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喜極而泣
當天晚上，時薑的夢境再一次出現光怪陸離、走馬看花的情景。
她夢見了很多過去也夢到很多人，但她同時睡得很沉很深。所以醒來之後，她唯一記得的，是那潮起潮落，在電梯間的主動迎合。
是共沉淪的義無反顧。也是拉他住進地獄的勢如破竹。
天亮夢醒了。
她一度回歸冷靜，就沒有了然後。
日子滾著向前，又是新一周工作日的初始。
時薑時隔兩個多月回到工作崗位，在《可伊》編輯部中，最開心的莫過於伍梓柔了。
她吆五喝六，叫了群人到公司一樓為她接風。還特意吩咐了搬運二人組的馬尚去最豪華的廣場花店買了束花。
時薑在地下停車場停好車，回到公司大廳一走出電梯，就這被這陣勢嚇得不清。
知道的是迎賓，不知道的還以為是送殯。
她摘下遮掉半臉的墨鏡，挨行兒打量，最後看向伍梓柔，“淚流滿麵是幾個意思？”
伍梓柔呸了聲，糾正她：“這叫喜極而泣。”
她往前撥了一把頭發，滿嘴跑火車，“你看我這頭發是不是比你少了很多。都是忙成小螺旋後被離心力給甩走的。”
“等著哈，還有禮物呢。”她後退一步，拍了兩下手掌。
“薑姐！”
馬尚出列，站出一個丁字步，莊重地把花送她懷裏。
他熱淚盈眶，臨時加戲加台詞：“終於結束這群龍無首的日子，我們熬到頭了。你不知道，你不在的日子，咱們公司又是跳閘停電又是斷水的，可邪門了。辦個公都不得安寧。”
時薑：“……”
說得她跟鎮邪之寶似的。
這話跟把你照片貼在門口當門神辟邪有什麽區別。
她接過花，皮笑肉不笑，“小心身後。”
馬尚：“…………”[驚恐]
時薑忽略掉馬尚乍白的臉色，將花轉交到助理莘海的手中。
再戴正墨鏡，大手一揮，“都工作去吧。大家的心意我領了。今天的下午茶都算我賬上，我請了。”
話落之後，跟伍梓柔並肩走去《可伊》主編的專屬電梯間。莘海尾隨身後。
大廳明亮通透，大理石地板倒映著天燈，灑下一片光海。
她身影豔麗，踱步其中如馥鬱芳香的花。
性冷淡風的羅紋針織上衣，外搭寬肩西裝，脖頸一條朋克金鏈略微誇張。穿著時尚又精致，衣品和美商彰顯無遺。
伍梓柔等電梯門關上之後，眼神在她身上放肆地遊走。
“這鎖骨是不是能裝硬幣啊。”
“為什麽你有鎖骨還能有胸？”
“我給你拍個私房照吧怎樣？這人間絕品的腰啊。”
……
如果不是時薑了解伍梓柔愛帥哥更愛美人的色性，她都懷疑她是不是看上了自己。
“Yvette已經到公司了嗎？”她不忘問正事。
伍梓柔：“到了。上次發生得罪讚助商事情後，她收斂得多，連上班時間都比較準時。”
“那好。”時薑看了眼手機，“距離晨會開始還剩半個小時。在群裏艾特她一下，咱仨開個短會。”
-
五分鍾後，主編辦公室。
紀杉月進來，看到時薑禮貌笑了笑，“你腿傷好了啊。”
“嗯，無礙。”時薑沒有多加客套，示意她過來沙發坐，“這段時間辛苦你跟Zero了。”
紀杉月順了順裙擺坐下，“主要是Zero在做事，我就是負責填補錯誤而已。”
“那事兒過去了。”
時薑實話實說。
沒有虛情假意的寬慰，也沒有落井下石的嘲諷。
就這麽輕易翻篇了，翻得紀杉月有些難受。
是啊，可不就是過去了嗎。
對她來說，這隻是同事的失誤，而且她也通過人脈拉來了元新集團的讚助。對《可伊》來說甚至算因禍得福，換了個更大更闊氣的讚助金主。
但對自己來說可是狠狠打臉。
捅了婁子卻被別人填補，白給她賺聲望。天知道她最近在編輯部過得有多難受。
她若有似無地提起，“上周咱們跟元新的官宣消息發出去後又被要求刪除，跟那邊的合作不會也出問題吧。”
“放心。”時薑輕笑了聲，應得天衣無縫，“哪怕是貌合神離，隻要合約還生效，短時間內這個金主跑不了。”
紀杉月聞言，眉尾意味不明地挑了挑。
沒一會兒，莘海和伍梓柔接連進來。
一個泡了四杯咖啡進來又很快出去，另一個則帶了一份兩個月以來的事項記錄和文件，準備移交給時薑。
“都到齊了。”時薑開門見山，“雖然這次有驚無險順利出刊，但咱們還是商量一下編輯部出現內鬼的對策吧。”
伍梓柔就近坐到紀杉月旁邊，打著哈欠後靠椅背，“我注定不是當偵探的料，一點頭緒都沒有。”
時薑追問：“那編輯部最近的氛圍怎麽樣？還有沒有之前的戰戰兢兢人人自危的狀況？”
“多少有點。出錯率明顯減少，生怕一失誤就被當成內鬼。”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
伍梓柔這話到了紀杉月的耳裏，不僅變了味還變得刺耳。
紀杉月的臉色沉如黑雲，出聲提議：“不如從《長日》的拍攝花絮視頻查起吧。咱們跟元新的官宣消息是因為那兩條視頻飆升到第一才被刪的。放視頻的人興許是蓄意為之。”
“你這話的意思就是我帶過去的人當中有間諜？”
伍梓柔不複方才的懶散，雙手抱臂，身子一傾，亮出一副“你要是說‘是’我就上前抓花你的臉”的架勢。
“我不過是按我能想到的邏輯提出建議罷了。”紀杉月悠悠地攪拌咖啡，笑裏藏刀，把話題拋給時薑，“Jan，你的意思呢？”
“竟然發酵到現在還有餘波，那明顯不利於後續的團隊工作。”
時薑攤開效率手冊的年度計劃表，“下半年有《可伊》八周年的周年慶，預熱從十月就開始。加上其他活動，比如秋冬時裝周，活動檔期滿過頭。”
伍梓柔：“找內鬼可不是一朝一夕能解決的事情。個人建議先解決編輯部的低氣壓問題。要不組織個團建吧怎麽樣？就近選在C城的附近。就當成是給下屬這一次逆境絕殺的獎勵。”
“那也不能一直放著不管吧！”紀杉月從鼻孔哼出一聲冷嗤，“工作失誤都被等同為內鬼嫌疑人，以後誰還敢試錯。”
“又不是說不找，你急什麽。”
伍梓柔不甘示弱，懟了回去。
兩人針鋒相對，導致難以繼續。一場短會不了了之，甚至還把氣氛延續到了晨會。
幸好有時薑鎮場，場麵才沒有過於僵化。
散會之後，時薑跟往常一樣，坐在主位巋然不動。她抿了口咖啡，望向大廈玻璃外的燦陽青空，眸裏的水麵平靜無風。
片刻後，她問莘海，“Yvette停職後回來，工作還順利嗎？”
莘海欲言又止，“總的來講，不太順利。”
“內鬼泄露選題和得罪讚助商兩件事發生得太近了。雖然最後順利出刊，但那段日子工作強度實在太大。埋怨聲一起，就傳出了她就是內鬼的傳言。”
果不其然。
時薑如釋重負，眸眼彎了彎，“梓柔是為在她考慮。”
莘海領悟到她的意思，“那我待會去行政區走一趟，問問團建的審批程序。”
“嗯。”
時薑突然想起一事，“廣宣總監前些日子也在跟我講團建的事情，你可以先約他聊聊想法。”
莘海啊了聲，“約他？”
“到時候兩三個部門組織在一起也不錯。畢竟是編輯部這邊先出差錯，連累他們軸了好些天。”
莘海征了征，抿唇輕吐：“好。”
話音一出，她就意識到自己的應話摻雜了不必要的私人情緒。
嚇得她側頭看向時薑。
不過時薑沒有察覺到她的反常。
她在接電話。
而且…看起來…主編比她還不淡定。
因為來電人不是別人，而是她的女神，Vicky！！！
幾個月前，她為了拿下複出專訪而特地跑去“豐羽”慈善晚會刷存在感，等的就是今天！！！
電話裏。
Vicky自報家門後，不多客套，言簡意賅道明來電的來意。
“我非常欣賞貴刊的創刊理念和對待雜誌的認真嚴謹，新一期的人物專欄和獨家視頻也有稍加留意，十分喜歡你們的切入點和角度立意。所以今天冒昧聯係到您，想請貴刊為我做一期複出專訪。”
時薑：啊啊啊幸福來得太快簡直無法呼吸。
“Vicky女士能選擇我們雜誌，是我們的驕傲與幸運。”她抑製住個人情緒，想表現出專業的一麵，奈何對方隔著電話聽筒都能聽出她的緊張和興奮。
Vicky和藹包容，語氣溫婉宛如和煦的春風，“那請您留下您的聯係方式，我這邊會有專人聯係您。”
專人？
時薑敏銳捕捉到這個關鍵詞。
眸子一壓一掀，再回話時已經是無以往複的冷靜，“好的。我把所有的聯係方式發給您。”
掛掉電話，時薑衝莘海挑了挑眉，“中午就約廣宣部總監聊團建。下一期的雜誌在不久後又忙起來，到時候可沒時間做團建。”
莘海明顯不可置信，“這就成了？”
“嗯。”時薑應著話，一打開微信就收到了一個好友請求。
她點進去，看到對方的申請備注寫著——“謝星闌”。
“專人”來了。
時薑狐眸明媚往上一勾。
隻不過還沒點“同意”，就被破門而入的紀杉月打斷。
紀杉月攥著手機，顯然是剛接到消息，“元新集團的人過來了。”
時薑疑惑著蹙眉：“來了就招待。這不是廣宣部總監的事情嗎？”
“可是…”
“元新集團的人指名道姓要你過去。”
時薑：？？？
“又在玩什麽把戲？”
莘海壓低了聲兒提醒她：“前段時間，元新塞了一堆都市麗人項目過來說要做廣告。廣宣部總監覺得有一些產品不符合咱們雜誌的定位和標準，就給拒絕了。”
“估計過來是為的這件事。”
時薑聽到這段，第一反應是季影食言了，又踩在楚河漢界試圖越界。
“《可伊》的金主爸爸又不隻有元新一個，嚐過一點甜頭就把咱們當成專屬廣告位，想得倒挺美。”
她起身，抄起搭在椅背的西裝往外走。
“Sara跟上，一起去看看。”
莘海：“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