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美人骨
季影臉色不太好看,意識到自己剛才是被開涮了。這女人,簡直比他家老母親還離譜。
告別醫生,將人帶回酒店後,他索性往床一放,就跟卸胳膊掛件似的,動作毫無憐惜之情。
時薑跌入軟床,在睡夢中嚶嚀一聲。之後又抱著被子滾到床內側,就這樣合衣而睡,一覺睡到了大天亮。
這一夜,時薑睡得是安穩又踏實。
殊不知這晚起,她先前按部就班的生活就徹底亂套了。
酒店向來人多目雜,單是季影抱她走回套房的這段路,元新集團的夜貓子們都知道了太子爺帶女人入住酒店的事情。
季太子爺三十又二,正值一朵花的年紀。
自他踏入商圈以來,做事果斷,眼光前瞻獨到,屢次走在戰略前沿,成為多個新領域的吃螃蟹第一人。除去即將接手的元新集團,名下資產早己過百億,是C城各大名媛眼中的香餑餑。
這些年,踏破季家門檻想說親聯姻的媒人,沒有千把個也有上百數。
可偏偏季家的夫人是個不按套路出牌的主,隻要兒子沒興趣不願意,她就任由著他風風火火地幹事業。
如此年複一年,女追男倒貼的八卦是不少,但也沒見著季大太子爺有哪次是承認的。更別說像今晚這樣子,一路招搖撞市,全程把女人橫抱著回房了。
吃瓜群眾眉頭一皺,覺得事情並不簡單。消息一傳十十傳百,引得各家名媛千金都嫉妒羨慕得牙癢癢。
第二天,連打掃的阿姨都忍不住湊個熱鬧,在同一樓層磨蹭許久就為一睹緋聞女主角的芳容。
豪華套房內。
季影坐在客廳,聽助理閔景輝在電話做簡單的匯報。
“昨晚中途接到您電話之後,我就先把蘇小姐送回家,再到派出所報案。 蘇小姐雖然受了驚,但看起來沒什麽大礙。至於警局那邊,因為迷 | 女幹 未遂的案子需要當事人做筆錄才能正式受理,所以隻是暫時登記在冊。”
季影:“暫且這樣子就行。畢竟事情是在集團旗下的酒店發生的,萬一有個後續,咱們這邊有備無患。”
他邊說邊起身,走到房門轉動把手,“等人醒過來,我再問她去不去做筆錄。”
閔景輝:“好的。”
“別忘了查另一件事。先掛了。”
“收到。”
話音剛落,季影就開門走了進去。
帳幔席地,日光受窗紗的阻隔,盈幽而朦朧。
沉睡的時薑溫順恬靜,側著身,雙手交叉疊在枕頭邊。
臉蛋精致,鼻梁高挺,哪怕閉上了那雙攝人心魂的瞳眸,也能透過皮相窺得皮囊之下的天生美人骨。
頭發在睡夢中被打散。昨晚假發片上的顏料還殘留了些許,乍一看確實像殷紅的“血塊”。
別說蘇新瑤被嚇破了膽,就連他都險些被騙過去。視覺效果足夠震撼,一看就是大手筆。
他遊神了半會兒,伸手撚住“血塊”,把它從頭發剝離。
不料扯到頭發,弄醒了時薑。
將醒未醒正是起床氣爆棚的巔峰值。時薑見到床邊站著個男人,猛地驚醒。
她一把抓住那隻作亂的手,用力往床上帶。再抬腳,用力拿膝蓋撞向他的腰胯。
結果反被男人攥住腳踝,穩穩地固定在腰間。
裙子劃落至腿根,露出一片白瑩瑩的玉膚。她方寸大亂,撲騰著小腿。
“哎!你放開!”
季影不退反進,“現在知道害羞了?出手的時候怎麽沒見你想到這層麵。”
時薑:“……”
他做出的動作是近身格鬥的防禦姿勢,動作標準,見招拆招。但在床上,尤其對手還是個女人就有點奇怪。
了解到對方並非善茬,他非但沒有放,反而還用另一隻手抵住她的反擊,扣起她雙腕置在身後。
季影眼皮下壓,把女人的圓目怒瞪看在眼裏。聲音低沉,含了抹戲謔,“這一大早的,就上趕準備演一出農夫與蛇的劇情?”
時薑漲紅了臉,“酒店那麽多個房間,偏偏跑來我床邊算什麽農夫,屠夫還差不多!”
“那照你這話,昨晚我就應該把你這條蛇丟進酒裏,泡了。”
“……”
“幼稚!”
時薑偷襲不成反被扣了個“過河拆橋”的帽子,雖理虧三分,但氣勢還在。
她表示不想跟他玩這種小學生把戲,以命令的口吻開口道:“我說一二三,兩人同時放開。”
“放開我?”季影挑了挑眉,追問,“說說你放開準備我哪裏?”
時薑:“我保證不踢你。”
季影:服氣。
聽她快速倒數“三二一”,季影依著她的意思鬆手。
餘光捕捉到卷土重來的腳影,他下意識往床側閃躲,不料反被女人絆倒在床,欺身鉗製。
時薑笑得張狂得意:“你輕敵了。”
“哦,是嗎?”
話音一落,季影輕巧翻了個身,扯起被子連帶著她整個人一同往床下滾。
時薑驚魂未定:“你瘋了…”
“嗎”字沒說完,就被一聲著地的悶咚聲蓋了過去。隨之而來的,是從腳腕處傳來的,一陣裂骨的痛。
是的。
她,骨折了。
——
僅一個上午的時間,太子爺昨夜帶回個女人,今兒一早就把人送進醫院的消息不脛而走。
名媛們麵麵相覷,開始琢磨起這季少是不是有什麽特殊的床笫癖好。不然怎麽才一個晚上,人就給送進醫院了呢。
也有人跑去問最近追季少追得火熱的蘇新瑤。
要是放在往常的話,蘇新瑤肯定會跟姐妹團一人一口小賤人,把群聊記錄蓋出一棟99+的高樓。
可經過昨晚一事,她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連發出去的信息都石沉大海不見回音,反應極不尋常。
眾人見在她這裏撬不出細節,消息變得五花八門,傳得人直犯怵。
醫院裏。
時薑躺在病床,被正骨正得煞白的臉色還沒恢複過來。傷腿打著石膏,足足比另一條腿粗壯了好幾倍。
她是真的瘦,但又瘦得勻稱且好看。
聽到季影進來的聲響,她把被子蓋好,神色怡然,“主任有說什麽時候能走路嗎?”
“傷筋動骨一百天,你自己掐著時間算。”
季影走到床邊,把垂墜下來的被角掖好,“這是單人間病房,你這幾天就在這裏住著,等腿消腫了再回家休養。”
時薑眉頭緊皺,“這隻是休養的問題嗎?”
季影:“但你現在的首要任務隻有休息。至於醫藥費誤工費等問題,我會悉數賠償。《可伊》雜誌那邊也可以幫你請個假。”
時薑否決了他的建議,“雜誌定稿迫在眉睫,主編請假就是向那群小三流雜誌投降。郎菲那隻花蝴蝶指不定在家裏翩翩飛舞呢。不行!絕對不能請假。”
季影垂眸不語。
他凝視著那條包得裏三層外三層的石膏腿凝視了片刻,神色一如往常平靜,“隨你。”
“都是成年人,要為自己的決定負責。萬一以後有什麽後遺症,比如骨質增生或老年風濕,就別怨現在聽不住勸。”
時薑:他在威脅我?!
時薑深吸一口氣以防氣炸肺,一字一頓有條不紊,層層深入拋出魔鬼三連問:
“那按你的意思,摔斷腿隻是我一個人的問題?一醒來發現床邊站著個人,做出應激反應出手打你還有錯了?更何況,要不是你抱著我滾床單,我會摔斷腿?”
“總之。”
她語氣帶著點挫骨揚灰的狠勁,眉眼明媚又驕傲,“別忘了先撩者弱的道理。”
季影麵不改色。
他一語破招:“要是放在兵刃交接的戰場,你那一腳就是出爾反爾。”
時薑是個知道自己理虧都要把臉橫成六親不認的主兒,壓根不可能買他的賬。
她出聲糾正:“明明叫兵不厭詐!”
季影哦了聲,“難怪你能詐得理所當然。”
“?”
他解釋得從容,恍如判官在宣讀判詞,“時小姐舍身取義,以摔腿來捍衛兵法出招的合理,果然高明。”
時薑:“…………”
OK,Fine.要保持冷靜(bushi…
我呸!
氣氛鬥轉直下,陷入僵化。兩人針尖對麥芒,誰也不服誰。
直到房門被火急火燎地打開…
向格年走路帶風,整個人衝了進來。
他一眼認出站在病床前的是季家太子爺,也敏銳地察覺到空氣中濃濃的硝煙味,心下暗呼一聲“不好!”
“我是不是來得有點早?”他朝時薑做出出走的手勢,後退半步準備往門口撤,“你們還可以繼續哈…繼續!我過會兒再進來。”
季影瞥了眼一秒裝睡的時薑,沒承認也沒否認。
比他先一步走出房門。
“我還有事要忙,你照看她吧。”
向格年求之不得,側身給他讓了個道,“季少慢走。”
季影:“……”
他人前腳剛走出去,向格年就放輕腳步湊過去,壓低了聲問時薑:“睡了?”
病床上的人兒沒應話。一雙烏羽眼睫不停撲閃,暴露無遺。
向格年也不介意,隨便拉了一把椅子坐到床邊,胡亂拍拍被子。
聲音控製不住音量,生怕走的人聽不到似的: “Jan,別裝睡,我已經把人給你打發走了。”
季影腳步一頓,“……”
時薑:“……”
她慢悠悠睜眼,朝他飛了無數的眼刀。
向格年識相,做了個給嘴巴拉拉鏈的動作。
等門口的人徹底走遠,他晃起了病床的不鏽鋼吊架,對著時薑長籲短歎。
“我就說要陪著你一起過去,你偏不聽。現在一不小心把腿都給搭進去了,多不值啊。醫生怎麽說,接下來這餘生還能走路嗎?”
時薑:“…………”
她不僅能走路,等老年了還能踮起腳尖跳一支芭蕾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