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4】
「君玥惜,如果我根本就沒辦法喜歡你,你又打算怎麼辦呢?」他問道,問這話的時候,竟然奇異的沒有去看她的眼神。
說不清為什麼,或許是怕看到她眼中的氣憤、失望、還有譴責吧……
可是,他耳邊聽到的,只有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沒有她的回答聲。
啪嗒!啪嗒!
有什麼溫熱的東西,滴落到了他的手背上,不是雨水,而是她的眼淚。他猛然地抬起頭,只看到小傢伙的臉上,已經是瀰漫著一片淚水了。
小嘴緊緊的閉著,她的眼淚不斷地從眼眶中滾落下來,大滴大滴的眼淚,濺落在他的手背上。
這一刻,她在無聲地哭著,可是卻比剛才的嚎啕大哭,更讓他心中那種微刺的感覺,變得強烈。
他的無法喜歡,讓她如此的傷心嗎?
「就算你掉更多的眼淚,我也是沒有辦法喜歡上你。」凌凈如此說著,站起身子,輕輕的撣了撣身上的沾著的落葉,再度牽起了她的手,「好了,我先送你回教室吧。」
只是當他往前走的時候,她的腳步卻還停留在原地,沒有跟著一起走。
他頓住了腳步,回頭看著她。
她張開嘴,抽泣著,仰著頭對著他道,「凌哥哥……好……好可憐!」
凌凈的眼怔怔地看著眼前這個哭得更凶的小人兒。她在說什麼?說他可憐?!恐怕說給學校里其他人聽,都會當成一個笑話來聽。
「你又覺得我哪裡可憐了?」他睨看著她問道。
她的聲音沙啞,因為哭泣的關係,說話都斷斷續續的還語音模糊,可是他卻還是聽清楚了她說的話。
她說,「因為……凌哥哥一直……一直沒有喜歡過什麼,這樣……太可憐了。媽咪說過……喜歡是一種很……很幸福,很快樂的感覺……」
少年頎長的身子僵硬著,只覺得她的每一個字眼,都像是一塊石頭,壓得他的胸口有些喘不過氣來。
幸福快樂的感覺……從他一出生開始,就註定了不可能會擁有的。
「我一定會讓凌哥哥知道什麼是喜歡的,讓凌哥哥幸福快樂!」她的聲音,還繼續響起在他的耳邊。
他怔然著,她在說什麼?他明明每個字都聽見了,可是卻又像是沒辦法把這些字組合在一起。
那雙鳳眸,是如此堅定地看著他,清澈純凈,而她的聲音,是那麼地有力,像一把大鎚,重重地砸在他的心臟上。
「我一定會讓凌哥哥喜歡我的。」她大聲地宣佈道,眼中閃爍著的決心,伴隨著她那滿臉的淚痕,一瞬間,他竟然會覺得如此的美麗……
————
凌凈幾乎覺得自己也許有些不正常了。也許再過若干年,君玥惜會變得越來越美,會適合用上美麗這個詞兒,可是現在,說到底,她不過是一個7歲的小學一年級生。
這個年齡段的孩子,大多用的形容詞該是:可愛、漂亮,而非美麗。
可是那一瞬間,他竟然覺得她美麗得奪目,甚至讓他為之失神。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什麼他會有這種錯覺?究其原因,連凌凈自己都說不清楚。
豪門的宴會,對於凌凈來說,是再熟悉不過的一種社交——即使他對這類的社交從來不曾有什麼興趣,就算來了,也往往只是呆一會兒,擺個樣子而已。
從幾歲開始,父親帶著他參加這樣的宴會呢?7歲又或者是8歲?而隨著年齡的增長,這樣的宴會,他參加的次數也越來越多。
一些和他年齡相仿的少年少女們或嬉笑著,或互相聊著感興趣的話題,不過卻沒有人敢接近他。他在上流圈子裡的傳聞,足以使那些人卻步。
即使偶爾有一些人因為他背後的凌氏船業而刻意的接近他,往往也會因為他冰冷的言語和態度而離開。
能夠一直嚷著喜歡自己,不肯退卻半步的人,似乎也唯有那個小傢伙了。
「不是吧,那個女的哪裡美了,根本就很普通好不好,小流,你怎麼會喜歡那樣的女生,這宴會上,多的是漂亮的女人啊。」陌生的聲音,自不遠處傳來,凌凈漫不經心地望去,只見幾個15、6歲的少年少女,正圍在一起,而那些人的中央,則是一個清秀的少年。
「沒有啊,我……我就覺得她很美很美,是我所見過的最美麗的人。」少年滿臉通紅的說道。
「哈哈,看來小流真的已經很喜歡那個女生了呢!」
「可不是,情-人眼裡出西施啊!」
那伙人嬉笑著,渾然沒有發覺此刻的凌凈,垂著眸子,低頭看著手中的飲料。那褐色的飲料,映著他此刻微震的神情。
他會覺得君玥惜那個小傢伙美麗,是因為喜歡上了她嗎?喜歡一個才不過7歲的小女孩,怎麼可能!
可是……
——「我一定會讓凌哥哥喜歡我的。」
她的聲音,就像是錄音機的倒帶,猛然間回放在他的耳邊,而他的腦海中閃過她那雙清澈無垢的鳳眸,那麼的堅定,那麼地純凈,讓他有著一種自慚形穢的感覺。
如果說,她是純潔無暇的,那麼他恐怕就是污穢不堪的吧。
嘩啦!
玻璃杯掉落在了地上,發出了清脆的聲響。眾人側目望去,卻看到冰冷的少年正出神地看著一地的玻璃碎片和傾灑的飲料,就好像是突然間發現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兒似的……
————
君玥惜是個下定了決心,就會去做的孩子。所以現在的她,每天都會問上凌凈好幾遍,喜不喜歡她。
當然,凌凈的回答也依然是——「沒有。」
於是,君寶寶眼中會閃過失望,不過卻毫不氣餒地道,「我一定會讓凌哥哥喜歡上我的。」對於自己的自信度,君寶寶還是挺高的。
「如果你永遠都等不到那一天呢?」他的視線淡淡地掃過她的臉蛋。
「才不會呢,要是凌哥哥永遠都不知道喜歡是什麼的話,那多慘啊。」她立馬堅決的否定著他的話。
永遠都不知道喜歡的感覺,會很慘嗎?他倒是不覺得。也許當知道了,才會是真正的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