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七十九章
一個人如果去做自己不擅長的事情,很少會有人把這種行為歸結為勇敢,更多的人怕是會貼上不自量的標簽。
當然不能馮曉剛不自量,事實上,《一九四二》拍的還是不錯的,至少和同期大多數的國產電影相比,《一九四二》展現出來的絕對是高質量。
之所以票房一般,不受觀眾的追捧,原因也是多方麵的,首先是政治色彩太濃,馮曉剛的《一九四二》在號稱災難片的同時,也號稱是曆史劇,但他在曆史還原和曆史闡釋的時候,明顯帶有很濃的政治色彩。
比如在解釋《大公報》被停刊三的事件時,馮曉剛的解釋是因為該社論報道了河.南的大饑荒。但同樣報道災情的重.慶《新華日報》,卻在《大公報》被停刊這段時間裏,發表報道河.南饑荒的新聞多達40餘篇。
且據曾任國.民政府中央宣傳部部長王世傑1943年2月4日的日記披露,《大公報》被停刊的原因是:“《大公報》因指摘限製物價之失敗,受停刊三日之處分。”
馮曉剛將兩段同時,但不相幹的曆史聯係起來,其主旨在於政治的批評。不惜以扭曲事實為代價,抨擊國民.黨.政權,目的在於獲取政治上的加分。
所以叫好聲中,不乏政府的支持為效,不叫座的局麵,也不免懂曆史的良知者的歎息之聲。
其次,就技術上來,過於渲染血腥的場麵,影片一開始就在槍聲和血影中開展,中間又夾雜大量的血腥、殘暴的內容,比如白修德拍攝河.南災情的一段,多次複現了狗吃死饒鏡頭。
中國內地的影片一向沒有明確的分級製度,所以導演們往往喜歡鑽這個空子,用血腥渲染悲情,從而博得觀眾的眼球,但這個策略隻適合在平時的環境下使用。
《一九四二》這部影片上映在“賀歲檔”時期,過分血腥的場麵,在對觀眾沒有絲毫心理預示的情況下突然闖入、屢次闖入,對於觀眾的接受底線來,顯然形成了一個挑戰。
所以,馮曉剛用血腥場麵渲染所帶來的叫好雖然如故,但挑戰觀眾們心理底線的後果,必然是失去票房。
再次,從結構上,徹底的悲劇令影片失去觀眾群,電影和的不同之處就在於,的篇目長,可以通過文字的渲染突出悲劇,讓人在閱讀之餘產生反思。
但是電影這種藝術形式,短則一個時,長則三個時。要在這麽短的時間之內,為觀眾密集展示一個巨大的家破人亡的悲劇,無疑是非常失策的。
所以在對完全悲劇的原著進行改編的時候,大多數的電影導演都會對情節進行一些改編,不把悲劇做徹底,讓結局有一些希望。
例如餘華的《活著》,本來是徹頭徹尾的悲劇,家珍也死、苦根也死、二喜也死,隻有福貴和黃牛活著。
但張儀謀在電影改編的時候,就明顯照菇了觀眾的情緒,把悲痛的結局終止在鳳霞之死上,讓觀眾在蘊含希望的同時,也有時間和經曆,對稍早之前的悲劇進行反思。
而反觀馮曉剛對《溫故一九四二》的改編,密集地展示悲劇,唯恐觀眾不能在短時間內接受這些悲慘的事實。
在電影院內,把悲劇強迫地灌輸給觀眾,而不予其反思的時間,將故事片拍成了教育片,於是這部電影隻好在優裕的時間裏慢慢欣賞和回味,而不宜在電影院裏觀映和咀嚼,因此它的叫好而不叫座本來就在情理之鄭
最後,從人性上,對人性的徹底否定,隻能引起觀眾的反感,作為一部文學作品來,可以大量描寫非常時期的人性之惡,因為文字可以通過間接的語言蘊含褒貶,帶動讀者對具體的曆史環境和曆史人物做出客觀評牛
但對於一部影片來,沒有純粹善良的真實人性展現,無疑是十分吃虧的。在整部影片裏,沒有一個道德化的人物。
比如瞎鹿為了糧食偷偷賣自己的女兒,拴柱以兩塊餅幹為誘餌,目的在誘奸東家的女兒。花枝之前不為了糧食順從少東家,之後又因兩塊餅幹而稱願跟栓柱睡覺,似乎隻是因為當時的饑餓程度還不夠,老範這個人物戲份最多,實際上最平麵,他的性格像一張白紙。
總之,沒有一個人符合道德的要求,這可能是非常時期的事實,曆史應該如實地記錄,也可以這樣真是的表達,唯獨故事片做這樣的展現,是非常不明智的舉措。
因為觀眾對於故事都具有良好的期盼,把這種期盼打碎,無疑是同觀眾的情感認同為擔
歸根結底,可以用一句話來概括,馮曉剛就是太不拿觀眾當一回事了。
之前在和媒體的對話中,馮曉剛在回答《一九四二》為什麽叫好不叫座的時候,就曾過:“觀眾不是我的上帝!我拍電影從來沒有媚過誰,覺得有意思,想拍就拍。觀眾和導演是朋友的關係:我拍電影給大家帶來笑聲及愉悅感,觀眾給我信任感,是平等關係,沒有誰必須要買誰的好。”
這種論調無疑錯了,因為導演一定指盼觀眾的票房,但觀眾不一定非看導演的作品不可。
《一九四二》就算拍的再好,觀眾們也沒有非看不可的義務。所以馮曉剛在“賀歲檔”的時段,用血腥挑戰觀眾的底線也好,製造徹底的悲劇也好,不給觀眾以人性的希望也好,看上去是他的硬氣,實際上卻是置自己於觀眾的對立,最終一賠再賠。
宋錚今過來,本來沒想著幫馮曉剛分析,《一九四二》為什麽不討觀眾的歡心,可既然他問了,宋錚又是個直腸子,也就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了。
話完了,宋錚是痛快了,馮曉剛卻陷入了沉思。
過了好半晌,馮曉剛抬起頭來,看著宋錚,突然笑道:“真是沒有你看的明白,路tm走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