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1章 不存在的人（二）
第461章 不存在的人（二）
下午放學，一行人回家前先去商業街買晚餐的材料，有佳還特意挑了不少活蹦亂跳的大蝦，這些天她熱衷於喂貓，往這邊跑的也很勤快。
趁著晴空和有佳進店裡挑海鮮的時候，胡桃拿肩膀輕輕碰了碰古手川，眨了下眼睛，和小神官一起慢悠悠地回家了。
古手川目送她離開，轉身就和小鳥游奇怪中透著嫌棄的目光對視在了一起，他不動聲色道：「她嗓子有點不舒服，只能這樣子打招呼。」
早知道一切的小鳥游冷笑道：「和每個人都是？」
古手川拍拍胸口：「小見的專屬。」
「rua！」
……
買好了晚飯的食材，四個人就結伴回了家，小鳥游最近好像的空閑時間似乎多了不少，每次放學回家前都要先到他家去看一看大白貓。
古手川回二樓靜室換了身出門穿的衣服，下樓對在客廳里逗貓的三個女孩子說：「我和石川桑有約，去拜訪一個人，晚上六點前回來，有事就打我電話。」
晴空起身送他到玄關口，疑惑問：「那個大叔找你什麼事？」
最近他是不是找古手川找的過於頻繁了一點？
「這次是我有事，要借他的關係去見一下稻荷大神的使者。」古手川在她臉頰上輕輕捏了捏：「不是除靈。」
晴空一怔，輕輕點頭，送他出門。
有佳忽然小跑著追了過來，沖著他背影道：「古手川，記得幫我們要幾張御先稻荷大人的簽名！不！要有簽名的護身符！」
「沒我給的好用！」
「哎呀！那也是難得一見的寶物了！你可別忘了啊！」
裝作沒聽見的古手川步子加快，一溜煙走遠了，氣的有佳直跳腳。
半個小時后，新宿車站附近的一家咖啡店裡，古手川和石川康弘坐在靠窗的座位，一邊喝著飲料，一邊看著窗外只有幾步遠的紅浪漫街道。
現在天色還早，並不著急過去，古手川也有些問題想請石川解惑。
「石川桑，人類和妖怪真的可以生孩子嗎？」
「一般不可能，人類是人類，妖怪是妖怪，審美都湊不到一起去，怎麼可能結合呢？當然事無絕對，有些妖怪中的強者能化成人形，倒是會試著和人類相愛，自古這樣的例子也不少，所以總有膽大的……」
說到這兒，石川康弘神色莫名：「古時候，還有人會專門去搜羅狐女和貓女……」
古手川咳嗽一聲：「那生下來的孩子會是什麼？半人半妖？還是更偏向哪一方？」
「不，幾乎沒有能結合成功的可能性！」石川康弘搖了搖頭：「不然世界早就亂套了。」
「倒也是，我也從沒聽說過這方面的消息……那這麼說，小鳥游的父親大概還是人類嗎？」
「這個也不好說啊……」石川康弘語氣鄭重：「就拿你來說，你能做到將自己十幾、一二十年的痕迹消除這麼乾淨嗎？根本不像是人類能做到的事。」
古手川沉思了會兒，搖搖頭。
「是吧？」石川康弘嘆氣道：「也有可能是咱們的見識還不夠……總之即使小鳥游的父親真的是人類，也絕對不是一般人，咱們這麼冒然查他……」
這倒是實話，光是刻意消除痕迹這一點就很可疑了，如果真的還牽扯出什麼了不得的事情，他一個普普通通的小課長還是會有點擔心的。
古手川安慰他道：「沒關係，起碼他肯定打不過我。」
石川康弘也就是因為這個才敢過來，他壓低聲音道「不過為了保險起見，一會兒過去后，我在外面聽三味弦，就不和你一起去見那位了。」
「也行……」
古手川看著他，問道：「你知道最早那一版《古事記》的下落嗎？」
「最早的那一版？」石川康弘表情奇異道：「據說最早的一版上記錄著神明的秘密，早多少年就沒蹤影了，不過倒是有些傳聞……」
他表情更古怪了：「據說那本書已經變成了妖怪……一直藏在天度寺的肚子里，也有傳聞說它變成了天度寺。」
「天度寺？」古手川愣了愣，放下了咖啡杯子，若有所思道：「這可真是巧了，原本還打算放它一馬的……」
石川康弘補充了一句：「當然，這只是傳聞，真假都有待商榷……而且那隻大妖怪太能藏了，多少年了，到現在都沒人發現它的蹤跡。」
「沒關係，起碼現在有了個方向……」古手川看了眼時間，起身道：「差不多了，過去吧。」
兩人離開了咖啡店，隨著來往的人群混進了這裡最大的紅浪漫區。
「我一直不太明白，那個神使為什麼要在這種地方開家店？」戴著墨鏡的古手川輕聲說了句，視兩旁形形色色的店鋪廣告如無物。
「大概和修行有關？這地兒可是比足立都亂！」
之前要不是因為藤原香子那件事的原因，根本沒人知道這裡竟然藏著個大妖怪窩！
他們一路聊著，穿過一條狹窄小巷，又來到了曾來過的那間有結界遮掩的店門前。
一個身穿艷麗和服，打著哈欠的年輕女人正在掃地，見忽然有客人上門，下意識就用尖細的嗓子說起了輕佻話：「很抱歉客人，現在天還亮著呢，我們不營業！不過要是客人非得提出要求也不可以，就是得再加點錢。」
古手川打量了她一眼，看了會兒也沒認出來到底是誰。
石川康弘也不認識這個女人，不過還是道：「我們與番頭有約。」
「和番頭有約？」年輕女人驚訝了一下，拄著掃把對屋子裡喊道：「婆婆，有客人！」
一個梳著盤子頭、臉上塗著白粉的老婆婆邁著輕巧的步子快速走了出來。
這回倒是熟人了，正是上次講價的遣手婆。
老婆婆看到古手川時面色忍不住變了些，接著露出熱情的笑容，聲音也一如既往的尖細：「貴客上門，歡迎~歡迎！」
石川康弘和她也是熟人了，進門的同時隨口問道：「是新來的？」
「是，剛從老家那邊過來，還不太懂禮貌。」遣手婆步子很快的在前面引路，也不知有意還是無意，像是很想離古手川遠一點。
她將兩個人引到了上次住過的屏風隔間，又很快送上來水果和零食，不過找啞女彈三味弦的時候出了些意外。
門口處，啞女在看到古手川后就一直搖頭，拒絕這次的彈奏。
遣手婆的冷汗頓時就流下來了。
石川康弘來回看看，最後還是將詢問的目光看向了古手川。
古手川大概能猜到是怎麼回事，上次他差點強闖這裡，這位啞女當時是最生氣的，而且這啞女的脾氣不小，鬼姬上門也不憷，雖然最後受了重傷。
他想了想道：「三味弦就不必了，你們家主人來了嗎？」
遣手婆趕緊露出笑容：「我家主人已經在準備了。」
啞女看他一眼，微微欠了下身，扭頭帶著三味弦走了。
遣手婆連連躬身道歉，最後將門關上，追了過去。
古手川和石川康弘相互看看，各自碰了下杯子。
一杯茶水剛剛見底，走廊上就傳來悅耳的鈴鐺音。
石川康弘趕緊放下茶杯，略微皺眉。
番頭不會還用兩隻貓來打發他們吧？以前就算了，眼下已經是今非昔比。
門外響起一聲空靈的溫柔聲音：「失禮了……」
一隻潔白無暇的手推開了門扉。
石川康弘陡然呆住。
門口外，一位穿著淺藍色綉著稻荷神紋大振袖和服的少女微微躬身，烏黑光澤的長發柔順垂下，一支金釵微微晃動著，閃爍著光澤。
兩隻聰明可愛的白色狐耳下，是一張似喜似嗔的絕美小臉。
狐女，天生媚相。
她正是這家店的老闆，幾個月前自稱是見習神使的水月太夫。
他趕緊起身，甚至顧不上旁邊的古手川，直接綳直，猛地鞠躬：「善狐大人！」
古手川看著她，若有所思道：「請進。」
和石川康弘不同的是，他看到眼前的水月太夫身上縈繞著一縷縷金色的光芒，頗為神聖，還有危險的氣息，不愧是那位鍾愛狐狸的稻荷神，對屬下相當照顧。
當然，在這位一直不肯抬頭看他的狐女眼裡，他的樣子更加恐怖。
這也是為什麼始終無法掩藏身份的原因。
水月太夫低著頭走進來，抬手示意石川這個小傢伙不必這麼客氣。
石川康弘卻是毫不猶豫，扭頭就往外走。
接下來聊的事情很了不得，雖然他也很想知道，但在社會上摸爬滾打了這麼多年，最大的憑持，還是穩字當頭。
一人一狐都沒管他。
等他出了門后，她才開口：「短短數月不見，妾身已經不敢直視您的威嚴了。」
「只是暫時的。」古手川略微說了一句，繼續道：「這次來拜訪，是有兩件事想向您請教。」
水月太夫垂著眼帘：「您請先說。」
「第一件事，我想知道一個人的情報。」
小狐狸側頭，從不知何處拿出了紙筆，放在桌子上，輕輕推過去。
古手川將名字寫了下來，想了想，又補充了個「鋼琴家」。
「夏木樹人……」看著這個名字，她怔了下，接著語氣鄭重道：「您打算用什麼交換？」
古手川見她這個反應，心中一動，這個小狐狸好像認識夏木樹人。
他往前探了探身，鄭重回答：「你提條件好了。」
小狐狸又沉默了下去，眸中帶著思索，許久后才道：「那就先和您說說妾身要付出的代價……」
「第一，妾身可能會被記恨上。」
「第二，妾身可能會被追殺。」
「第三，妾身會消耗很多法力，可能會陷入很長時間的虛弱期，被追殺的話會無力反抗。」
「第四……」
古手川聽她列舉了十幾條，稍微總結總結就是後果會非常的嚴重。
「所以，你需要我付出什麼？」等她說完以後，古手川又問了一句。
小狐狸的安全問題他並不擔心，東京也有奉祀稻荷大神的神社，今天結束后，她肯定會躲進去的，等一旦度過了虛弱期，也就不用擔心什麼了。
「妾身有三個要求……」小狐狸第一次抬起眼看他，眼眸中有光芒閃動。
古手川微微沉吟：「我先聽聽。」
「第一，需要七千萬辛苦費。」
「第二，需要您幫妾身去尋找一樣東西。」
「第三，需要您幫妾身解決這件事帶來的麻煩。」
古手川看著她：「第一第三個條件可以放在一起，第二個條件另說，你選一邊。」
一條比一條貪心，不過生意人嘛，獅子大開口是肯定的。
當然他也不傻。
小狐狸也沉吟了起來。
古手川則繼續道：「交易成立的前提是你提供的情報要足夠完善，如果只是零星的，就不必開口了。」
他又不是只有這小狐狸一個選擇，實在不行就等半年，到時候帶著凈無的屍首去問北御建尊就好了。
房間內安靜了下來。
許久后，小狐狸才為難道：「真王閣下，這件事的風險實在太大，所以錢上還是不要省了吧？」
古手川若有所思道：「你的意思是我出手的價值比不上夏木樹人的情報？」
「這個自然不是。」小狐狸想也不想搖頭：「蝮神都死在了您手上，這樣的成就實在是太過於了不得。」
她這是隱隱承認了只是想要更多的意思。
古手川也搖搖頭：「你只能選擇一邊。」
七千萬……當他的錢是大風刮來的？這段時間殺了惡鬼王和蝮神，但根本沒人付賬買單好吧？他不光是沒賺到，還賠了好多把劍進去。
小狐狸掙扎道：「那就一千萬好了，一千萬再加上第二個條件。」
還真是個貪財的小狐狸……古手川想著道：「先告訴我夏木樹人的情報，我會考慮要不要額外付這一千萬。」
「那您一定會付的。」小狐狸輕輕吸氣，白皙的手向上一揚，一層白色的紗霧籠罩住了房間，等霧氣更濃郁些后，她才低聲開口：「您要打聽的那位夏木樹人，大概是妾身的前輩，稻荷神座下的第七神使。」
古手川不由坐直了身子。