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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荊棘

  小時候的時薑其實不是這種性子。


  她安靜靦腆,斯文禮貌。總是喜歡紮著一條高高的馬尾,穿上母親葉善思專門給她剪裁的蕾絲花邊小布裙。路過水坑時,寧願繞很遠的路都不想被弄髒裙子。


  說話的聲音軟軟糯糯,雙眸彎彎含笑。背起雙肩包時,雙手也會規矩地握住背帶,一路低頭強迫似的沿著一條直線走。


  從小到大她都是別人口中的“別人家的孩子”,成績優異品格優良,每逢表彰大會和各大校活動都有她的身影。因長得漂亮,也是無數男同學的白月光。


  父寵母疼,連葉家兩位老人都在誇讚她將來大有所成,好好培養定能成為公司獨當一麵的得力強手。


  時薑也相信自己能勝任。直到上高中時,親哥時聰從國外留學回來。


  時聰回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向時薑下戰書挑釁,先是毀了她心愛的裙子再是放話警告,讓時薑別覬覦屬於他的東西。


  他跟時薑從小不在一起長大。葉善思懷了時薑後,身子羸弱多病,時侯光便把兒子時聰送去時家。以前看來是為妻子的身體著想,現在細忖才發現,他從一開始就不希望時聰跟葉家走得太親近。


  葉善思因為缺席了兒子的成長,內心有所虧欠想補償他,可落得兩邊都不討好。時聰不領情,時薑也憋屈。


  兩兄妹天生八字不合。一個不喜歡比自己優秀千百倍讓自己有危機感的親妹,一個看不慣渾身劣性的親哥。彼此相看兩厭,從一開始就結下了梁子。


  時聰回來的半年後,葉家兩老相繼離世。時薑在家裏的日子越發難受。因為她發現,原本寵著自己的父親時侯光變了。


  他一味地縱容時聰,沒有原則。


  起初時薑以為他也是在補償,但等到她高中要選文理科時,時侯光在餐桌說出那句“是你哥的就別跟他爭,女孩子本分一點”,她突然間就如夢初醒了。


  什麽父慈女孝什麽伉儷情深,原來都是騙取信任拿得葉家家產的假象。老人蓋棺離開,時侯光演了二十多年的戲終於等來自己的主場。他不再假裝,在外彩旗飄飄,在家對著葉善思大呼小叫,越發肆無忌憚。


  葉善思深受刺激,從溫婉如水的貴婦變成歇斯底裏的怨婦。時薑看著支離破碎的家一度陷入迷茫。她以為自己變得跟時聰那樣叛逆就能重新吸引時侯光的注意,以為這樣子就可以讓自己好受點。


  可沒想到適得其反,叛逆不服管的性子成了時侯光放棄她的借口。


  他說:“可真讓人寒心啊。以前優秀的孩子變得這麽叛逆,就你這樣還想要在商界拚出一片天下?算了吧可別丟了時家的臉。”


  於是,他趁時薑不注意,篡改了她的高考誌願以防她未來跟時聰爭公司。時薑得知真相跑去找他理論,卻被一句“時家女人不需要有話語權,安分點別擋你哥的道”堵了回去。


  所以,向格年形容她如《酒狂》是形容對了。


  她狂她傲她離經叛道她目中無人,可如果世道不這般瘋魔,她也不至於脫胎換骨活得像朵荊棘花。
——

  拍完獨家大片後,其他環節恍若如魚得水,進行得特別流暢。需要季影出鏡的工作都在當天拍攝完畢。


  所有人,尤其是負責拍攝的華哥稍微鬆了一口氣。但他們也知道這隻是開始。


  接下來的幾天,一群人剪視頻的寫文案的、修照片的寫人物專訪稿的、全都照舊忙得熱火朝天。伍梓柔把控了整個過程,但工作重點偏向於視頻照片類,文字稿依舊由時薑和莘海一起審閱。


  時薑一邊在家養傷,一邊數著截稿日改稿,小日子過得舒心暢快。修改完人物訪談的終稿,她確定內容沒什麽問題了,再把稿子發給閔景輝審核。


  即使是周末,閔景輝也隨時待線,給她回複了個“收到。”


  “現下隻差踩著截稿日出來的大片了。”時薑捧著馬克杯,喃喃自語道。


  不一會兒,大片的主創之一向格年也發信息過來,【朔盼說他搞定了個項目剛好有空,晚上去你家吃飯。現在準備去買菜。】


  時薑也想當麵問問獨家大片的情況,一口應下,並且毫不客氣地點了好幾樣菜式。


  等待兩人上門的空檔,時薑還叫了家政服務,讓鍾點工把家裏打掃一遍。


  鍾點工阿姨手腳麻利但話也多。見時薑年紀輕輕就坐輪椅,以過來人的身份勸她不要心急好好養骨頭,千萬別落下什麽病根。


  “年輕人是不知道,等老年了風濕一疼起來,哎喲那真是遭罪受。”


  “老年風濕?”


  時薑聽到這個詞,莫名想起季影一本正經的警告,輕笑了笑。


  不知道是不是在家待得太久沒接觸人,她竟然覺得環境偶爾有點呱噪也挺好。


  鍾點工阿姨走後沒多久,朔盼和向格年按時提著菜籃子上門。向格年不知道去哪裏野,鞋子沾滿了泥土。


  時薑見狀,把輪椅橫在門口,勢必要他脫了鞋再進來,“我客廳好幾千塊的毛毯不能讓你這麽糟蹋了!”


  “我重新買給你行嗎?”


  向格年沒了脾氣,坐在門口當眾脫鞋,“要不是你說想吃魚,我至於去給你野釣嗎?”


  時薑不為所動,“你就算下海撈也不行。”


  兩人在門口一陣掐鬧,朔盼已經走到廚房開始處理食材。沒過多久見兩人灰溜溜進門,他看著向格年走去洗手間,半揶揄地問:“撞鬼了?”


  時薑臉色青一陣紅一陣,“撞見對麵鄰居了,一世英名毀於一旦。”她操控著輪椅來到廚房門口,從朔盼手中接過一盒餐前水果,“謝謝。”


  朔盼:“嗯。”


  朔盼長得斯文儒雅,屬於學院派教授的風格。從事金融界跟數字打交道打多了,他身上有種冷靜謹慎的氣場。有時候笑起來時會眯起眼睛,向格年稱他是眯眼怪。


  觀察到他換了副眼鏡,時薑漫不經心地問:“最近還在忙那個從左家搶下來的項目?”


  “嗯。”朔盼削著土豆皮,“你之前分析得對。那塊地確實被規劃成衛星城產業園,未來也會在附近修建一條高鐵。我入手後地價飛漲,還沒建起來就翻倍了。”


  “聽說左家為了那個項目前後花了不少錢打點關係,過程還陰掉不少競標對手,死有餘辜。但他們會順著時家找到你,這是我沒想到的。”


  時薑聳聳肩,“事情都過去了,反正又沒失身。”


  朔盼:“……”還真是心大。


  他突然想起一件事,隨口一問:“葉阿姨最近有聯係你嗎?”


  時薑細嚼著小番茄,聽到這話搖了搖頭。


  她果然不知道。朔盼腹誹道。


  他沒著急說,而是先將向格年野釣的魚放在砧板,側過頭問時薑:“怎麽煮?”


  “白豆腐魚湯。”


  “口味真是一成不變。”


  魚已經讓專人宰殺處理過,朔盼隻需要切成片下佐料。


  拿刀切魚片的時候,他自然地接下去話題:“時聰最近也出事了,就在左家兄弟倆被判刑後不久。不知道是左家的報複還是他又招惹到什麽人,總之也被人陰了幾招,躺醫院去了。”


  時薑輕嗤一聲,“他是死是活,與我何幹?”


  “當然有關係。那場飯局讓左家報複不成反而賠了兩個兒子,現下說什麽都要從淩天基建撤資。公司距離破產隻差一步,時總忙著和董事會周旋自顧不暇,暫時沒有精力找你和…和葉阿姨的麻煩。”


  “我倒是等著他來找。就是我媽那裏,我真心不知道她圖什麽。”時薑心不在焉,不小心吃到小番茄的莖葉。


  口腔不複酸甜,也隻剩澀苦。


  朔盼點到即止。一邊將砧板的佐料替成了薑蒜蔥,一邊轉移話題,“感覺你最近跟季家太子爺走得很近?”


  時薑頓了頓,咀嚼的動作變得更緩更慢。“我跟他不熟。碰巧有業務的來往而已。”


  “Jan…”朔盼瞥她一眼。


  “好啦好啦,真不用擔心。”時薑懂他在想什麽,“上位者有多薄涼我又不是不知道,何況他還是權貴之首。玩玩倒也罷,畢竟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我現在一心存著小金庫。等老年退休了,一周消耗一個富婆快樂球。”


  話音一落,門鈴恰好響起。


  朔盼放下刀,打開水龍頭洗手:“我去開。”


  結果向格年從浴室出來,擦著濕漉漉的頭發徑直朝門口走過去。


  “等等!”時薑想阻止。


  但他已經大咧咧地開了門,看到來人時還訝異地叫出名字:“閔景輝!”


  閔景輝沒想到會是《可伊》的攝影師向格年來看門。


  霎時間麵露窘色,支支吾吾進退兩難,“啊那個…我我,我…打擾了,我改天再過來。”


  “別介,別走啊!就算被我美色迷到也不至於這麽神魂顛倒。”向格年攥住閔景輝的小臂往裏拽。


  大門又被敞開了點,他一腳伸出去,看到了剛好被樓道門擋住半個身子的季影。


  季影瞧見他這剛出浴的清爽勁兒,不動聲色地挑了挑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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