌,往車場劃定的路標開去,便能洞悉一二前方是什麽迷迭魔障。
伍梓柔忍不住感慨,“‘小漠’這名字可謂是,為之計長遠啊。撇去其他信息隻說一句‘去小漠玩嗎’,就讓人覺得是在約著去學霸家裏做作業。良民既視感一下子就出來了。”
“比較人性化。”時薑接梗,又拋話問季影,“你想的?”
季影麵色平靜,“不太算。家中的老母親親自題字,說這樣子聽起來比較像純良。”
一說到是蘇女士,時薑勾了勾唇。蘇女士的可愛是天生的,融進骨子裏的浪漫。難怪能教出這麽個騷包兒子,基因帶來的,沒辦法。
——
伍斯倚在建築物裏的陽台欄杆,大老遠就見到他姐的車風風火火地殺過來。
眉宇間有些不耐煩。
有夥伴跟著出來,順視線看了過去,眼裏閃著希冀的光:“咱們要推掉嗎?”
“你怎麽想的?”伍斯反問他。
夥伴直言不諱,“那群道貌岸然的學院派團隊玩抄襲不是一兩天了。之前仗著咱們在地下見不得光說話沒人信,現在好不容易有個機會能憑實力反將他們一軍。”
伍斯睨他,嘲諷意味明顯,“最好想清楚。玩主流那一套的,規矩多。想從學院派轉到地下,阻力不大。但如果是想由下往上走,光憑實力說話不頂用。”
他本人就是前者,享受到了無拘無束之後就很難願意再套上規矩的枷鎖。
問話的夥伴也有這個顧慮,索性沉默到底。
沒一會兒,設計團隊裏專業玩聲樂改編的傅丘明也跟了出來,同時帶來另一個不壞但也算不上好的消息——“時聰帶了點人,正在找我們仇。”
月初了,好想有月票的滋養哇~求求求票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