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花蝴蝶
—— 莘海前腳剛離開,後腳那位被時薑下了油炸令的《七惑》主編就圍了過來。
舉手投足難掩得意,恍若一隻找不到北的花蝴蝶。
“看到我是不是很意外?”郎菲自說自話,“說實在的,我也很是受寵若驚,竟然能收到‘豐羽’的邀請函。”
“估計是我們長期以來的努力,終於得到時尚圈的肯定了吧。”
吧台的北歐幾何燭台,火苗簇簇,搖搖欲墜。
時薑靠坐在高腳凳,托腮掀眸,看著在跟前打轉的郎菲。
一顰一笑間,滿是風情。
“您自己都給出‘估計’一詞。無論我答‘是’或‘不是’,都在否定您的命題。這點文字遊戲的坑,我自是不跳。”
“恕我小人之心,意圖揣測一番,”她沉吟幾息,眼藏促狹,“別不會是找不到Vicky的搭橋人,所以走起反套路,想找我幫忙吧?!”
“…………”
郎菲被戳中了心思,嘴角微微發僵。
她皮笑肉不笑,從唇齒擠出了句:“幾天不見,您的內心戲可真是豐富多彩,不當編劇著實可惜。”
時薑不應她話,垂睫琢磨起自己剛做的貓眼美甲。
姿態帶了幾分淡漠與薄涼,顯然是不屑於跟她打嘴炮。
她心如明鏡:萬一自己字字珠璣的模樣被獵物撞見,造成不必要的負麵印象,那可就得不償失。
奈何郎菲並不順遂她意,非得拉著她再戰第二回合。
“啊,不對。”她像是想到了什麽似的,眸眼流露出一絲做作的訝異,“我忘了Jan確實是有做編劇的潛力。印象中是有出版過一本成作來著。前段時間我還在書店積灰的角落看到過呢。”
時薑身形一頓,狐眸微獵。
上一秒立的Flag說倒就倒。
“比如其中一本《風箏與鳥》,就描述得特別文藝有詩意。‘風箏的離去,是鳥的誘惑,還是線的不挽留?’嘖嘖,”郎菲狀似回味,砸吧著嘴,“這封麵卷首語寫得真是不錯,才情四溢。”
“確實是個多愁善感的花季年紀。”
時薑:“……”
——
時薑自打踏進時尚圈,最不恥的事情莫過於被人聊起這本書。
如果上帝能給她一次回到過去的機會,她一定要掐著十七歲的自己,寧願把她晃得東倒西歪口吐泡沫也要阻止:
“他媽給我停筆!寫個屁風箏與鳥,什麽鳥都不行!立即!馬上!給我停筆!不準連載不準出書!”
她極其排斥這段黑曆史,所以每逢有人提起,她腦海裏的小人兒就會處於暴走狀態。
就差身體力行上演一出鈕鈷祿氏上身的戲碼。將眉眼下壓,睥睨冷眼,嗬令一句:“翠果,打爛她的嘴。”
得益於這一強烈的排斥,秉著一種“時·鈕鈷祿·薑不會被過去所束縛”,這些歇斯底裏的畫麵永遠隻存在想象中。
在旁人包括郎菲的眼裏,時薑依舊是一副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姿態。就仿佛郎菲口中那本《風箏與鳥》的作者,並非自己。
“看來最近《七惑》的銷售量堪憂啊。主編都那麽有空拜讀拙作,實屬榮幸。”
她掌心托住高腳杯,跟郎菲碰了碰杯。力度克製而遏抑,才不至於做出當眾潑酒的小兒科行為。
“不過細想一番也正常。最近正值風口,連我們《可伊》都被提出版麵整改。保守估計,《七惑》應該有三分之二的照片需要重拍吧?”
“聽說連能上架的銷售點都被取消了不少。看來這一季度,別說超英趕美了,估計賺個成本都難。也不知道明年還能不能看到你代表《七惑》主編出席活動。”
說完,她麵露惋惜,虛情假意地歎了口氣。
演技收放自如,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是真的替朗菲的處境擔憂。
朗菲譏笑回應,卻不見反唇回懟。
到底是被戳到痛處,不敵對方伶牙俐齒、變著花樣損人的嘴皮子功夫。
她臉色乍青乍白,麵子早已掛不住,“我可真是謝謝同行突然的關心了。”
“哦。”時薑雲淡風輕,“小事兒,不客氣。”
朗菲:“……”
朗菲乘興而來,敗興而歸。
不多時,便甩著黑臉,撂下一句“失陪”走人。離開的每一個步子,都像是要把地板戳穿刺破似的,窩火憋氣又狼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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